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威海市大果園經營情況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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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既要面對傳統農戶低成本地無序競爭,又要面對各類社會資本瘋狂地追逐擠壓,投資果品生產這件事情越來越像一個下去容易爬出極艱的“坑”。威海作為山東重要的水果產區,一直是社會各界投資建園擴張水果生產的熱土,無論是成百上千畝的大農場,還是幾畝幾十畝的小農戶,他們都曾經歷或正在經歷投資興業的種種困惑與迷茫,有的深陷“坑”底苦苦掙扎,有的幾經挫折終于爬出“坑”外。一路走來,他們大都感悟頗多,對如何避免陷“坑”太久有著一些獨到見解。
從4月10日到4月26日,我在膠東半島的果園逛了足足半個月,從幾千畝到幾畝,從蘋果、桃、梨到草莓,從工商資本到普通老百姓,讓我對這個中國果業的重要產區有了一個比較全面地認識。而最讓我感嘆的是,被秦始皇稱作“天之盡頭”的山東省威海市,聚集了大量工商資本投資建設“現代化果園”,大的有幾千畝,小的也有幾百畝。然而,這些具有堅實經濟實力和政策保障的農業企業卻普遍存在經營上的困難,因品種、技術、人工、資金、管理和市場等諸多問題,大果園都很難盈利。本文以蘋果種植為主線,通過不同角色的人物講述,來探討該區域果園投資者的困惑與出路。
1
黃松絕對是被“情懷”拖下“坑”的。
他的“情懷”除了對土地的熱愛、對家鄉的回報,還有對“做大做強”的執著。短短5年時間,他的農場就從最初想做的300畝(20 hm2)擴大到3 000畝(200 hm2),并起 名“五十 一 號農場”,這不僅是紀念他自己51歲開始做農業,更寄托著他想當行業老大的“野心”——“5”諧音“吾”,即“我”;“1”即“一”,“第一”,“老大”;“51”就是“我是老大”。
不過,這個名字倒是很好記,就跟他的品牌“黃胖子”一樣,都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當時我是想拿出3 000萬元建個農場,修身養性,自己再留一些錢養老。”黃松說出了他的初心之后,隨即話鋒一轉:“當時計劃第四年開始持平,第五年開始有效益。結果到去年(第五年),不但沒持平,還得往里填錢,把我用來養老的錢也投進去了。幸虧我有防水材料(生產與銷售)這塊老本行的利潤支撐著,還能活下來。”
站在農場的最高處,黃松感慨萬分。他指著望不到邊際的蘋果園對我講述了他這幾年走過的彎路:“第一,建園整地就犯了錯。我當時是一畝地用了12方(噸)的有機肥,挖定植溝的時候挖得特別深,挖了1.5 m,然后把有機肥放下去。而我種的又是矮化自根砧苗木,根系很淺,根本吃不上(肥)。”
“第二個彎路是苗木。苗木不單純是品種的問題,還有砧木的問題。不同砧木的矮化效果完全不一樣,當時我們根本不懂,有苗就栽,過了四五年很多問題就表現出來了。還有品種,我從去年開始就把‘富士’大面積地改接成‘維納斯黃金’,這之前的四五年算是白忙活了,還得從頭再來。”黃松痛心地說。
