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被兩本新書氣炸了

張立杰

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與時任國家安全事務(wù)助理博爾頓（右）在會議中交談。

美國前國家安全事務(wù)助理約翰·博爾頓是個著名的“鷹派”，對自己的前東家也夠“狠”。6月23日，他的新書《生事之屋：白宮回憶錄》在美國正式發(fā)行，書中披露了2018年3月至2019年9月任職期間的“白宮黑幕”。

特朗普對此怒不可遏，罵博爾頓是“瘋子”“心懷不滿的無聊傻子”，稱此書“違法”。白宮以“泄露機密信息”為由提起訴訟，要求法庭禁止此書出版。6月20日，法官駁回起訴，稱書中“并無敏感和機密信息”。

《生事之屋》由西蒙—舒斯特出版社出版。7月28日，該出版社還將發(fā)行特朗普侄女瑪麗·特朗普寫的《再多也不夠：我的家族如何造就了世界上最危險的人》。書中將曝光特朗普家族的財產(chǎn)糾紛。兩本書都被媒體熱炒，而對特朗普來說，這個夏天注定很難過。

特朗普（左）、蓬佩奧（中）和博爾頓在白宮。

博爾頓的新書《生事之屋：白宮回憶錄》。

2018年，特朗普與普京在赫爾辛基會面。

揭總統(tǒng)對盟友“不夠朋友”

在博爾頓筆下，高唱“美國第一”的特朗普對盟友毫不客氣，這也與人們的印象一致。比如，2018年他與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共進早餐時，當著媒體的面“開撕”北約，說“許多（北約盟國）欠我們大量的錢，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了幾十年”。記者們走后，斯托爾滕貝格想緩和氣氛，余怒未消的特朗普又猛批北約新總部大樓，說這是花5億美元建了個“用一輛坦克就能摧毀的目標”。他略微安撫了一下斯托爾滕貝格，提到自己曾支持其延長任期，馬上又說北約盟國必須立即付清會費，而且美國支付的軍費無論如何要降到德國的水平。

在博爾頓看來，特朗普對歐洲的領(lǐng)導人似乎非常不屑。比如，德國總理默克爾希望美國延遲實施鋼鐵關(guān)稅，以便雙方進一步談判細節(jié)，遭特朗普拒絕。她和法國總統(tǒng)馬克龍都勸特朗普不要輕易退出伊核協(xié)議，特朗普也不聽。馬克龍初訪美國時，特朗普舉辦國宴殷勤招待，兩人大秀親密。但私下里，特朗普卻說馬克龍觸及的一切“都會變成狗屎”。他還曾在半夜發(fā)推文：“馬克龍?zhí)嶙h建立一支自己的軍隊，保護歐洲防范美國、中國和俄羅斯。但發(fā)動一戰(zhàn)和二戰(zhàn)的是德國，給法國帶來的結(jié)果呢？當我們美國趕到的時候，法國人已經(jīng)在巴黎開始學德語了。趕緊給北約還錢，否則沒完！”

特朗普還稱時任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是“極度痛恨美國的邪惡之人”。當時，美歐間曾因輸美汽車、鋼鋁產(chǎn)品關(guān)稅問題關(guān)系緊張，容克稱美國加征關(guān)稅的做法“愚蠢”，并在公開演講中透露，自己被特朗普稱為“殘酷的殺手”。不過，后來容克帶著一堆五顏六色的卡片去白宮會談，每張卡片上寫著兩三個關(guān)鍵詞，比如“汽車貿(mào)易”“醫(yī)療設(shè)備標準”等。這種方法似乎很對特朗普的胃口，容克也以此向特朗普說清，雙方互征報復性關(guān)稅只會傷害國內(nèi)生產(chǎn)商。會談后，特朗普宣布不對歐洲汽車加稅，歐盟需增加輸入美國大豆和液化石油氣。

對盟友，特朗普也是“親兄弟、明算賬”。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是特朗普的“親密朋友”。博爾頓說，美伊關(guān)系緊張時，特朗普要求安倍充當美伊的“中間人”，安倍“認真接受了”。2019年6月，安倍訪問伊朗，成為日本現(xiàn)任首相時隔41年訪伊第一人。媒體評價，安倍高調(diào)充當了美伊“調(diào)停人”的角色。但在安倍訪美時，特朗普還是當面表達了不滿日本“保護費”交得不夠多，說“我們會保護你們的，但沒有回報”。特朗普要求日本每年分攤80億美元美國駐軍費用，這是以前的4倍。他還告訴博爾頓，得到這些錢的方法是威脅將撤走所有美軍，這樣就能在談判中“處于非常有利的地位”。

“像拉小提琴一樣”被擺布？

特朗普在外交場合喜歡秀一些“很多人不知道”的知識。與意大利總理會面時他說“很多人不知道，意大利是美國最大的貿(mào)易伙伴國之一”;見到阿富汗總統(tǒng)，他又說“很多人不知道，阿富汗國內(nèi)有20多個恐怖組織”;訪問法國時，他提到“很多人不知道，法國是美國的第一個、也是歷史最悠久的盟友”。很多人覺得這恰好反映了特朗普缺乏國際知識，“不知道”的事很多。博爾頓在書里也說了一些“特朗普不知道的事”。

