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姥姥說

張曉龍

序言

寫這些故事來紀念我與姥姥的回憶，更是姥姥一生的回憶，我希望能夠留住這段回憶。

這段回憶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而是一段往事的追溯，因為姥爺離世很早所以文中姥爺的身影很少！

解開這一段塵封的記憶，是姥姥每一滴汗水、眼淚 。更是時代的變更與個人發展。姥姥的一生很是艱辛，但她都咬牙挺了過來，支撐著她一路走來，或許是一顆不服輸的心，或許是一份責任，亦或許是一個母親疼愛子女的心。

后來我問姥姥是什么讓你，不怕苦、不拍累、還要堅持干活？姥姥的回答讓我很驚訝，但靜下心來思考，姥姥說的都是大實話。

姥姥的回答如下;不使勁干活，就會挨餓。一開始我笑了，逐漸我感到很難過。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日子越來越好，有了袁隆平院士的水稻中國人民擺脫了饑餓，改革開放讓中國人民逐漸富了起來。很少會有人再去回憶這段苦日子。

但是不回憶就能當作沒發生過嗎？

改革開放后，姥姥干的更用心。把每一滴汗水都灑落在田地之上，起大早，忙半夜。在秋收的時候，姥姥每天晚上都是頭頂月亮回家，這時、我又問姥姥你們這么晚回家怎么看到路，漆黑一片，姥姥嘆了一口氣說;有月光啊，照在路上。

就這樣我的姥姥與姥爺，踏著露水，頂著月光，一干就是四十多年！

1·一九四九

1949這個年份大家聽起來既熟悉又陌生，我也是如此，不過更是因為這個年份激勵我開始寫下這些往事！

故事的開頭還要從我姥姥住院開始說起，那年正式我高考后的暑假。那時我姥姥因病住進了醫院，而我與我的舅舅為我姥姥在辦住院手續。在不經意間我看到姥姥是1949年出生的，我心想1949年不正是建國之年嗎？

由此我因為1949這個特殊的年份，我開始寫下這些故事！這些故事均是發生在我姥姥的身上。是一件件真實的故事，更是我們家回憶史！

下面來說說我的姥姥，一個地道農村婦女，但她總是說自己“土笨蛋”我問為什么？姥姥說人是命、前趕后趕，壓倒一切。

姥姥說;在我媽和我二姨上小學時，他們倆因為在白紙上畫畫。被別人嘲笑姥姥不會過日子，不會教育孩子，瞎霍霍，不成器！

而這些話正是出自本家親戚之口！在后面會說到所謂親人這些事。讓我不禁感嘆！人這一張嘴太可怕，是因為嫉妒嗎？不置可否。

我的姥姥即使聽到這樣的話，也有沒有生氣她對孩子們說;不管別人怎樣說我只要你們好好學習。我就當沒聽見。不管別人怎么在背后議論我，我還是我！

任他人謠言四起，我自巋然不動！

現在回想起來，姥姥依然不后悔，不過姥姥卻打趣自己就是“老黃牛”，一輩子在土地上奮斗，總是希望能夠多打糧。

后來也如姥姥所愿，她的糧倉裝滿了糧食。小米、高粱、豆子玉米，這些糧食裝滿了姥姥糧倉，同時也裝滿了姥姥心中的糧倉。

2·姥姥的婚姻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是一句很古老的流傳語，或許有一定的道理吧！這也是姥姥現在時常說的一句話。

