牛海鵬,牛鵬程,肖東洋
情景模擬下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決策及影響因素分析
牛海鵬1,2,牛鵬程1,肖東洋1
(1. 河南理工大學測繪與國土信息工程學院,焦作 454000;2. 河南理工大學黃河生態文明與高質量發展研究院,焦作 454000)
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是當前中國農村土地改革的一項重大舉措,對推動農村土地適度規模化經營和城鎮化進程具有重要意義。該研究根據目前國內部分試點地區的退出政策和實踐,設置7種情景模式,分析了農民在不同情景下的退出決策及選擇取向;此外,為進一步探討影響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決策的因素,基于279份農戶調查問卷,采用多元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對情景模擬下農民對不同模式的退出決策影響因素進行實證分析。結果顯示:不同情景下受訪農戶的退出意愿以土地承包經營權單項權利退出和長期退出(梁平模式、內江模式和成都模式)為主,而對“三權同退”或單項權利永久退出方式(平羅模式、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的接受意愿較低。農戶對不同情景模式退出決策的影響因素存在較大差異,但其中預期風險程度對不同情景模式的退出決策均具有顯著性影響,農戶個人特征、家庭特征、資源稟賦特征以及認知特征等因素在農民行為決策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農村;農戶;情景模擬;土地承包經營權;影響因素;退出決策;多元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
隨著生產力水平的不斷提高與城鎮化進程的不斷推進,農業人口向非農產業轉移已經成為一種社會常態。然而,農村勞動力的非農化遷徙并未產生有效的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導致“離農不離地”、“進城不棄地”、“棄耕不流轉”的現象產生[1]。在當前城鎮化的大背景下,中國農村人口與耕地資源的配置狀況發生了很大變化[2],人地矛盾問題日益凸顯,農村勞動力不斷向城鎮轉移,土地的保障性功能逐漸弱化,農村固化的人地關系迫切需要改變[3-5]。現階段,不斷健全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運行機制,制定完善的退出激勵機制、補償機制和保障制度,引導農民穩定有序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切實保障退地農民的相關權益,對于全面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2014年11月,國家有關部門下發的《關于第二批農村改革試驗區和實驗任務的批復》,正式將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納入試點任務[6]。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維護進城落戶農民土地承包權、宅基地使用權、集體收益分配權,支持引導其依法自愿有償轉讓上述權益”[7]。《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從建立現代農業經營體系、完善城鄉融合發展等方面肯定了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的價值[8],有利于推動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發展適度規模化農業經營模式、保障國家糧食安全[9]。國家不斷頒布出臺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的相關政策文件,為順利推行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試點工作提供了制度保障。
由于目前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工作還處于試點探索階段,國內學者主要從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的實踐探索、退出的必要性、退出機制構建、退出意愿等方面開展相關的學術研究。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實踐探索方面,學者針對試點地區展開案例分析,對退出形式、退出條件、補償標準、保障制度等方面[10-14]進行了深入剖析,但多以單一的案例模式進行論述,缺乏對不同模式之間的對比研究,目前較為典型的試點區域有寧夏平羅、四川成都、四川內江、重慶梁平等地[3,8,15]。退出必要性方面,學者從退地的現實依據、理論政策依據[2,12,16]深刻闡述了建立健全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機制的必要性,農民土地占有不公平感的增加、土地生存保障功能的弱化、土地的適度規模經營需求以及農村勞動力向非農產業轉移的現狀等[17-19]都表明了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政策是農業現代化和城鎮化的必然選擇。退出機制構建方面,學者主要從建立多樣化的退出模式、建立退出引力機制、構建多方聯動支持體系、完善退出補償機制、健全社會保障機制、建立退出風險防范機制等層面[20-22]展開論述,為構建完善的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機制提供了借鑒。退出意愿方面,學者采用不同的計量模型對農戶的退出意愿進行了實證研究,研究發現影響農戶退出意愿的因素眾多,包括農戶自身及家庭特征、土地產權認知狀況、農戶分化類型和資源稟賦特征等層面[23-28]。但現有的退出意愿研究多以非試點地區作為研究對象,缺乏針對試點區域開展的農戶調查研究,或是在問卷調查中缺少具體的退出模式情景帶入,易導致受訪農戶無法準確作出退出意愿決策。