我放眼望去,園子里還能看到成片的蘋果樹被鋸掉,只留下一截木樁,木樁上纏著塑料薄膜,包裹著正在萌芽的枝條,想必那就是黃松所說的“維納斯黃金”。“為什么要改接?”我問道。
“這個問題我們父子倆爭吵了很久。”黃松指著身邊的兒子黃琳青說。父子倆長得很像,身形和相貌都像。2017年,鑒于對水果銷售模式的迷茫,黃松經過多次做思想工作,終于說動在威海市市區開珠寶店的兒子回來擔起蘋果銷售的大任。
“改品種是誰先提出來的?”我追問道。
“他提出來的,當時我不想改。”黃松應道:“樹長這么粗了鋸掉,我心疼啊!所以我們就吵。但是我很開心,因為這種吵,不是我們父子倆為了感情吵,而是為了事業在吵。吵到最后,還是我讓步了,銷售引導生產,他能從市場來判斷品種的趨勢。”
“你用什么理由來說服你父親的?”我問黃琳青。在這之前,我跟他有過一次交流,發現他對市場很敏銳。
“我很看好這個單品。”黃琳青先介紹了這兩年他在市場上的摸索。2018年走傳統的批發渠道,2019年設計了“黃富士”(富士蘋果套袋不摘袋)、“野蘋果”(富士蘋果不套袋)和“維納斯黃金”三大系列,每個系列又分線上和線下,線上產品又分6、9、12個裝,一共有十幾個產品。經過一年的營銷,他發現“黃富士”的渠道已經有大佬占領,而“野蘋果”要面對云南、新疆等產區的低價競爭,只有“維納斯黃金”還存在行業鏈的位置空檔。“大佬不愿意做,小輩有價格壁壘,如果我能把這個位置占住了……”
“卡位!”我迅速想起這個詞。
“對!”黃琳青應道:“一個行業不是隨時隨地都能出現空位的,現在出現了,就要把握機會。其實你只要在一個單品的供應鏈上卡好位,就能產生巨大的價值。”
在這之前,黃松跟我講過威海做蘋果基地的大佬們這幾年交了大量學費之后所形成的共識:只要不是紅的就可以上。“維納斯黃金”也好,“王林”也好,“明月”也好,哪怕是不去袋的“黃富士”,都要比傳統的“紅富士”更有“錢”途。相比這個觀點,黃琳青源自市場觀察的行業鏈單品卡位明顯要精準得多。
這也是黃松最后聽從兒子的建議,把“富士”改為“維納斯黃金”的核心理由。
經過兩年的改造,“五十一號農場”的“維納斯黃金”已從最初的300畝(20 hm2)擴大到1 500畝(100 hm2),并計劃打造成國內最大的“維納斯黃金”生產基地。
“有沒有擔心其他人跟風種植之后的市場問題?”我問黃松。這是在中國搞種植業最頭痛的事情,但凡某個品種取得比較理想的效益,都會引起瘋狂的跟風種植,這幾年的熱門品種“陽光玫瑰”“沃柑”“紅美人”無不如此。
“三五年內我認為‘維納斯黃金’還是供不應求的,價格會非常好。即便三五年之后,種植面積擴大了,它的價格依然會比‘富士’高,而且那個時候我們的品牌應該做起來了,五年之后是賣品牌了。”黃松這個觀點倒跟我之前在萊陽市跟劉克增(萊陽誠豐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長)聊到“秋月”梨的發展前途時的觀點是一致的,先是品種紅利期,品種紅利期過后,要靠品質和品牌來延續品種的效益。
我又問黃琳青:“從市場的角度分析,你覺得‘維納斯黃金’為什么能火起來?接下去還能火多久?”