由己推人，這是姥姥每次告誡我們這些后代孩子。每次聽到這些話我總是笑笑，跟姥姥撒嬌似的在姥姥跟前說到;我還沒有這種想法！姥姥只是一笑，把頭抬起雙眼望向窗外。

說到姐姐與哥哥們婚戀，姥姥就先對我的姨與舅們說，做長輩不要過度的干預孩子們的事，但一定要把眼睛擦亮。

后來我問了姥姥的婚姻，姥姥嘆了一口氣，但卻有點激動說道，我這一輩子就給人家“當牛”了。20歲進了他們老張家，干了一輩子當牛做馬，一輩子苦干。我又問道;您是自愿嫁給我姥爺嗎？姥姥說到;“白給人家了”。我說這是啥意思啊？姥姥又嘆息道;你太姥爺聰明一輩子到老了啊！就把我白送給人家了！我問什么，姥姥沉思了一會，緩慢地說;你太姥爺一共有2個女兒，一個兒子。你大姨姥姥，因病啞巴了！而你姥姥我小時候是你大姨姥姥喂大的，后來你大姨姥姥出嫁了，你太姥爺很是擔心，她不會說話，怕她在婆家受欺負！當時你姥姥我正在念書，不過我們那時候都十八九歲都在念九年級，你太姥姥問我將來想干啥，我當時特別羨慕“跑信的”（就是郵政送信的），跟你太姥姥說將來也想去跑信去，騎上自行車，到處都去看看！你太姥姥說;她這老丫頭心還挺大。想是這樣想的，可是后來，你太姥爺就不讓我念了，給我找了人家，就是我大姐附近的，離著我大姐近，方便照顧，就這樣把我許給了人家。我不愿意，可是你太姥姥說，你大姐從小把你喂大，要是沒有你大姐就沒有你，就是這樣，我就嫁給你那窩囊姥爺，受了一輩子氣。我確實照顧了，沒讓他挨餓受凍。家里有一口糧食也得分半口給你大姨姥姥家送去，后來種地我又跟你大姨姥姥家搭伙，幫她們家種地，我問為啥;姥姥說你大姨姥姥家沒牲口怎么種，我能看著不幫嗎？一直到你大姨姥姥死我都幫著處理完后事，你大姨姥姥死后我又幫著你大姨姥姥的兒子張羅婚事，又拿糧食，又拿錢。我問，你做這么多，我姥爺不反對嗎，姥姥說;你姥爺一輩子跟我唱反調，唯獨在你大姨姥姥這件事從來沒反對過。我也是很驚訝！事事與姥姥唱反調的姥爺居然在大姨姥姥這件事上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我問姥姥為什么？姥姥說我也不知道，興許當時就腦袋開竅了！

至此姥姥婚事就是這樣來的。姥姥不喜歡這樣，但也沒辦法，甚至已經有了我的媽媽，就是我姥姥的大女兒，抱著孩子回到娘家對我的太姥爺與太姥姥說她想離婚。我的太姥爺與太姥姥聽了極力反對，后來太姥爺與太姥姥擔心我姥姥與姥爺不會過日子，我的太姥爺親自教我姥爺種地。一直教了三年。每次姥姥回家太姥爺與太姥姥，總是給姥姥攢著各種東西，即使一把咸鹽，也攢著等著姥姥回家帶回去，糧食更是不知道攢了多少，每次從太姥姥家回來姥姥總會帶回好多東西，姥姥說;太姥爺與太姥姥總是擔心姥姥過不好日子，有什么好東西都攢著。等著姥姥回家帶走！

姥姥說;你太姥爺聰明一輩子，但他在我的婚事上卻糊涂啊！你太姥爺能幫我一時，卻幫不了我一輩子啊！太陽總會下山。

不過萬幸的是在你太姥爺他們離世之前，我的日子也可以了，不愁衣食，等我種地打糧了，我也給你太姥爺他們家送新下來的谷子也就是小米，還有蕎麥面。你太姥爺他們看到還很擔心，我跟她們說我的糧食夠吃了，我的太姥爺，和我的舅老爺都有一些懷疑。直到我太姥爺親自到我姥姥家看，看到倉房裝滿了糧食才放心，至此姥姥在往我太姥爺家拿糧食，他們二老再也不擔心了，并且我的太姥姥非常高興，太姥姥說我也沾到我老丫頭的光了！