基于此,本文選取目前國內已開展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政策的部分試點地區(重慶市梁平區、四川省內江市、四川省成都市、成都市溫江區、寧夏平羅縣、貴州遵義湄潭縣、江蘇淮安金湖縣)的退出模式進行情景模擬,并對不同情景下受訪農戶的退出決策及選擇取向進行分析;此外,本文采用多元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進一步探討情景模擬下農民對不同模式退出決策的影響因素,為建立多元化的退出模式、構建完善的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機制提供政策啟示。
梁平區屬重慶市轄區,位于重慶市東北部(107°24′E~108°05′E,30°25′N~30°53′N),土地面積1 892.13 km2,2018年戶籍人口92.8萬人,轄33個鄉(鎮)、街道辦事處。梁平區境內有東山、西山和中山,均呈北東走向,平行排列,互不銜接。山區、丘陵和平壩分別占全區土地總面積的32.1%、62.6%和5.3%。重慶市梁平區(縣)是農業大縣,近年來,由于大量農業人口非農化轉移致使人地長期分離,進而導致耕地資源利用率低下。針對這種現象,2015年梁平縣制定出臺了《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試點實施辦法(試行)》、《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周轉金管理辦法》等文件[7],堅持“為進而退、以退促進”的原則穩步開展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試點試驗。經過不斷地探索和實踐,重慶梁平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試點工作有序推進并取得了一定成效,形成了“整戶退出,集中使用”、“部分退出,定制用地”、“整社退出,統一用地”3種靈活的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方式。
本研究是基于課題組2019年4月在重慶市梁平區的農戶問卷調查與訪談數據,樣本區域分布在該地區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試點區域周圍,涉及禮讓鎮、屏錦鎮、蟠龍鎮、明達鎮、回龍鎮、合興鎮共6個鄉鎮范圍。調研過程依據隨機分布的原則選擇調研村莊與受訪農戶,并采取一對一訪談的形式以確保問卷質量和有效回收。本次調研共發放問卷284份,剔除5份無效問卷,共收回有效問卷279份,問卷有效率為98.24%。受訪農戶的基本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樣本基本特征
2.1.1 情景分析法
情景分析法是通過設置一定的先決條件,對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景及其后效做出科學的判斷,而這些先決條件和可能的情景都是完全能夠實現的[29]。本文結合目前部分典型試點地區的退出實踐,選取了實施土地承包經營權單項權利退出的成都模式、梁平模式、內江模式、湄潭模式和“三權同退”的平羅模式、金湖模式以及“雙放棄”的溫江模式進行情景模擬(表2),以研究在不同情景下農戶的退出決策及其選擇取向,為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模式的優化奠定基礎。在調研過程中由調查人員依據每種退出模式的內容對農戶進行情景帶入,逐一詢問農戶是否愿意在該模式下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受訪農戶可選擇“不愿意、態度不明確、愿意”來表達自己對每種情景模式的接受程度。

表2 不同情景下的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模式對比
2.1.2 退出決策影響因素分析的模型設定
常用的Logistic回歸模型主要針對二分類因變量,當因變量取值超過2種以上時,則需采用多分類Logistic回歸模型[30]。本文中因變量為農戶對土地承包經營權的退出決策,屬于有序多分類變量,故本文采用多元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情景模擬下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決策的影響因素。模型構建過程如下:
本文的因變量(被解釋變量)共有3個類別,取值分別為“不愿意”=1、“態度不明確”=2、“愿意”=3,相應取值水平的概率為1、2、3,對個自變量(1、2…X)擬合2個模型如下:


式中p(=1,2,3)為相應退出決策等級水平下的概率;X為受訪農戶的特征因素;1和2為模型中的常量;1、2……β為受訪農戶特征因素(自變量)在回歸模型中的系數,可反映該因素與退出決策之間的相關程度及作用方向。
