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尼迪克特庫森&桑內德王爾德：尋找雙胞胎的魔力

格瑞特

01|兩個伊博奧拉高中的女學生。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NOOR

本尼迪克特·庫森&桑內·德·王爾德（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

在2019年連州國際攝影年展上，獲得評委會大獎的是法國女攝影師本尼迪克特·庫森（Benedicte Kurzen）和比利時女攝影師桑內·德·王爾德（Sanne de Wilde），她們展出的作品是合作項目《雙胞胎之鄉》（Land of Ibeji）。

庫森的職業生涯始于2003年，在移居到以色列后，她作為一名自由攝影師在加沙地帶、伊拉克和黎巴嫩進行新聞報道。過去十年來，她一直在報道非洲的沖突和社會經濟變化。2012年正式成為NOOR圖片社的一員后，她決定搬到拉各斯，在那里繼續報道非洲的社會情況，特別是尼日利亞。

王爾德則是2017年加入NOOR圖片社的，她的攝影作品多探討遺傳學在人們生活中的作用，以及這種作用如何塑造和影響社會環境。她的系列作品《矮人帝國》和《白雪公主》分別獲得了諸多國際攝影類獎項，《英國攝影雜志》2014年評選王爾德為“全球最優秀的新銳人才”之一。這樣兩位優秀的年輕女攝影師通過視覺敘事和美學語言，聯手創作了《雙胞胎之鄉》這個項目，展示了約魯巴文化中頌揚雙胞胎的力量，并進一步尋找他們的“魔力”。

在西非，特別是尼日利亞西南部的約魯巴州，雙胞胎的出生率大約是世界其他地區的四倍。在約魯巴語中，“伊貝吉”（Ibeii）的意思是“雙胞胎”和“不可分割的兩個”，代表兩個人之間的和諧共處。當地有各種從崇拜到妖魔化的文化習俗來對應這種高雙胞胎出生率。在一些地區，人們建造神殿來崇拜雙胞胎的精神，并為他們舉辦慶祝活動。在另一些地區，雙胞胎因被認為會給農村帶來厄運而遭到誹謗和迫害。在約魯巴的信仰中，每個人都對應著一個沒有出生的靈魂。在雙胞胎的例子中，雙重靈魂已經實實在在地存在了。慶祝雙胞胎的一方和拒絕雙胞胎的另一方存在分歧，雖然他們同樣認為雙胞胎是一種極其強大的力量，但有些人認為它對人類是一種威脅，是不能留在地球上的，必須被送回它所在的天堂。

02|一對兒雙胞胎在山頂擺出自己滿意的造型。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NOOR

03|帶我們在一塊巖石上走來走去，巖石上有天然的小水池——離他們的村莊很近——這對雙胞胎兄弟正看著水，其中一個用手撥動水，臉部因水的運動看不清楚。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NOOR

04|一個孩子在孤兒院洗衣繩上的衣服后面玩耍。畫面是一個象征，意指雙胞胎缺一不可。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NOOR

為了突出“魔力”和“超自然”這些我們無法用肉眼看見的概念，攝影師在某些照片中使用了兩種濾鏡，放大了兩個攝影師、兩個人、兩種身份的雙重性和兩種不同的觀點。不同的顏色代表著兩個矛盾的信仰：紫色代表崇高的靈魂而紅色代表粗淺與危險。就這樣，肖像照片、雙重曝光、風景和靜物層層疊加，造就了解讀雙胞胎傳說的視覺敘事。

對話庫森和王爾德

你們創作這個項目的初衷是什么？

本尼迪克特·庫森：尼日利亞的雙胞胎出生率高于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對此，在一些地區，人們建造了神龕來祭拜雙胞胎，奉他們為神。然而我也聽說阿布賈市（Abuja）的一家孤兒院收容那些被追殺的雙胞胎，這些雙胞胎被指責會帶來厄運。同樣，如果母親在生產時死亡，生下來的嬰孩也會被指責為不祥之物，會被當地人殺死后與其母親的尸體一起下葬。在阿布賈市的某些落后偏遠社區，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小時都會“上演”。我很想了解尼日利亞雙胞胎的復雜性，我和王爾德談過，她是我們圖片社的最新成員。她的工作重點是遺傳學和感知問題。她決定和我一起去尼日利亞，我們越是深入到這個項目中，就越意識到將主題的兩面性延伸到我們自己身上是有意義的：兩種視覺、兩種攝影融合。