“根據我對市場的觀察,現在我們說的消費升級,不僅是消費端的升級,而是整個銷售端的升級,不僅像‘百果園’這樣的水果店需要非常好、非常有特色、能區別于普通超市的水果,就連批發市場檔口的老板也在升級,尤其是新一輩的人也愿意去嘗試新品。‘維納斯黃金’能火起來首先得益于它的差異性,它的顏色、甜度和香氣都與傳統的‘富士’有明顯的區別。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本身的品質,如果它不是那么好吃,也火不起來。”黃琳青解釋道:“所以按照我的判斷,‘維納斯黃金’至少能火10年,等大家都吃到了,覺得這個品種很一般了,價格就會回歸,但是這個品種不會被淘汰掉。”
“實際上不僅是蘋果中的‘維納斯黃金’,還有葡萄中的‘陽光玫瑰’,石榴中的‘突尼斯軟籽石榴’等,這兩年類似的單品突然興旺起來,價格都挺高的,你覺得是什么原因?”我干脆深挖這個話題。
“這是一種消費升級的表現。”黃琳青分析道:“目前市場的消費主力已經從你們這個年齡段(‘70’后),過渡到我們這個年齡段(‘90’后),而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更愿意去嘗試新鮮事物。就像你說的198元一串的葡萄,我覺得我爸是不會去買的,這個事情只會發生在我們這個年齡段身上,發生在一線城市的小年輕身上,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現在無論是B端(電商行業的專業術語,Business的縮寫,指商戶,有別于C端,Customer的縮寫,即消費者),還是檔口端,以及一件代發的手機微商,都愿意去嘗試一些有賣點的東西,只要好吃、有特色,這些產品就更能產生溢價。”
“你們覺得‘丑梨’(學名‘盤克漢姆’,西洋梨的一種)會不會火?”我瞅見桌子上還擺著幾個“丑梨”,這也是威海的特色水果。
“會!”黃琳青回答得非常爽快。
“我認為不會。”還沒等黃琳青說出理由,黃松就說:“一個單品會不會火,關鍵看它本身的價值,現在像韓國的‘秋月’,還有其他品種,我吃著都不錯。而‘丑梨’必須要存放一段時間才能吃,不放沒法吃,放久了開始爛,所以我認為‘丑梨’的市場不會太大。”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局。如果我不在,這父子倆就這個話題估計又要吵上一陣子了。我笑了笑,對黃琳青說:“說說你的正方觀點。”
“我是站在銷售端看,現在年輕人都喜歡嘗試這種沒見過的、口感還挺特別的產品。‘丑梨’外表長得丑,很有特色,而且口感也很驚艷,跟它的外表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個跟‘丑桔’是很像的。單憑這一點,我覺得這個品種就能火。”
“你爸說的后熟問題怎么解決呢?”這其實也是我的擔心。
“這個環節是可以通過營銷宣傳來解決的。”黃琳青說:“現在的自媒體,包括網紅帶貨,很容易去引導客戶的。而且這個點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點,在過去的年代可能不好,但在現在這個年代,它會帶來一種體驗感,一種儀式感,因為你吃還要有一種正確的吃法,一般人還不會吃,就像喝葡萄酒一樣。所以,我覺得隨著時代的變化,以前被傳統消費者忽視的產品沒準會火起來,只要這個東西確實好吃。”
這已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心里不無感嘆。所以當黃松最后提到“做農業所必須的兩個條件——情懷和充足的資金”時,我加了一點:“還要有一個會營銷的好兒子。”
這或許是黃松最后能成功出“坑”的關鍵。
2
作為威海市果品流通協會會長單位,山東匯潤實業集團有限公司投資700萬元新引進了一套蘋果無損傷檢測系統,對蘋果從外及內進行分級,喊出的口號是:一樣的味道,一樣的甜。
“為什么我們要上這套設備?”現任威海市果品流通協會會長、山東匯潤實業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宮照月介紹道:“我們以前賣蘋果和農民相比沒有優勢,表光(外觀)比不過他們,但我們的有機肥下得多,口感好,問題是口感好是看不見的,所以就專門引進了這套設備。像我們的‘黃富士’最低的糖度(可溶性固形物含量)要求要達到14%,然后每增加1個糖度為一個等級,并把糖度標出來,這樣我們就能發揮優勢,鎖定客戶。”
“那糖度14%以上的比例有多少?”我其實是擔心那部分篩選下來的糖度相對低的蘋果怎么辦?