本文以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決策作為因變量,故不同情景模式下因變量可分別表示為1(梁平模式)、2(內江模式)、3(溫江模式)、4(成都模式)、5(平羅模式)、6(湄潭模式)、7(金湖模式)。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的退出決策,取決于農民依其自身、家庭條件和外部環境等對退出政策預期收益和預期風險狀況的對比,當農民感知退出承包地能夠帶來較高的預期收益和較低的預期風險時,農民的接受意愿就高,反之則低。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的凈收益取決于退地收益(退地補償、預期非農收入)和退地成本(農業經營收入、非農就業遷移成本)2部分,由于在同一試點區域內退地補償標準相對一致,造成退地補償金和農業經營收入存在差異的主要原因在于農戶家庭資源稟賦的不同,而農戶之間預期非農收入和非農就業遷移成本的差異主要由農戶異質性下農戶個人及家庭特征的不同所導致。另外,由于農戶的行為也受其主觀認知的重要影響,比如農戶對承包地重要程度的認知較低或認為有能力規避退出風險時,通常來說農戶會持有較高的退出意愿。根據上述理論分析并考慮實地調研過程中數據的可獲取性及準確性,本文將退出決策的影響因素分為4個維度共16個因素(表3):農戶個人特征(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健康狀況)、農戶家庭特征(家庭總人口、勞動力人數、家庭所屬類型、是否有城鎮住房、家庭年均總收入)、資源稟賦特征(承包地面積、承包地撂荒或閑置情況、農村類型)、農戶認知特征(對承包地重要程度的認識、對退出政策了解程度、預期風險程度、風險規避能力)。

表3 變量說明
注:受訪農戶中“大專及以上”學歷的僅有3人,為符合統計學要求和模型結果準確性,將其合并到“高中或中專”的文化程度類別;認為承包地重要程度為“完全不重要”的僅有3人,將其與“不重要”合并;對退出政策了解程度為“非常了解”的僅有4人,將其與“比較了解”合并。
Note: Only three of the peasant households with a junior college or higher education background were interviewed. In order to meet the statistical requirements and the accuracy of the model results, they were merged into the “high school or secondary school” education level category; the importance of contracting land was considered to be “complete”. Only 3 people who are “not important” are merged with “not important”; only 4 people who have a good understanding of the exit policy are merged with “more familiar”.
不同情景模式的退出決策統計結果顯示(圖1),受訪農戶對內江模式的接受意愿率最高,表示“愿意”在該模式下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的樣本占比63.08%;在成都模式情景下,受訪農戶表示“愿意”接受的樣本比例為53.05%;受訪農戶對梁平模式和溫江模式的接受意愿率分別為46.95%、28.32%;在平羅模式和湄潭模式下的接受意愿率相近,分別為16.49%和18.28%;農戶對金湖模式的接受意愿率最低,表示“愿意”接受的樣本比例僅為7.17%。總體來看,農戶更傾向于接受四川內江模式,其次為四川成都模式,而對寧夏平羅、貴州遵義湄潭縣和江蘇淮安金湖縣3種退出模式的接受度較低。

圖1 不同情景下農戶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意愿
重慶梁平、四川內江和四川成都地區的退出政策均為在永久或長期退出下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單項權利退出,農民出于家庭穩定性的考慮更傾向于選擇土地承包經營權單項權利退出的方式,因此這3種模式得到較高的認可度。寧夏平羅、貴州遵義湄潭縣和江蘇淮安金湖縣地區的退出政策均為永久性退出,其中平羅模式和金湖模式要求退地農戶“三權同退”(同時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宅基地使用權和集體資產收益分配權),單一的永久性退出程度及“三權同退”的政策措施使農戶認為在未來可能會存在較大的風險,故受訪農戶對這3種模式的接受度較低。溫江“雙放棄”模式要求退地農戶永久性放棄土地承包經營權和宅基地使用權,并提供城鎮定向安置房的購買資格,農戶出于對未來生計風險的考慮對這種永久性“雙放棄”并進入城鎮生活居住的模式接受度不高。
3.2.1 退出決策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卡方檢驗
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決策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卡方檢驗,具體是運用統計軟件SPSS 22.0對因變量與其各影響因素自變量分別進行交叉分析,采用卡方(2)檢驗判斷這種關系是否顯著。卡方檢驗是根據統計量觀測值的概率值和顯著性水平的比較結果進行決策的,若卡方觀測值的概率<,則認為變量間關系顯著,本文將檢驗標準設置為=0.05。將4個維度特征共16個自變量分別與7種情景模式的退出決策進行單因素卡方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決策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卡方檢驗結果
注:*表示<0.05,**表示<0.01。
Note: * indicates<0.05, ** indicates<0.01.