比如，特朗普似乎不知道1952年就試爆過原子彈的英國擁有核武器。2018年，特朗普與時任英國首相特蕾莎·梅會面時，一名英國官員稱英國為“核國家”。特朗普反問：“哦，你們是核國家嗎？”博爾頓回憶，當時特朗普的語氣顯示他并非開玩笑，而是真不知道。特朗普似乎也不知道芬蘭在哪里。也是在2018年，特朗普要與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會面。克里姆林宮建議定在維也納會面，白宮覺得芬蘭首都赫爾辛基更合適，因為芬蘭跟俄美兩國關(guān)系都不錯。博爾頓說，得知會面地點后，特朗普當天早上問時任白宮辦公廳主任凱利：“芬蘭是不是俄羅斯的一部分？”芬蘭在19世紀確實曾被沙俄吞并，1917年恢復獨立地位。所以，凱利認真地說，芬蘭和俄羅斯曾經(jīng)在一起，但一戰(zhàn)期間就分手了。當天下午，特朗普遇到博爾頓，又換了個問法：“芬蘭是俄羅斯的衛(wèi)星國嗎？”事實上，芬蘭雖與俄羅斯接壤，一向是中立國。博爾頓想給特朗普“上上課”，特朗普似乎沒興趣，說“在哪兒見都行”。

博爾頓這樣寫，目的是要指責特朗普的無知導致其“容易被操控”。他把普京寫成了“操控特朗普”的高手。在書中他說，普京很會“擺架子”，會面時常讓貴客等待。見面時，普京自信、從容，準備充分，經(jīng)常先讀一些提前準備好的小卡片上的內(nèi)容，然后突然放下卡片說：“你去告訴特朗普總統(tǒng)……”這種老到的做派讓博爾頓對特普會很擔心。后來，普京在赫爾辛基會見特朗普時，博爾頓又仔細觀察了普京的手段。比如，普京想談自己的眼中釘、被俄羅斯通緝的英國富豪威廉·布勞德，就說布勞德曾經(jīng)給希拉里團隊4億美元資助，這些錢是布勞德從俄羅斯偷的。這立刻引起了特朗普的興趣。普京希望美國擴大對俄貿(mào)易，但不直說，而是提到歐盟在俄羅斯做的生意是美國的20倍。這又抓住了特朗普爭強好勝、關(guān)注生意的心態(tài)。

新書上市前，博爾頓接受美國媒體采訪時說：“我認為普京可以‘像拉小提琴一樣擺布特朗普。我認為普京很聰明、很強硬，他有一手壞牌卻打得非常好。但特朗普正好相反。普京并沒有面對一個特別強的對手。”他說，與普京這樣的人打交道時，會發(fā)現(xiàn)他一生都在致力于理解俄羅斯在世界上的戰(zhàn)略地位，而與之對抗的特朗普不喜歡了解這些問題，“這對美國來說是非常不利的”。有趣的是，俄羅斯總統(tǒng)新聞秘書佩斯科夫次日回應(yīng)稱，“普京不會‘像拉小提琴一樣擺布特朗普。至于普京對特朗普的看法，他本人已經(jīng)多次在各類采訪中說過了。”他稱，普京認為特朗普“不可能輕易被人操控”。

歐洲領(lǐng)導人中，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與特朗普關(guān)系最親密。博爾頓說，在華盛頓只有自己和特朗普真正關(guān)心英國脫歐，此事“對英國來說關(guān)乎生死存亡，對美國也至關(guān)重要”。在脫歐問題上，特朗普確實力挺約翰遜，博爾頓說這是因為“約翰遜帶領(lǐng)英國脫歐的決心是特朗普欣賞的。他對其前任（指特蕾莎·梅）的談判策略沒有信心”。但博爾頓認為約翰遜也在操控特朗普。博爾頓說：“我在約翰遜任首相之前就認識他。我認為他很有幽默感，而且我有種感覺，在他那雙閃爍的眼睛后面，他也‘像拉小提琴一樣擺弄著特朗普。”

有意思的是，博爾頓說特朗普一向?qū)妱莸念I(lǐng)導人有好感。雖然美國官方支持委內(nèi)瑞拉的反對派領(lǐng)導人瓜伊多，但特朗普并不喜歡他，覺得他像個孩子一樣軟弱，委內(nèi)瑞拉總統(tǒng)馬杜羅才是強悍的領(lǐng)導人。不久前，美國媒體公布了特朗普的一份聲明，暗示他已準備好與馬杜羅會面。但特朗普隨后又在推特上發(fā)文稱，他只準備討論馬杜羅和平放棄權(quán)力的問題。馬杜羅則表示，他準備在必要時與特朗普對話，但對話應(yīng)建立在尊重的基礎(chǔ)上。