宮照月非常自信地說:“我們測了,像‘黃富士’糖度14%以上的,能達到80%以上。”我隨手挑了一個,果然很甜,而且肉脆汁多,堪稱上品。
2015年,已經干了40年蘋果收儲工作的宮照月在當地扶持政策的“引誘”下(每667 m2補貼4 000元),在威海市文登區米山鎮承包了1 100畝(73.33 hm2)土地,建了800畝(53.33 hm2)的蘋果園。“我當時只是想搞個樣板園,引導那些有錢的‘小財主’來投資果園,解決我1.2萬t的冷庫飽和量不足的問題。結果領導們不滿意,說我是會長,得帶頭干,我這才弄了這么大的面積。”
“從現在的情況看,當時投資果園是明智的還是有點冒失的?”我問道。
“冒失。”宮照月幾乎是脫口而出:“首先是我的經濟實力同我的規模不匹配。當時我們的想法是每畝(667 m2)投1萬元,實際上是遠遠不夠的。做現代化果園,必須要有比較雄厚的資金。上1 000畝(66.67 hm2)果園,最好準備3 000萬元。如果現在我要上,就會跟著自己的經濟實力來做,寧愿面積少一點……”
“你的意思是資本進入農業圈還有‘貪大’的缺點?”這趟我在膠東半島逛了半個月,發現這種現象十分普遍。
“除了貪大的問題,我還給他分析了幾條原因。”威海市果品流通協會原秘書長、現名譽會長阮樹興補充道:“第一條,市場供大于求。我在2015年的時候就提出這個問題,威海這些果園大多數是2015年以后上的,而且是大面積上,整個產業根本沒考慮過市場的問題。第二條,品種沒選好。當時只考慮砧木與品種之間的親和力,考慮現代化的種植模式,沒考慮到品種。像正宇農場的王炳海為什么那么掙錢,就是因為選了‘維納斯黃金’。第三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我們原來只考慮現代化種植模式能省工省力,但是沒料到老百姓在企業干活會變成‘吃大鍋飯’——出工不出力,能懶則懶,這是我們現代化果園生產中最要命的一個問題。”
“老百姓的果園是不計人工成本的。他們可以從早上6點干到晚上6點,再加上工作效率,一個能頂我們3個工人。還有工人的素質低,技術執行能力差,從疏花、疏果到套袋會出現一系列的問題。比如套袋時封口封得不好,雨水進去,形成果銹,原來是一級果的,最后變成三級果了。”宮照月無奈地說。
“現在蘋果套袋的成本占整個勞動力成本的比例是多少?”我知道這是大頭。
“占一半以上。”阮樹興應道:“套袋不僅是套上袋子這個環節,還有摘袋、轉果、墊片、鋪反光膜等一系列的后續工作,這些費用加在一塊已經達到了所有人工費的60%。雖然說是現代化果園,但這個重要環節是競爭不過老百姓的。只有等老百姓都不種了,退出了果業的歷史舞臺,我們的老板才能起來。”
“從協會會長的角色,你覺得威海這些現代化果園未來的出路在哪里?”我問宮照月。這段時間我已經察覺到資本進入果園后的困境。
“我覺得前途是很光明的,但必須持之以恒地去做,不能半途而廢。”宮照月滿含正能量地回答道:“一方面我們要看到老百姓的老果園會越來越少,另一方面我們自己也要調整策略,走高投入高效益的道路。我明年計劃再上300畝(20 hm2)果園,6個品種,每個品種50畝地(3.33 hm2),全部是免套袋的品種,這個很關鍵。”
“從品種選擇的角度,現在的市場對‘富士’以外的品種的接受度有沒有問題?”我問道。這也是一個大問題,不套袋省了人工,但最后市場不認可,那也是白折騰。
“首先我們看好不好吃。”宮照月列舉了西北農林科技大學選育的“瑞雪”與“瑞陽”,山東省果樹研究所選育的“魯麗”,還有一些國外的品種:“種植這些免套袋的品種,去掉套袋的環節,再遮網防鳥防冰雹,然后用發枝素促發枝條,達到一年栽樹、兩年結果、三年豐產、四年收回成本。”
“多大規模合適?”我又想起“做大做強”的問題。