3.2.2 退出決策影響因素的多元有序Logistic回歸分析
本文將單因素卡方檢驗所篩選出的具有顯著性影響的變量納入多元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進行回歸分析,然后分別對這7組解釋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具體采用容忍度(Tolerance)和方差膨脹因子(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VIF)來衡量這些變量間的線性相關強度[31],以確保模型的穩定性及準確性。經驗表明,容忍度小于0.2或VIF≥10可以認為是多元線性存在的標志[32]。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顯示,每組解釋變量的容忍度均大于0.2、VIF也均小于10,因此每組解釋變量間不存在顯著共線性,可以進行下一步回歸模型分析。根據構建的多元有序邏輯回歸模型擬合各影響因素與退出決策之間的定量關系,模型的-2倍對數似然值和似然比卡方值如表5所示,對應的顯著性值為0,均在1%統計水平下顯著,說明模型總體顯著。平行線檢驗結果顯示概率值大于顯著性水平0.05,說明模型之間的斜率不存在顯著差異,所選擇的連接函數(Logit)是恰當的[33]。
3.2.3 不同情景下退出決策的影響因素分析
1)個人特征對退出決策的影響
從模型估計結果可以看出(表5),受訪農戶性別對平羅模式與湄潭模式的退出決策分別在10%和5%的水平上具有顯著性影響,相較于男性受訪者而言,女性的退出意愿更高。受訪者年齡對梁平模式和湄潭模式的退出決策具有顯著性影響,相對于年齡在“65歲以上”的群體,年輕農戶的退出意愿相對較低,即農戶年齡越大,其更傾向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隨著農民年齡的增長,其耕作的體力和精力逐漸下降,耕種的意愿隨之減弱,此時農戶更期望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以獲得相應的退地補償及保障。文化程度對成都模式退出決策在5%的水平上具有顯著性影響,相較于“高中或中專及以上”而言,受教育程度低的農戶退出意愿相對較低,即農戶文化程度越高越傾向于退出土地。文化程度較高的農戶對國家相關政策的了解更加深入,同時也能夠更加理性的權衡利弊,從而有利于其作出退出決策。健康狀況對湄潭模式退出決策在1%的水平上具有顯著性影響,相較于身體健康狀況良好的農戶,健康狀況較差的受訪農戶具有更強的退出意愿。身體健康狀況欠佳的農戶的勞動能力相對受限,加之醫療支出費用與耕種收入的不對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其退出意愿。

表5 多元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估計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顯著。
Note: *, **, *** are respectively significant at 10%, 5%, and 1%.
2)家庭特征對退出決策的影響
家庭所屬類型對內江模式、溫江模式和成都模式的退出決策具有顯著性影響,與非農戶(家庭中勞動力以從事非農行業勞動為主,農業收入占家庭純收入20%以下)家庭相比,純農戶(家庭中勞動力以從事第一產業勞動為主,農業收入占家庭純收入80%以上)和農業兼業戶(家庭勞動力既有從事第一產業勞動也有從事非農產業勞動,但以第一產業為主,農業收入占家庭純收入50%~80%)的退出意愿相對較低,農業收入占比較高的農戶家庭對土地的依賴程度更高,退出承包地將對家庭收入造成直接影響,故其退出決策更為謹慎。農戶家庭是否有城鎮住房對梁平模式退出決策在5%的水平上具有顯著性影響,有城鎮住房的農戶退出意愿相對較高。農戶在城鎮擁有固定住房,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其擁有穩定非農收入且不依賴土地為生,對土地的依賴程度較低。家庭年均總收入對溫江模式和成都模式的退出決策具有顯著性影響,以家庭總收入“≥9萬元”為參照,收入較低的受訪農戶反而擁有更高的退出意愿,以家庭收入在3萬元以下的群體為主。家庭收入相對較低一般多以農業經營收入為主,當在退出政策補償標準的吸引下,農戶傾向于選擇放棄承包地從而獲得高額補償資金,但該行為并非理性且不利于退出政策的穩定長久發展。
3)資源稟賦特征對退出決策的影響
