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祠堂作為宗族文化的載體,是宗族組織的具化。文章以福建福州永泰縣白云鄉陳家村祠堂修繕為突破口,對宗族產業重構與聚落文化活化進行分析,利用傳統價值,重塑傳統信仰,適度轉化聚落文化,使之能適應現代主體社會的生活脈動,促進當今聚落文化產業發展。
關鍵詞:宗族;聚落;族譜;活化
近年來,隨著中華民族民族自信的提升、文化意識的覺醒,以及國家政策的加持,越來越多的人重新對傳統文化持以欣賞的態度,并且很多有精神有力量的人都在著力恢復中國傳統文化之精粹。伴隨著這種現象的深化,祠堂等傳統形式在中國的許多鄉村重新被激活。
一、宗族聚落的含義
宗族是聚落結構的內化形式,聚落是宗族的外化表現。聚落在古代是指村落內部關系,是以宗族成員為基礎的社會關系的總和。《周禮·春官·大宗伯》云:“以飲食之禮,親宗族兄弟。”[1]古代宗族是父系同一祖先為一族,共同生活,即“父之黨為宗族”。宗族以親情為紐帶,凝聚、互助、教化聚落成員,維系家族情感,是中國傳統社會中文化凝聚力的核心符號。
二、宗族聚落活化面臨的發展困境
宗族文化日漸沒落,究其原因,宗族通過兩種介質維系內部成員之間的情感:一是硬體介質,即宗祠建筑;二是軟體介質,即族譜、族規、族長制度、宗祠習俗。
(一)硬體介質方面,祠堂建筑破損嚴重
傳統的祠堂是宗族文化生命強弱的延續,是一種凌駕于宗族成員之上同時服務于宗族的儀式化的建筑形態。祠堂被視為祖先靈魂供養之地,是“人本乎祖”的信仰呈現。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對鬼神之說的重視度慢慢淡化,對祖宗的敬畏之心也漸漸消散。
在宗族繁衍變遷的過程中,祠堂建筑結構的缺點就凸顯出來了。建筑整體結構為木制結構,木材本身的缺陷就是容易腐壞。由于人為和自然因素的破壞,祠堂木結構破敗不堪。因此,對祠堂建筑的修繕已經迫在眉睫,精英們提出對祠堂進行整體修復,恢復祠堂的功能。
筆者要描述的實踐發生在福建福州永泰縣白云鄉陳家村。陳家祠堂以“陳”為姓氏,同一血緣的親族聚居于一堂,當地居民將陳家祠堂看作陳家村最具歷史意義以及家族內涵的典型符號。祠堂整體建筑為明代建筑風格,特點為古漢式民間營造格局。祠堂坐東朝西,北臨白云中學,南面獅子巖,東背大山,西面眺望姬巖風景區,占地面積408平方米;整體建筑結構破損,而內部多處木雕、彩繪仍然極具有藝術保護價值。分析祠堂建筑主要有以下幾種問題:
主要結構問題:祠堂主體建筑多處木結構腐朽、蟲蛀,已然失去承重能力;局部墻體開裂嚴重;同時木踢腳未做防腐、防水處理;地面局部破損、沉降、凹凸不平。
主要飾面問題:部分房屋倒塌;門窗陳舊,破損嚴重;藝術構件(例如主殿橫梁上的木雕及彩繪、主殿的雕花紋路等等)有部分損壞;屋面破損、漏水、變形。
主要功能問題:庭院雜草叢生,使用率低;屋內雜物凌亂,功能空間單一;閣樓缺乏交通聯系功能;整體缺乏輔助功能空間。
(二)軟質介體方面:宗族文化傳承日趨困難
陳家村的社會關系也曾是費孝通筆下“親密的共同生活”的狀態,“個人相互依賴的地方是多方面和長期的,因之在授受之間無法一筆一筆地清算往回”。[2]但如今,隨著時代的演變,由于動亂、避禍或者經商等,陳家村的村落秩序表現出宗族秩序弱化的趨勢。村落留存下來的大部分是老年人,宗族活動不再被重視。宗族成員對集體記憶已然模糊,宗族關系消散為社會成員關系中的普通關系之一。
三、宗族產業重構與聚落活化的價值塑造
宗族文化是內驅力與外驅力的有效融合,重塑宗族價值,筆者從以下兩個方面去分析:
(一)硬體介質重構:建筑復興喚醒農耕社會家族聚落生存的記憶
祠堂是塑造宗族聚落共同體的硬體介質。20世紀以后,祠堂傳統文化漸漸在城市化中消亡。祠堂被空置,失去其原本的功能。陳家祠堂建筑分為主殿、左右耳房三個部分,針對不同功能,修繕項目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展開:
第一,梁是古建筑中的重要構件,由于上端承受壓力大,年久失修產生變形等問題,不再具備完好的承重能力。在木結構、殘損點及沉重能力檢測后,增加主梁,采用金屬材料和纖維增強復合材料穩定木梁,增加其抗剪能力。
第二,主殿作為祠堂最中心的建筑,承載了大量的宗族活動。對主殿屋檐進行重新復原,并同時修復了樓板,增設樓梯。在平面空間上,增加了隔斷,讓空間功能更加豐富。據統計,主殿和左右耳房12處門窗破損嚴重,在保證原有形式的前提下進行細致的修復工作(表1)。
(二)軟體介質復興:重塑傳統禮制