“200畝(13.33 hm2)。”宮照月應道:“這樣的規模,既可以爭取到補助政策,也可以找到合適的工人——干活能出勤又出力的、還懂一定技術的工人。然后我們再建立現代果園合作社聯合社提供服務,一起投放市場。我們外觀搞不過老百姓,只有多施有機肥把內質提上來,并通過無損傷分選線把這個優勢在市場上呈現出來,才能和老百姓相抗衡。”
“所以,我為什么提出3萬元一畝的投資,其中有1萬元是用來改良土壤的。老百姓一畝地施8包有機肥,我們一畝地施8 t有機肥。我們必須以質取勝,不然就是死路一條。”阮樹興又強調道。
我從這兩位威海市果品流通協會的負責人的對答中似乎看到了現代化果園的出路:選好品種,控制規模,突出好吃,走高投入高收益的道路。但又覺得欠缺些什么。
3
“去年的蘋果賣得怎么樣?”這是我第二次來到威海市文登區葛家鎮東宋格村倪黎明家的蘋果園。上次是2018年10月,正值蘋果采收季,樹上碩果累累,果大色艷,銷售價格比周邊的農民足足高出4元/kg。所以,時隔一年半后,我想再問問上一季(2019年)的價格。
“我在微信朋友圈賣10~12元/kg,不含快遞費,大概能賣一半;剩余部分就拿到市場上,賣9元/kg。”倪黎明應道,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讓我頗感意外。前年他的蘋果是全部賣給果商,果徑85 mm以上的包園價11元/kg,并沒有朋友圈的銷路。于是我好奇地問道:“你的朋友圈好友都是哪里來的?”
“你的文章加上‘木美土里’杯中國好蘋果大賽金獎的效應。”倪黎明笑得更加燦爛,他的10畝(0.67 hm2)投產園這兩年都能賣上十幾萬元,達到了他對蘋果種植效益的期望。
“你覺得你種蘋果在哪些地方跟別人不一樣?”我最直觀的印象是他的行距特別寬,寬窄行,窄行行間距4 m,寬行行間距6~7 m,可以直接通行運輸車,這在農民的種植園中是極為罕見的。
“我的想法和別的果農不一樣,他們要產量,一畝地4 000~5 000 kg,我的產量只有一半,最多不超過3 000 kg。他們一畝地套2萬個袋,我就保持在1萬~1.3萬個之間,套好之后多余的都不要了。我的想法是要提高單果的產值,去年我的果子平均賣到了2元多一個。”倪黎明給我算了一筆細賬。
“當初建園的時候又沒有機械,為什么要種這么寬?”我對這塊11年前定植的投產園當時采用這么寬的行距有些困惑。
倪黎明指著行間應道:“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我家老爺子還有長輩們都種蘋果,他們的行間距只有3~4 m,我幫他們干活時人都進不去,得在地面爬,很遭罪的。我就想我以后種絕對不能種這么密,所以我建園的時候就選擇了大行距。再過幾年,我打算把窄行再挖掉一行,再隔株挖一株……”
“那你差不多就達到日本那種間距了。”我贊嘆道。這是我的第二個意外。
“我的想法就是去日本看了他們的管理方法后形成的。”倪黎明說。作為第一屆“木美土里杯”中國好蘋果大賽的金獎獲得者,他在2018年參加了由木美土里集團公司組織的赴日考察學習活動。而這次考察對他的觸動很大,回來后他就計劃用5~6年的時間把已有的投產園全部改造成日本推廣的那種大樹冠樹形,高主干,披垂式結果。同時,結合樹體改造,他開始更新品種,希望能生產出單果產值更高的蘋果。
“你對這種寬行密株的現代種植模式怎么看?”我指著緊鄰倪黎明果園的某公司蘋果基地問道。
“我覺得有資金實力的人可以這么做,咱普通老百姓如果只種二三十畝我不建議這么做。”倪黎明說:“因為這種果園必須要機械化,你種幾十畝和種幾百畝所需要的機械是一樣的,投資不劃算。而且像這種果園最大的成本是人工,要雇很多人,所以我建議他們不脫袋,做‘黃富士’,可以節省很多人工。他們想生產出我這種全紅的果子很難,太費工,現在人工工錢最少要100元一天。”