承包地面積對梁平模式退出決策在1%的水平上具有顯著性影響,以承包地面積為“0.27 hm2以上”為參照,承包地面積為“0.13 hm2以下”和“0.13~0.27 hm2”均在1%的水平上呈顯著負向影響,這說明家庭承包地面積越多,農戶的退出意愿越強烈。農戶家庭承包地面積較大,其更愿意退出部分承包地,而保留一部分土地以保證口糧需求。相反的,承包地面積較小的農戶擔心退出后家庭生計問題受到影響而秉持謹慎態度。承包地是否有撂荒或閑置情況對梁平模式、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的退出決策具有顯著性影響,承包地有撂荒或閑置的農戶退出意愿更高。家庭承包地出現撂荒或閑置現象,意味著土地對農戶家庭的重要性有所弱化,但是無論出于何種原因,這都在一定程度上浪費了我國本就有限的耕地資源,此類農戶的退出意愿較強,將有效減少對土地資源的浪費。
4)認知特征對退出決策的影響
農戶對承包地重要程度的認識與農戶退出決策具有顯著的影響,通常來說,感知承包地重要程度較低的農戶對承包地的依賴程度越低,有無承包地對家庭整體的影響程度較小,加之退出承包地會得到一定的資金或其它形式的補償,進一步提高了此類農戶群體的退出積極性。農戶對退出政策的了解程度對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的退出決策具有顯著性影響,模型回歸結果表明對政策了解程度越低的農戶擁有較高的退出意愿,可能是由于農民的受教育年限普遍較低,加上對于國家相關政策的了解渠道有限,導致農戶對相關退出政策的了解模糊,影響了農戶的退出決策。預期風險程度對7種情景模式的退出決策均具有顯著性影響,以預期風險程度“比較高”為參照,感知風險程度相對較低的農戶擁有更高的退出意愿。農民對土地承包經營權的退出決策,是農民理性決策的結果,當退出承包地給其帶來較高的預期收益和較低的預期風險時,農民的接受意愿較高,反之則低。受訪者對風險規避能力的認知與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決策具有顯著性影響,認為沒有能力規避退出風險或說不清有沒有能力規避風險的農戶更傾向不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作為理性的行為決策個體,當農民認為自身沒有能力完全規避風險時,為了維持穩定而選擇保留土地承包經營權。
1)不同情景下受訪農戶對退出模式的接受意愿差異較大。農戶對梁平模式、內江模式和成都模式的接受意愿率分別為46.95%、63.08%、53.05%,因此,農戶退出決策以土地承包經營權單項權利退出和長期退出為主;對平羅模式、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的接受意愿率分別為16.49%、18.28%、7.17%,故農戶對“三權同退”或單項權利永久性退出模式的認可度較低。
2)農戶對不同情景模式退出決策的影響因素存在較大差異。其中,變量預期風險程度對7種情景模式的退出決策均具有顯著性影響,感知預期風險程度相對較低的農戶更傾向于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風險規避能力對除溫江模式外的其他情景模式具有顯著性影響,當農戶認為沒有能力完全規避退出風險時傾向選擇不退出土地;家庭所屬類型對內江模式、溫江模式和成都模式的退出決策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非農戶家庭的退出意愿更加強烈;是否有城鎮住房和承包地面積僅對梁平模式退出決策產生影響,且作用方向一致;承包地是否有撂荒或閑置情況對梁平模式、湄潭模式和金湖模式具有顯著性影響,有撂荒或閑置情況的農戶更愿意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
1)退出政策應堅持循序漸進的原則,對于僅有意愿退出承包地而保留宅基地使用權和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權的農戶,在政策推行時應首先考慮土地承包經營權單項權利退出及長期退出,充分保障農戶退地后在農村生活的經濟來源。當農戶有意愿、有能力舉家進城居住生活時,應考慮與宅基地改革聯動,逐步推行更加徹底的“三權同退”、永久性退出政策。同時,應完善城鎮醫療保險、養老保險體系,保障退地進城農戶可享受到相關公共服務的權利。
2)建立健全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前后的風險等級及影響程度量化評估指標體系,構建完善的風險評估機制;依據風險最小化、利益最大化的原則,針對不同的風險類型制定相應的預防措施,并通過加強退地農戶職業技能培訓、完善城鄉社會保障制度等方式,構建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風險管控機制及規避機制;基于農戶生計多樣性及土地的生產價值、財產預期價值、社會保障價值等多重效用價值,制定多元化的補償方式以滿足異質性農戶的實際需求,并根據社會經濟發展水平構建動態的補償標準提升機制。
[1]羅必良,何應龍,汪沙,等. 土地承包經營權:農戶退出意愿及其影響因素分析:基于廣東省的農戶問卷[J]. 中國農村經濟,2012(6):4-19.
