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天堂

作者簡介：禹真（1971-），筆名平禾，女，漢族，湖南靖縣人，大學本科，貴州省銅仁學院教授，研究方向：旅游地理學。

我是這樣以一個邊緣人的身份走進這塊領地的。

在這里，我認識了星辰。

星辰很美。

是的，在正常人眼里，他們是瘋狂的，在瘋狂的世界里，他們是正常的。

星辰的父親是博士研究生導師。

就在中秋節，她的父親來看望她的時候，她毆打他，用戒指劃破了他的前額，還埋怨手里沒有刀。

她爬上窗臺，趴在鐵柵欄上朝著她父親望不見的身影大聲叫喊著……

她的父親患了癌癥，只有她一個女兒。

她看電視時只看夕陽紅，上面有一些治胃病的藥方，她只擔心她的母親。

星辰對我說：“我是第二次住院，這一次是我自己進來的，結果我是自投羅網，進來就出不去了，我出去就跳湖。”

星辰本人是哲學系研究生，喜歡藝術。

“你看看我的改變！”她掀開衣衫，里面露出衰老的胸部皮膚。

“我把藥丟了。”星辰告訴我，純真的笑，純真的自豪的笑。

“你幫我寫封信，寫首詩罵他，寄到校長那里去。”

我沒有答應，星辰從此就不再理我了。

沒有多久，貝貝和青珠打了一架。貝貝的手被扭斷了。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你憑什么說這種話，只有我才有資格！”

是嗎，那么“人人生而平等”何在呢？

昆昆要出逃，貝貝想起自己生病時她那么關心她，就決定把她出逃的事告訴醫生，以阻止她，并說好不打電針。

結果，昆昆她們剛起步，就被堵了回來。

整個病房因此而沸騰了。

昆昆她們……

而貝貝自己也挨了一針，整個病房都聽到了這個無辜者的慘叫。

是為我好吧！應該是，要不自己為什么愚蠢到去說“是我策劃的呢？！”

真是苦不堪言哪！

終凱……

老太婆……

好醫生、壞醫生……

星辰又出事了。

為了自尊大罵醫生。

說什么“病人就沒有了自尊了嗎？病人也是人！也要生存！也要活下去！”

這時候，星辰就像一個真正的瘋子。

而貝貝在一邊搓手，不知怎么才能幫忙，后來就幫醫生打背，說是要醫生打她一頓，或者帶她去“洗個澡。”

“維納斯”是貝貝給尼尼起的外號，她是真瘋了，已經在病房里住了三年，瘦了又胖，胖了又瘦。

老太婆，住了十年，經常出去幫大家買東西，然后回來煮著一起吃，每人碗里都會分到一點，沒有湊份子的也會分到一點，讓人感到這里不是瘋人院，倒像一個大家庭，大家充滿了姐妹之間的友愛與戰友情結。

上面要來人檢查了，突擊衛生，這是貝貝最不愿意的，因為她的東西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新來了一個病人，大家叫她烏娜姐，她長得很漂亮，14歲就生病，出院的時候，是她丈夫來接她出院的，還帶來一箱啤酒感謝醫生。

是啊，醫院的醫護人員，醫生真不容易啊！真是冒著生命危險。

怕自己成了沒良心的人，又怕自己被沒良心的人騙了。整日尋找解脫之路，在正常人的眼里，我成了一個瘋子，可是在《黎明啟程》里我卻是再正常不過，再清醒不過的女孩子。

我想起來了……

大姐回來生小孩

我認識了康斯坦丁

他是蓬皮杜藝術俱樂部的會員兼中日富特公司總裁助理，在中國留學，曾是大姐的學生，現在是大姐的丈夫。

大姐回國生小孩，康斯坦丁休假，因此同行，

那一夜，我沒有下山。

呈呈在我當家教的學生家門口等了半夜。

我不知從何說起，

也不知道如何去說，

在淚水流出的那一剎那，星辰說：“你像我的親生父親……”

說完，便起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聽到了昆昆尖厲的叫聲，星辰去了，那么寧靜，那么美麗。

走出醫院，走出醫院，每天我都會對自己說，讓一切重新開始。

貝貝突然感冒，病勢兇猛，一個下午就把她擊倒在病床上，到夜晚時她開始胡言亂語“天王要來了，我知道的，黎明城里有一個魔王，他褪出得皮就是一套美麗的衣裳，他是末代皇帝單性養育的后代，胎兒時期吃的就是鹽巴。”

“每天早晨他站在黎明城頂樓的落地窗前，觀察著每一個映入眼簾的女人，然后吐出一枚精子，就和蝌蚪一樣大，養在酒杯里，放滿整個房間，在敲擊杯子發出的樂曲聲中微笑。”

“我知道，我知道的……”

“貝貝、貝貝，”昆昆喊她，昆昆幫她把護士叫來了。

“我不量，”貝貝把溫度計扔到地上，溫度計發出一聲脆響，然后四分五裂“我不想量！”

護士轉身離去，昆昆隨其后。

蘭蘭在旁邊扭著毛巾，放在她的額頭上。

這時，醫務室那邊傳來重重的捶門聲和昆昆的吼聲“人要死了，你們管不管哪！”

我又看見了昆昆，看見了她美麗的長辮子，還有她說的那些話“媽的，要不是到這里來，我早飛新加坡了……”“到這里來一見鐘情。”

過了好一會兒，護士拿著針來了，一針扎下去，再抽出來的時候，血涌了出來，貝貝，睡了一晚上，病全好了。

后來，我才知道，星辰為什么要走，要離開這個世界。

有一晚，當星辰回家時，在一陣喘息、呻吟聲中踢開門，看見了女人，在客廳里。

他又來了，我感到不知所措。

他是我高中同學，曾在高考前夕的一個雨天，到家里找我。

“我決定到姐姐那里去，”

“去日本？”

“是的，去自費留學。”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嗎？或者等我回來。”

我無法回答，

“這是送給你的，”

是一枚珍珠胸針，閃著圣潔的光輝。

“我不能收，”

“你一定要收下，留給我一個希望吧，”

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或許我生下來就是一個瘋子，只是別人不知道……”

終于這一天來到了。

我走出安寧醫院，回首它在山坡上的巍巍屹立，就像當初遙遙注視我的大學母校屋頂上的綠色琉璃瓦一樣。

是的，在正常人的眼里，她們是瘋狂的，而在瘋狂的世界里，她們是正常的。

我的耳邊又響起那首歌：“Love is go 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