2018年我第一次來他家果園時,倪黎明向我演示過整個轉果和墊片的過程,需要十分細致和耐心,這對雇工作業的大果園來說確實是個極大的難題。
“他們要是像我這樣做,賣的果還不夠工錢。”倪黎明笑著說。
“你也可以做一部分不去袋的‘黃富士’。”我又建議道。就在昨天,我在威海市文登區還拜訪了‘黃富士’種植模式的發明者——周連升,他的2畝(0.13 hm2)蘋果園每年都有20余萬元的產值,平均一個袋的產值要超過5元,比倪黎明翻了一倍多。
“‘黃富士’跟‘紅富士’本質上是一樣的,雖然現在咱們看到它的價格是比較高,但過幾年也會回歸到正常的價格。它比‘紅富士’正常的采摘時間要晚一個月,次果率會大幅提高;而且,越往后面,天氣帶來的風險就越大。所以,我寧愿10月賣4元錢一斤,也不等11月賣6元錢一斤。”倪黎明又說出一句樸素的原則:“能早賣就不晚賣”。
“如果賣10元錢一斤你就可以干。”我又介紹了一遍周連升的效益。
倪黎明依然不為所動,繼續強調說:“他的朋友圈和我的朋友圈是不一樣的,我是普通老百姓的朋友圈,他那個圈子賣10元錢一斤可能還供不應求;而在我的朋友圈里,賣10元錢一斤,可能一個果子都賣不掉。”
“看來還是要找到跟自己的客戶相適應的栽培模式。”我感嘆道。
臨走的時候,倪黎明帶我去看了他的新園子,有新開發的地塊,也有重茬地,一共8畝(0.53 hm2),栽了220株,還是那種寬行稀植的種植模式。
“你可以在4 m的株間再增加1株,以提高前期產量。”我向他建議道。
倪黎明笑了笑說:“很多老百姓的想法都是這樣,前期高密度種植,等樹長大了再間伐,但實際上我沒有看到一個人能做到的。等到第四年第五年,正是高產的時候,你把它刨了,誰都舍不得的。所以,我就干脆一步到位,前三四年就把這幾棵樹管理好就行了,到了第四、第五年高產的時候,我也不需要考慮去刨樹,好好管就行了。我的想法是少栽精管。”
少栽精管。我對這句話印象深刻。隨即問道:“你覺得像你這樣做多少面積最合適?”
“按照我個人的體會,最適合的規模在10~25畝(0.67~1.67 hm2)。因為兩口子在家,要能保證外出打工一年六七萬元的工資收入,10畝(0.67 hm2)果園,一年產值10萬元,除掉生產成本跟到外面打工的收入基本持平。你如果掙不到這個錢,就別遭這個罪了,干農活比外出打工要累。25畝(1.67 hm2)是上限,你還得配一些機器,否則會很累的。”倪黎明說。
4
王炳海是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
盡管他是整個威海公認的能掙錢的農場主,但從不夸夸其談,而且話很少,惜字如金。比如我問他大果園普遍不掙錢的原因時,他就回了一句:“一是貪多嚼不爛,二是自己不精通。”
其實剛開始的他也不精通。2014年,在威海房地產弄得風生水起的王炳海開始涉足蘋果產業,在榮成市承包了1 000畝(66.67 hm2)土地建現代化的蘋果園,跟其他大果園一樣都是寬行密株、立架式栽培、水肥一體化的種植模式。種植的品種很多,其中最讓他關注的是王樹波(原威海市果茶站站長)推薦的“維納斯黃金”。
這個黃色蘋果原產日本,系日本前巖手大學教授橫田清氏用“金帥”自然雜交種子播種選育的品種,父本不詳。日本品種名“遙か”,有未來和希望之意。2010年由日本果樹專家熊谷俊一引入中國后,2014年少量結果,王炳海嘗了以后覺得不錯,當年就種了6 000株。
那年整個中國(威海)只育了10 000株“維納斯黃金”苗。
“當初有沒有考慮過它的顏色?”我問他。
“沒有,當初也不懂,感覺好就種,就是膽大。”王炳海笑了笑,也為自己當初“押對寶”感到高興。
我聽著樂,跟他開玩笑說:“哈哈,有種瞎貓碰到死老鼠的感覺。”