[2]鐘漲寶,聶建亮. 論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機制的建立健全[J]. 經濟體制改革,2012(1):84-87.
[3]何盈盈,冉瑞平,尹奇,等. 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補償標準研究:基于農戶的需求調查[J]. 中國農業資源與區劃,2018,39(12):231-236.
He Yingying, Ran Ruiping, Yin Qi, et al. Study on the compensation standard of land contract management right withdrawal: Based on the survey of farmers’ needs[J]. Chinese Journal of Agricultural Resources and Regional Planning, 2018, 39(12): 231-236.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4]王常偉,顧海英. 農地財產權強化、農業發展權訴求與農戶土地承包經營權的留戀[J]. 財貿研究,2019,30(9):54-66.
Wang Changwei, Gu Haiying. Tenure intensification, development appeal and farmers’ willingness to hold land contract right[J]. Finance and Trade Research, 2019, 30(9): 54-66.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5]丁延武,王萍,郭曉鳴. 不同稟賦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有償退出機制研究:基于四川省內江市市中區的經驗和啟示[J]. 農村經濟,2019(9):57-64.
[6]牛海鵬,李聰聰. 利益相關者視角下內江市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績效評價[J]. 資源科學,2019,41(2):219-232.
Niu Haipeng, Li Congcong. Performance evaluation of rural land contract management right exit in Central District of Neijiang C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akeholders[J]. Resources Science, 2019, 41(2): 219-232.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7]高強,宋洪遠.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機制研究[J]. 南京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17(4):74-84, 158.
Gao Qiang, Song Hongyuan. Study on the exit mechanism of contractual right of rural lands[J]. Journal of 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2017, 17(4): 74-84, 158.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8]王曉睿,鐘曉萍,呂亞榮. 基于內江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經驗的研究[J]. 農業現代化研究,2019,40(1):10-17.
Wang Xiaorui, Zhong Xiaoping, Lü Yarong. A study on the exit of rural land contract and management rights based on Neijiang experiences[J]. Research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2019, 40(1): 10-17.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9]劉超. 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的實踐邏輯與目標偏離[J]. 經濟學家,2018(1):97-103.
[10]劉同山. 農戶承包地的退出路徑:一個地方試驗[J]. 重慶社會科學,2016(11):38-43.
Liu Tongshan. The abdication mechanism of farmers’ contracted land: A local test[J]. Chongqing Social Sciences, 2016(11): 38-43.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11]張力,楊秋宇. 戶籍改革中嵌入農民退出地權機制的合規化分析:以溫江“雙放棄”模式為考察對象[J]. 農村經濟,2013(10):3-7.
[12]余澳.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有償退出機制的建構[J]. 農村經濟,2018(9):43-48.
[13]郭曉鳴,高杰. 我國農村土地承包權退出的地方探索與基本判斷:基于四川省內江市的改革實踐[J]. 國土資源科技管理,2017,34(2):1-8.
Guo Xiaoming, Gao Jie. Regional exploration and basic experience on abandon farmland usufruct: Based on the reform practice of Neijiang in Sichuan Province[J].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Management of Land and Resources, 2017, 34(2): 1-8.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14]韓立達,韓冬. 市場化視角下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有償退出研究:以成都市為例[J]. 中州學刊,2016(4):43-48.
Han Lida, Han Dong. Study on rural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exit with compens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rket[J]. Academic Journal of Zhongzhou, 2016(4): 43-48.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15]高強. 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重在機制探索:基于農村改革試驗區的試點調查[J]. 農村工作通訊,2017(14):34-37.
[16]杜文驕,任大鵬. 農村土地承包權退出的法理依據分析[J]. 中國土地科學,2011,25(12):16-21.
Du Wenjiao, Ren Dapeng. Juristic analysis on the give-up choice of the farmers on the contractual farmland use right[J]. China Land Science, 2011, 25(12): 16-21.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17]鐘漲寶,聶建亮. 建立健全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機制初探[J]. 理論與改革,2010(5):78-80.