祠堂建筑是宗族文化的物質載體,但僅是修復祠堂建筑,只是形式上的尋根表現,并不能令宗族成員真正地回歸宗祠,喚醒族人內心的宗族意識。以祠堂制度為根本的族譜、鄉規族訓、民風民俗也是構建宗族成員間內聚性的主要要素。
族譜修訂存在著不可忽視的重要性,日本學者瀨川昌久曾論述道:在研究一個個家族歷史時,參考族譜這一理想資料,自然是毋庸置疑之事。正如瀨川所說,“族譜中反復描繪的人們歷史中的深度,以及由此而反映出的真實的社會意義和文化意義”。[3]
筆者翻閱了大量的陳家宗族遺留的典籍資料,發現族譜內只有一些殘枝末節的記錄。特別到了近代,對族譜內的人物宗親關系只是寥寥數筆。族譜神化祖先,朝拜祖先,將其作為保護神,庇護子孫后代的現象普遍存在。借鑒清朝的《涇川朱氏宗譜》,發現族譜能激發宗族內部興奮點,如歷史上涇縣張香朱氏,“溯其先世從徽婺遷徙,紫陽文公其同出也。理學淵源,家傳鹿洞,邑中推為望族”。[4]論述偉大的理學大師朱熹與張香朱氏族人為同一血脈宗親,實為宗族之輝煌,激發村民的尋根意識,成為宗族內部連接的內聚力量。
將族譜作為史料來研究,可以發現族譜的“真實性”與所要傳達的內容、目的有關,比如在大師朱熹與張香朱氏族人為同一血脈宗親這個問題上,利用與圣人同宗的集體榮譽感,用正向的價值觀導向激勵子孫。族譜不僅是祖先的個人史料,同時還記錄了一些鄉規族訓,蘊藏著做人處事的哲學道理,具有現實教育意義。
宗教活動不僅可以是充滿宗教色彩的特殊活動,也可以是充滿世俗特征的民間活動。特殊儀式如祭拜祖先的神圣性典禮,是對超自然力量的敬畏活動,祖先擁有報復性的超自然神力,足以讓子孫心生敬畏,警醒族人。
宗教儀式往往被界定為“象征性的、表演性的、由文化傳統所規定的一整套行為方式”。隨著現代化社會的發展,傳統的宗族儀式漸漸隱沒在現代文化中,需要重新定義民風民俗、祠堂戲劇活動,將傳統活動與現代的形式相結合。[5]如結婚、相親等活動,甚至是祠堂戲劇都是祠堂文化性表現的要素構成。將戲內的價值觀輸出到戲劇之外,戲內與戲外產生價值連接。過去陳家祠堂的一些正本戲劇,或多或少都隱藏著某種價值導向,通過戲劇內的故事人物以及情節,將生活道理融合進戲劇,去教化宗族成員。這種寓教于樂的生活方式,也是現代生活中可以積極倡導的部分。
四、思索與展望
(一)自上而下的政策保護
國家出臺相關政策,地方執行,通過這種組合拳的形式強有力地保護和傳承傳統文化。一方面,國家建立監察、管理、保護等制度;另一方面,地方積極培養地方管理人、傳承人的隊伍,提高隊伍的綜合素質,自上而下地保護傳統文化。
(二)由內及外的內發性保護
宗族成員內部重視傳統,自發性地組織和宣傳保護傳統文化。將信仰與現實社會生活相結合,增強人文意義,而非只是形式上復刻傳統。
五、結語
冰凍三尺,難一朝消融,陳家祠堂的修繕行為,從側面也論證金耀基先生“文化遺失與文化回歸”的論點:“有的文化特質只是一時的‘退隱……因而有‘回歸的可能。”[6]本文希望通過祠堂修繕,整合宗族產業,活化聚落文化,以地標性的建筑領域強化社會居民潛在的集體意識。聚落活化復興之路漫漫且修遠,復興這一極具生命原力的文明,教化現代聚落居民的社會交往行為有著極其深遠的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1]馬海敏.周飲酒禮透視出的社會意識形態[J].西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4):42-47.
[2]費孝通.鄉土中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91.
[3]瀨川昌久.族譜:華南漢族的宗族·風水·移居[M].錢杭,譯.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9:10.
[4]朱潤.涇川朱氏宗[M].上海圖書館藏本.1765(乾隆三十年):1.
[5]郭于華.儀式與社會變遷[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1.
[6]金耀基.從傳統到現代[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187.
作者簡介:
舒夢蓉,碩士研究生,福州工商學院助教。研究方向:環境藝術設計方向。
陳凱達(通訊作者),博士,福建農林大學助教。研究方向:建筑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