在隨后的幾年中,王炳海自己繁育苗木不斷擴張,到2018年10月我第一次去他的正宇農場時,已有400畝(26.67 hm2)的面積,成為這個新品種的領航者。
這兩年,他更是快刀斬亂麻,把先前種的幾種市場表現不佳的品種盡數高接換頭,都改接成“維納斯黃金”。目前他已有“維納斯黃金”600余畝(40 hm2多),占整個農場果園面積的一半以上。
“你覺得‘維納斯黃金’為什么能在市場上忽然火起來?”我問王炳海。我2018年10月第一次來正宇農場時,“維納斯黃金”還是一個有爭議的品種,但就是從那一年開始這個品種開始走紅,去年更是如日中天,果實果園批發價最高飆到30元/kg,進入連王炳海都預想不到的“暴利”時代。
王炳海解釋道:“因為市場上都是‘富士’,大家都吃膩了,想換個口味,這個品種的口味也確實不錯。”他還有一個理由就是“維納斯黃金”的口感也確實不錯,糖度高、酸度低,有香氣,尤其適合南方人的口味。所以,他在上海、南京、廣州等南方城市都設立了銷售點,除了賣自己園子的產品外,還收購其他果園的“維納斯黃金”進行銷售。
2019年,他的“維納斯黃金”的銷售額超過1 000萬元,在銷售端打響了“正宇”品牌。他介紹:“現在市場上反映有兩款蘋果是最好賣的,一個是我們的‘維納斯黃金’,另一個是新疆阿克蘇的冰糖心蘋果。”
有意思的是,他介紹的兩款熱銷蘋果剛好都在北緯37°線上,一個在我國最東端,一個在我國最西端。“一個靠品質優勢,一個靠氣候優勢。”我分析道。
他立馬應道:“我們這里是海洋性氣候,夏天的溫度不超過32℃,也有小氣候的優勢,再加上我們有機肥用得多,每年一畝地上十方(噸),不光果大、口感好,連色澤都比其他地方要黃。”
說著,王炳海又帶我去看了他新建的200畝(13.33 hm2)果園,還是寬行密株的種植模式,行距4 m,株距1.2 m,沿著支架種著一排排的2 m高的大苗,下鋪黑色地膜保墑防草。行間還種著4行剛嫁接不久的小苗。
王炳海指著這些正在萌芽的小苗說:“像這個園子我當年就能收回成本。”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這幾年賣了不少“維納斯黃金”的苗,按照他現在這種果苗間作模式,當年的苗木收入就能超過5萬元,遠遠超過建園成本。
“如果不算苗木收入,第幾年能收回成本?”我問他。
王炳海大致算了一下投入和產出:“整地2 000~3 000元,立架1 000元,苗木2 000~3 000元,再加上人工,一畝地的建園成本在8 000~9 000元。按現在的產量水平,第二年500 kg,第三年2 500 kg,第四年4 000 kg。第四年肯定能收回成本。”
“你刻芽嗎?”我現在沒有辦法去核實他說的產量的真實性,但通過技術方案大致能了解端倪。
王炳海應道:“我從來不刻芽,一直用發枝素,這個效果非常好。”
我昨天剛在威海市景祥果蔬專業合作社于新永那里見到這種“神藥”,以植物生長調節劑為主要原料配制的“蘋果發枝素”及配套技術,直接把矮砧密植蘋果樹的投產期提前了1~2年,并節省了大量刻芽、拉枝所需的勞動力。對這項新技術的應用,王炳海在威海也是先行者。
“你這也膽大,很多人碰到新技術都要觀望一段時間才敢用。”我夸獎道。
“我好學,好研究。”說完,王炳海又帶我去了另外一片園區,工人們正在疏花,一個花序只留一朵花。“這是喬化的‘維納斯黃金’,也是中國第一個‘維納斯黃金’喬化種植園,行距5 m,株距2 m,省苗木,易管理,產量也可以,現在很多跟著我種,最適合貧瘠的土地。”
我對比著觀察,喬化樹的樹冠要明顯比矮化樹的樹冠大,枝葉量和花量也要多很多,便問道:“是不是前期的產量還是喬化的高?”王炳海應道:“單株產量喬化的高,但畝產量差不多,因喬化園栽的株數少。”
我竟忘了這一茬!