對此姥姥心中還是有一些遺憾，我的太姥姥一生很是辛苦，沒有享受到多少福。因為我的太姥姥是“童養媳”，以前只是從電視看到，和在老人們在閑談中聽過，只是從姥姥嘴中說出讓我還是很驚訝的！沒想到我的太姥姥居然是童養媳。我的太姥姥與太姥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讓我想到青梅竹馬這四個字，可是哪有那么好，太姥姥從小就會干活，不能上桌子吃飯，還有好多規矩，姥姥已經記不清，因為姥姥已經75歲了！（說到這里昨天也就是庚子年農歷二月三十是我的奶奶去世的日子，默默的懷念一下。）

所以姥姥十分討厭包辦婚姻，她的子女都是自由戀愛，姥姥沒有進行過多的干涉。

而我們這些后輩兒孫，姥姥希望我們都能找一個合適的！告訴我們一定要把眼睛擦亮，一定要找一個好的，而這個“好”的定義又是什么，姥姥想了想，說到;行事穩重，知書達理，聰明伶俐。這樣大概即可。又說;聰不聰明到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顆善良的心。

姥姥說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沒法再改變了，只把希望寄托給你們，希望你們能過的更好！

說到了這里，我不禁想到了錢鐘書先生的一本書《圍城》書中寫道;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圍在城里的人想逃出來。

姥姥的婚姻似乎并不像圍城，卻也像，她曾經也希望逃出來。但姥姥承受最多的確是來自四方的嘲笑，譏諷，和挖苦，還有種地的勞累！

每當姥姥回憶這些往事的時候，對我說結婚事是一大事，一定要仔細看，一定要慎重，因為關系這一輩子。雖然現在已經沒有包辦婚姻了，但婚姻失敗的還是有許多，姥姥說，我不希望你們能夠找到多好的，但兩個人一定要幸福呀！相互扶持，相互關心。唯有這樣才能在這艱難的世上，更好的走過！

3·過一場日子

成家容易，安家難！這也是姥姥對我們常說的一句話。

現在讓們重新到姥姥的日子去看一看，姥姥的日子是怎過的！在上篇回憶中我曾說到;姥姥的婚姻并不是自愿的，雖然婚姻自己并不喜歡，但日子得過啊！老百姓經常說的一句話;不管日子怎么難，都得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或許現在的我們并沒有過過苦日子，因為時代在發展，中國越來越好！姥姥也常說，現在的孩子多美啊，想要啥沒有啊！多好的社會啊！而我卻沒啥感覺，可能是我沒有經歷過苦日子吧！

姥姥20歲嫁給了姥爺，剛開始自己連房子都沒有，倆人住在老房子，而且還住在西屋，當時的姥爺由于為人太過于老實，可以說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事事都聽他哥哥們的，可，他的哥哥對他確如對待一個外人似的，事事挖苦，事事諷刺，稍有不如意，便大聲斥責，亦或破口大罵，可是姥爺依然對他們尊重有加。姥姥說他，可姥爺爺卻聽不進去。

雖然日子很窮，但也得過下去。姥姥看到姥爺如此這樣，心中特別生氣。以前還指望姥爺辦事，可營子中的人都看不起姥爺，由此也看不上姥姥，可姥姥天生就是一個性子高傲的人，不服輸，別人看不起他們，他在內心暗暗鼓勁，使勁干。姥爺在家排行老五，而營子中人后老都稱姥姥為“老五婆子”，并且在背后諷刺姥姥，女人當家，日子過垮。說這些話這是我姥姥的叔公，連本家人都瞧不起，外人更是如此看扁。