博爾頓在書中還點評了不少同僚，財政部長史蒂文·姆努欽是他的主要靶子。他說，姆努欽不斷反對針對伊朗等國的嚴厲經(jīng)濟懲罰，擔心會造成更多國家停止使用美元，最終削弱美元作為世界儲備貨幣的地位。姆努欽針對博爾頓的說法發(fā)表聲明，稱“財政部對流氓政權(quán)、侵犯人權(quán)者、恐怖組織和其他惡性行為者的打擊比其他任何政府部門都多”。

唐納德·特朗普夫婦與特朗普的父母。

對被視為特朗普忠臣的國務(wù)卿蓬佩奧，博爾頓也不忘拆臺。他說，2018年特朗普與朝鮮領(lǐng)導人金正恩第一次會面后，蓬佩奧就全盤否定了特朗普的對朝政策，稱其“絕不可能成功”。博爾頓還曝光了一個細節(jié)，說“金特會”期間蓬佩奧曾偷傳紙條給他，上面寫著：“（特朗普）說的是一坨屎。”蓬佩奧對此極為惱怒，稱此書為“半真半假的事實和徹頭徹尾的謊言”，還在推特上發(fā)了張福克斯新聞的視頻截圖，畫面中他和姆努欽咧開嘴大笑，而新聞標題是“國家安全事務(wù)助理被炒魷魚”。

侄女又來爆猛料

博爾頓的新書雖然勁爆，但畢竟只是一名對特朗普心懷不滿的官員一家之言。相比之下，55歲的心理學博士瑪麗·特朗普作為特朗普家族成員的回憶，被美國媒體認為可能對特朗普殺傷性更大，因為這是“自家人”的個人故事。

唐納德·特朗普的父親老特朗普有5個孩子。瑪麗的父親小弗雷德·特朗普是姐弟5人中的老二，也是長子。老特朗普一度希望由小弗雷德繼承家業(yè)，但他一心想當飛行員，常受到父親和弟弟責備。特朗普去年接受采訪時承認，當年自己不應(yīng)該施壓哥哥放棄飛行愛好而經(jīng)商。“我很遺憾給他施加了壓力。（經(jīng)營家族企業(yè)）是他從來不想干的事情。”

小弗雷德于1981年因心臟病去世，此后瑪麗很少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里。但在老特朗普1999年去世后，家族爆發(fā)圍繞其遺囑的爭斗。老特朗普留下的財產(chǎn)據(jù)說有10億美元，瑪麗和弟弟只拿到二十來萬。他們不滿分得的遺產(chǎn)份額，以叔叔唐納德·特朗普教唆患有老年癡呆的祖父修改遺囑為由，向法院提交了訴狀。

當時，瑪麗弟弟的兒子患有先天性腦癱，發(fā)生訴訟后，唐納德·特朗普停止了與他相關(guān)的醫(yī)保，公開表示“為什么我們要給這個孩子覆蓋醫(yī)保？”這激化了家族矛盾。案件最后調(diào)解結(jié)束，各方在2001年簽署了一份不公開的協(xié)議，但矛盾沒有化解。

2018年，《紐約時報》刊登長篇調(diào)查報道《特朗普家族的逃稅門》，并以此獲得了2019年的普利策獎。報道稱特朗普當年采用可疑的避稅方案，增加了繼承的遺產(chǎn)。據(jù)說，特朗普最后拿到了相當于今天4億美元的遺產(chǎn)。瑪麗在新書中透露，就是她給《紐約時報》爆的料，并提供了當年老特朗普的納稅文件。正是那些文件，構(gòu)成了《紐約時報》報道的“干貨”。

出版社目前對此書的內(nèi)容嚴格保密，但是熟悉內(nèi)情的人說，瑪麗在書中還寫了一些她和姑媽、退休法官瑪麗安的私下交談，其中討論了對她的總統(tǒng)叔叔的看法。關(guān)于當年那場官司，瑪麗說：“在我們這個家族，要說這種事跟錢無關(guān)當然是太天真了。但對我們姐弟倆而言，更重要的是要讓我們的父親得到認可。”小弗雷德42歲就去世了，與他酗酒成性有關(guān)。據(jù)說，瑪麗將在書中披露，祖父老特朗普和叔叔唐納德·特朗普沒有及早阻止父親的酗酒，對父親的死亡也負有責任。

特朗普侄女瑪麗及其新著《再多也不夠》。

特朗普表示，根據(jù)當年那份協(xié)議，瑪麗不能出版那本書。特朗普的弟弟羅伯特向法院起訴，認為瑪麗的行為違背了2001年簽訂的不公開協(xié)議。他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對侄女的所作所為“極為失望”，說瑪麗“為了自己的經(jīng)濟利益，試圖煽動和誤導我們的家庭關(guān)系，這是對我已故兄長小弗雷德（瑪麗之父）的不公和愚蠢的行為，我和全家人都為我出色的哥哥、總統(tǒng)先生感到驕傲，并認為瑪麗的舉動是家族之恥。”瑪麗的律師則表示，這本書討論的是一項“最為重要的公共事務(wù)”。

可以想見，隨著此書發(fā)行日的臨近，特朗普還會面對更多的尷尬“爆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