王炳海繼續說:“二三十畝的小規模果園種喬化,大面積還是種矮化。”
“現在‘維納斯黃金’發展很快,你對這個品種的前景怎么看?”我問王炳海。
“我覺得‘維納斯黃金’可以發展到‘富士’的1/3或者1/4的面積,現在只有100萬~200萬畝(6.67萬~13.33萬hm2),對全國來說,這點面積還是少了,四五年之后才能進入大眾消費,這三年內的價格還是……”
沒等他說完,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說這個品種的紅利期起碼還有3年?”
王炳海應道:“應該有3年,因為現在市場上還很少。”
“如果大眾化之后你會怎么走?”我繼續問道。
“我們這幾年就已經在打造品牌,這兩年會組建自己的銷售公司,我們這么大的體量,不可能把銷售寄托在別人身上。另一方面,我們也在積極發展新品種,比如水蜜桃蘋果,還有一個保密的品種。”說著,他打電話讓員工從冷庫中拿來幾個蘋果。
我認識,其中一個是新西蘭的專利品種,也是西北農林科技大學趙政陽團隊的下一個育種標桿。水蜜桃蘋果叫“土岐”,是一個日本品種,我去年在陜西千陽參加“木美土里”杯中國好蘋果大賽時嘗過,甚是喜歡這種輕柔的口感。
“要做新品種?”我已猜出他未來要走的道路。
“對,要領先同行。”王炳海一貫平靜的臉上浮現出笑容,話也變得多起來了:“作為一個上規模的基地老板,第一要有充足的資金,第二要有超前的思路。像老百姓賣2元一斤的‘富士’你還種它干嘛?趕緊砍掉,要做高端的品種,改接后第三年產量就起來了,把前兩年的損失都找回來了……不管做什么都要轉變思路,你看馬云的思路多快……”
他還講到水源,講到土壤,講到品質,講到管理團隊,講到扎實的工作作風……這些都很重要。但我覺得,最最重要的,是他超前而果斷的思路。在他那里,我看到了這趟山東行唯一清晰的大果園盈利模式。
這是王炳海能在農業這個“大坑”中躍身而出的關鍵。
“只要在一個單品的供應鏈上卡好位,就能產生巨大的價值。”
“只有等老百姓都不種了,退出了果業的歷史舞臺,我們的老板才能起來。”
“我們要調整策略,走高投入高效益的發展道路。”
“我們要建立現代果園合作社聯合社提供服務,一起投放市場。”
“我們要領先同行。不管做什么都要轉變思路,你看馬云的思路多快。”
回到浙江,這些大果園主的“感悟”一直在我的腦海里回蕩。深陷種植泥潭從市場中找到突破口的五十一號農場,以果品標準化帶動產業鏈發展的匯潤實業,以新品種引領基地拓展和苗木銷售的正宇農場,以及少栽精管、適度規模的像倪黎明一樣的眾多果農,共同構建了威海蘋果產業的生態圈。
從現階段來看,借助新品種的紅利期似乎更有優勢,但能被市場認可的新品種不可能層出不窮的。產業發展到一個成熟階段,必然是品質和品牌占有主導權。這是所有大果園老板的共識。
所以,從“品種—品質—品牌”這個產業發展進程來分析,威海果業整體上依然處于品種的初級階段。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我們僅僅引進了現代化的種植模式,離真正的現代化果業還有很大的距離,包括大家提到的組織形式、標準化、產后供應鏈等一系列差距。
這才是威海大果園所面臨困境的主要原因。也只有解決了這些問題,才真正稱得上是現代化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