[18]裴麗平. 我國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機制的完善[J]. 淮海工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15(6):26-29.
Pei Liping. Improvement of withdrawal mechanism of rural land contracting right in China[J]. Journal of Huaihai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Humanities &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2017, 15(6): 26-29.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19]王建友. 完善農戶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的退出機制[J]. 農業經濟與管理,2011(3):47-53.
Wang Jianyou. Perfect initiative exit mechanism of rural household land contract right[J].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2011(3): 47-53.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20]黃貽芳,鐘漲寶. 城鎮化進程中農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機制構建[J]. 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14(1):13-18.
Huang Yifang, Zhong Zhangbao. Exit mechanism for rural land contracting and management rights in urbanization process[J]. Journal of Northwest A&F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 Edition, 2014, 14(1): 13-18.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21]汪曉春,李江風,王振偉,等. 新型城鎮化背景下進城農民土地退出補償機制研究[J]. 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16,30(1):19-24.
Wang Xiaochun, Li Jiangfeng, Wang Zhenwei, et al. The compensation mechanism about the rural land exi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new urbanization[J]. Journal of Arid Land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 2016, 30(1): 19-24.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22]李明星.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有償退出機制研究[D]. 成都:四川省社會科學院,2017.
[23]高佳,李世平. 產權認知、家庭特征與農戶土地承包權退出意愿[J]. 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15(4):71-78.
Gao Jia, Li Shiping. Property right cognition, household features and farmers’ willingness to abandon farmland usufruct[J]. Journal of Northwest A&F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 Edition, 2015, 15(4): 71-78.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24]劉同山,孔祥智,張云華. 兼業程度、地權期待與農戶的土地退出意愿[J]. 經濟與管理研究,2013(10):71-78.
Liu Tongshan, Kong Xiangzhi, Zhang Yunhua. The degree of part-time business, aspiration of land rights and farmers’ willingness of land out[J]. Research on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2013(10): 71-78.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25]王兆林,楊慶媛. 重慶市不同類型農戶土地退出決策的影響因素分析[J]. 中國土地科學,2014,28(9):32-38.
Wang Zhaolin, Yang Qingyuan. The impact factors on returning their contractual land of different farmers’ households in Chongqing City[J]. China Land Science, 2014, 28(9): 32-38.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26]方志權. 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意愿調查:基于上海四區1255份農村調查問卷的分析[J]. 科學發展,2017(8):37-43.
Fang Zhiquan. Investigation on willingness to withdraw from rural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J]. Scientific Development, 2017(8): 37-43.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27]韓占兵. 高齡農民愿意退出土地承包權與經營權嗎?——基于河南省農戶的調查[J]. 經濟經緯,2019,36(4):40-47.
Han Zhanbing. Are aged farmers willing to renounce the rights of contract and management of the land?——Based on the survey of farmers in Henan Province[J]. Economic Survey, 2019, 36(4): 40-47.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28]高佳,李世平,宋戈. 基于廣義多層線性模型的農戶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意愿[J]. 中國農業大學學報,2017,22(4):162-170.
Gao Jia, Li Shiping, Song Ge. Farmers’ willingness to quit the rural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 based on Hierarchical Generalized Linear Model[J]. Journal of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2017, 22(4): 162-170.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29]牛海鵬,肖東洋. 情景模擬下糧食主產區耕地保護經濟補償效應研究:基于河南省801戶農戶的實證[J]. 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19,33(1):58-64.
Niu Haipeng, Xiao Dongyang. Effect of economic compensation for cultivated land protection on grain-production under scenario simulation in Henan[J]. Journal of Arid Land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 2019, 33(1): 58-64.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30]Luo Jun, Nagaraj Kapi Kanala. Modeling urban growth with geographically weighted multinomial logistic regression[J]. Proceedings of Spie the 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Optical Engineering, 2008, 7144.
[31]牛海鵬,孫壹鳴. 農戶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意愿影響因素及退出模式研究[J]. 農業工程學報,2019,35(11):265-275.
Niu Haipeng, Sun Yiming. Factors affecting farmers’ willingness and mode of farmland usufruct abandonment for rural households land contractual operation right[J]. Transactions of the Chinese Society of Agricultural Engineering (Transactions of the CSAE), 2019, 35(11): 265-275.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32]王濟川,郭志剛. Logistic回歸模型——方法與應用[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
[33]肖東洋. 糧食主產區耕地保護經濟補償效應研究[D]. 焦作:河南理工大學,2017.