姥姥更憋著一口氣，拼命干一定把日子過好。隨著時間流過，一晃2年。姥姥手中贊了一些積蓄，姥姥開始張羅蓋房子，自己出來單獨過日子。打房套，蓋房子。在太姥姥一家幫助下，終于把房子蓋起來，姥姥與姥爺終于搬出單獨過日子，再也不用受白眼，受閑氣。正當房子蓋完后，院子里還剩一根木頭，姥姥與姥爺本來想用這根木頭打一扇木頭門，可是沒想到，姥爺的大哥，抱起來就拿走了，連說一句都沒有。姥姥說，就那種人把你當傻子，我問;你們就不阻攔一下嗎？姥姥說就你那不提氣的姥爺連個屁都不敢放，我能說啥，攔一句，人家有十句等著你。

后來像這種事比比皆是，我問你們難到不反對一下，姥姥說;你姥爺別說反對連聲都不敢吱。我說，那您說，姥姥說，人家那些人連我的話聽都不聽，只要你姥爺在跟前，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姥姥過的日子，讓她在內心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所以姥姥就對流言不聞不問。即使聽到了，也當沒聽見。

所以找對象，一定要慎重。家庭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所以說不管男女，挑對象不僅在看個人，以后也要看家庭。否則將來帶給你的事無窮的后悔。

4·買缸記

過日子，過的就是一場煙火氣息。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更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農村許多東西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缸”這種神奇工具尤其在東北這個地方。

在我們這里有，缸有許多種。有酸菜缸，水缸，米缸，咸菜缸，還有許多種，在那個年代，如果誰家的外屋有許多缸，就證明了這家人的日子是不錯的。也是一個會過日子的人家。

而想要把日子過好的姥姥，當然需要缸這種東西。雖然買不起很多個，但必須要一個啊！因為要吃水啊，如果沒有水缸，要怎么吃水。所以姥姥自己必須要買一口缸。

而在那個年代，許多東西，買起來都很費勁。所以姥姥心里很早就盤算想要買一口缸。

而買缸卻是一個很費勁的事，姥姥就給娘家送消息。希望娘家的哥哥和親戚來幫忙想想辦法。當姥姥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大舅姥爺，知道了后，立刻就四處去借馬和車。當把東西準備好了。姥爺親戚也聽說立刻就湊了過來。想要一起買缸。姥姥本不同意，可姥爺卻無法拒絕。沒辦法姥姥也只能同意。

于是姥爺和姥爺的親戚，用姥姥娘家借來的馬和車一起去北票買缸。因為在那個年代老百姓家里都很窮，誰家里都很少牲畜，還有車。所以借這東西也是有一定困難的。車和馬都是分別借來的。

姥爺與他的親戚，趕著姥姥娘家借來的車去買缸。連來帶去一共用了5天左右。

姥姥在家期盼，希望能買幾口好缸。

當姥姥聽孩子說，姥爺買缸回來了。立刻出門等，左等右等還不回來，立刻去姥爺親戚家看，到他家門口，看到車輪在路上壓下四指深的痕跡。累的馬兒一身汗。到院子里正看到，從車上往屋子里搬缸。

而當姥姥看到馬兒，心里十分心疼，怎么把馬兒累成這樣，如果累壞了，怎么向人家交代。心里暗暗生氣！

而姥姥問姥爺，我讓你買的缸那？姥爺一句話不說。立在車旁。

姥姥更是生氣，用了自己娘家的東西，啥都沒買回來，讓人家白白用了。還把牲畜累了夠嗆！

此時的我心里很復雜，我問姥姥您為啥不向他們家要啊，姥姥說;誰搭理你啊，都自顧自忙自己的。這時候都假裝看不見你。

你又能如何？人家就是白用你了，還不感激你。還把你當傻子。

姥姥又是一嘆，就是樣壞，而且還用完就在背后罵你。

我又問姥姥，這回沒買回來，那怎辦。姥姥說;后來我又逼著你姥爺自己又去了一趟。

我的心里顫了顫了，很是憋氣。替姥姥不平。姥姥長嘆了一口氣。喝了一口水。

就這樣我把這個故事，收到這本書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