桑內·德·王爾德：我們想參觀伊博奧拉（Igbo-Ora），這個自稱“世界雙胞胎之都”的地方，在那里人們欣喜每一對雙胞胎的誕生，但還有一個離阿布賈市很近的小鎮，我們知道那里有一段黑暗的雙胞胎歷史，仍有報道稱雙胞胎受到懲罰。這個項目不僅僅是為了探索雙胞胎是如何被他們的社會所感知的，同時也要捕捉他們之間的遺傳聯系。

在拍攝期間，你們都遇到了什么挑戰和驚喜？

桑內·德·王爾德：我們不得不應付一些實際情況中的各種延誤。尼日利亞不是一個容易四處旅行的地方，很多地方很難到達。另外，當時我們的車壞了，停了幾天，加上天氣炎熱，缺乏食物和被叮咬（跳蚤和各類蚊蟲），這些部使我們痛苦難耐。但是，每一次面對困難挑戰我們都能找到解決方案，這也要多虧當地人的幫助。驚喜，可能就是當地人的熱情，他們對于我們的提問總是慷慨激昂，毫不吝嗇觀點，給與我們很多收獲。

05|有人認為“雙胞胎是彼此的反射或陰影”。照片拍攝于孤兒院操場上，一個女孩兒拿著鏡子，她的同卵雙胞胎妹妹轉來轉去，形象出現在鏡子中。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NOOR

06|在一個雨季的下午，一對雙胞胎站在天堂教堂慶祝日結束時的一個小月臺上。同卵雙胞胎姐妹都穿著白衣服，光著腳，這是天國教會所禁止的。拍攝中，閃光燈前加了紫色濾色片。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NOOR

07|阿德巴約和阿約代爾在伊博奧拉老城，擺了一個雙人姿勢。

08|兩個年輕的學生在伊博奧拉古城的房子旁邊擺姿勢。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NOOR

本尼迪克特·庫森：在當地拍攝過程中，我們兩個人一直形影不離，無論是在討論還是在拍攝，以至于經常被當地人誤會為“雙胞胎”，甚至當我們走在街道上，路人會沖我們大喊“伊貝吉！”與其說這是個困擾，倒不如說是個驚喜。我們發現這樣的誤會反倒使當地人更愿意和我們談論這個項目，并主動提供了很多寶貴素材，為我們講述流傳在民間的很多真人真事。我們的工作效率和成果都比預期好很多，研究成果也令很多尼日利亞以外的人感興趣，似乎打開了一個神秘隱藏世界的大門。

拍攝中有什么難忘的經歷嗎？

桑內·德·王爾德：難忘的經歷太多了，但我想我和庫森都認同的一次是在伊博奧拉拍攝結束的那天，一直參與拍攝的一個雙胞胎家庭帶我們去了附近的一個很美麗的湖泊景區，那里風景獨特秀美，我們游玩得很開心。我認為這個拍攝項目是有意義的事情，它感動了參與的人，感動了觀看的人，令我震撼、難忘。

本尼迪克特·庫森：是的，我同意王爾德說的那次經歷，因為那成了一個標志著我們和當地人融為一體的時刻，無關乎任何工作和討論。

還有一次是我們去了卡拉巴，我很驚訝地看到一尊瑪麗·斯萊梭的雕像，她是一位蘇格蘭傳教士，19世紀末成功地阻止了這一地區的雙胞胎殺戮行為，矗立在主環形交叉路口的中間，懷里抱著雙胞胎。這讓我想到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在歐洲看到非洲人的雕像，并紀念他們為建設一個更美好的世界所做的貢獻？

拍攝結束后，你們對雙胞胎問題有什么新的見解？

本尼迪克特·庫森：遺傳學是醫學前沿領域之一，現在西方有越來越多的雙胞胎出生。能夠分享這樣一種獨特的雙生觀，將有望使一些尼日利亞人的價值觀和傳統與世界產生共鳴，而不是將他們孤立。

桑內·德·王爾德：對我來說，這個項目不僅是為了展示文化的復雜性，更是為了展示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無論是雙胞胎、父母還是孩子，甚至是兩個攝影師。我們希望我們拍攝的照片能證明這種二元性。我們認為，體會與不同視角的人合作解釋事物，各自調整工作方式，可從新的可能性中得到啟發。

09|基因德·夸德拉和泰沃·達德拉克，這對面色白皙的雙胞胎姐妹肩并肩站著。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NOOR

10|這張照片中的兩個女孩生活在一個孤兒院，那里有130名孤兒，其中一些兒童失去了雙胞胎兄弟姐妹，或者由于母親在孩子出生時去世而被遺棄。Benedicte Kurzen & Sanne De Wilde/NO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