Xiao Dongyang. Study on the Effect of Economic Compensation of Cultivated land Protection in Grain-Production Dominated Zone[D]. Jiaozuo: Hen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2017.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Decision-making of farmers to exit land contract management right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under scenario simulation
Niu Haipeng1,2, Niu Pengcheng1, Xiao Dongyang1
(1.,454000,; 2.,,454000,)
Urbanization in current China has brought profound changes in every phase of social life and modern agriculture. Specifically, the rural labor migration to cities and towns has posed a significant challenge on the contract management between household and cultivated land during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The transfer of rural contracted land-use rights is gradually becoming a heat dispute in the basic rural management system. The stable land contract relationships need to be maintained in the countryside over the long term, while it also needs to strengthen supervision of and services related to the exit of rural contracted land-use rights for the standardized and intensive agriculture. During this time, the withdrawal rights of farmers' land contract can be a major management measure in China's rural land reform,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moderate urbanization of rural land on a larger scale. In this study, seven exit modes in scenario simulations were established to analyze the exit decision-making of farmers under different conditions based on the exit policies that have been implemented in some typical pilot areas in the country. Survey questionnaires from 279 field farmers were made to clarify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farmers’ exit decisions on different modes under scenario simulation. A single factor analysis was used to analyze the 16 potential influencing factors from the four feature dimensions in turn, where a Chi-square test was utilized to evaluate the significant level of the variables for the selection of the single factor analysis in the multiple order. A Logistic regression was used to reveal the factors that influence farmers' decision-making on the withdrawal of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Under different scenarios, the interviewed farmers have various willingness to accept the exit mode. In the exit modes that implemented in Neijiang, Sichuan and Chengdu, Sichuan, farmers expressed their willingness to accept accounted for 63.08% (Neijiang mode) and 53.05% (Chengdu mode) of the total sample. The acceptance rate of farmers was similar in Pingluo mode of 16.49% and in Meitan mode of 18.28%. There was a lowest acceptance rate of farmers in the Jinhu mode. A conservative attitude can occur in the farmers' exit decisions under various scenarios. The withdrawal decision of land tenure was mainly focused on the single-item exit and long-term exit of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while the exit mode of “three rights withdrawal” was more cautious for the farms. 2) The regression results show that there are various influencing factors of farmers’ decision-making on exiting from different scenarios. The variable expected risk level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exit decisions in the seven scenarios. If farmers feel that the expected risk level is relatively low, they are generally more inclined to withdraw from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The ability of risk avoidance was stronger in other scenarios than that in the Wenjiang mode. If farmers think that they cannot afford the risk of exit completely, they usually choose not to quit the right of contract land. The type of household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the exit decisions in the Neijiang, Wenjiang and Chengdu modes, whereas, the quit willingness was even strong in the non-farm households. Whether there was abandonment or idleness in the contracted land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Liangping, Meitan and Jinhu modes. Specifically, farmers with abandonment or idleness land were more willing to withdraw from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This finding can provide policy implications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diversified exit modes to clarify withdrawal mechanism of land contraction management right.
rural areas; peasant household; scenario simulation; land contractual management rights; influencing factors; exit decision-making; multiple ordered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牛海鵬,牛鵬程,肖東洋. 情景模擬下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退出決策及影響因素分析[J]. 農業工程學報,2020,36(10):235-244.doi:10.11975/j.issn.1002-6819.2020.10.029 http://www.tcsae.org
Niu Haipeng, Niu Pengcheng, Xiao Dongyang. Decision-making of farmers to exit land contract management right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under scenario simulation[J]. Transactions of the Chinese Society of Agricultural Engineering (Transactions of the CSAE), 2020, 36(10): 235-244.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abstract) doi:10.11975/j.issn.1002-6819.2020.10.029 http://www.tcsae.org
2020-02-12
2020-04-07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8BJY126)
牛海鵬,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土地資源利用與評價方面的教學與科研工作。Email:niuhaipeng@126.com
10.11975/j.issn.1002-6819.2020.10.029
F301
A
1002-6819(2020)-10-023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