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南瓜粥

馬其亞

小時候的一個冬天，我睡的地鋪旁邊草窩里有一個大南瓜，黃黃的，面面的。娘說，那是留著做臘八粥的。

到了臘月初八，娘用碓窩舂些玉米，切了半個南瓜，又加些紅薯干，煮了一鍋南瓜粥。外面冰天雪地，屋里香氣繚繞，全家美美地吃了一頓臘八粥。到了臘月十八，娘用剩下的半個南瓜再做了一頓南瓜粥。幾十年過去，我至今還能記得那粥的香甜。

沒細問娘臘八節有什么意義，我以為臘八節就是吃臘八粥，而臘八粥就是南瓜粥。

長大以后，每到臘月，總是想起買個南瓜，到臘月初八這天吃南瓜粥，過臘八節。

昨天上網搜索，才弄清楚臘八節的來歷和臘八粥的各種做法。臘八粥大多用五谷雜糧、紅棗、蓮子、桂圓、冰糖等熬制，也叫八寶粥。南瓜粥是最簡單、最容易做的一種。

現在我才明白，娘每逢臘八節只做南瓜粥，是因為那年頭，根本沒有做八寶粥的食材。生產隊分給每人的，夏季一般都是幾斤最多幾十斤小麥，秋后幾十斤最多百來斤紅薯。自留地也只種小麥、紅薯和瓜菜。五谷雜糧極少種，更沒錢買。南瓜，是娘種在自留地邊上的。在那個“不夠吃，瓜菜代”，缺衣少食的年景，母親收藏個大南瓜到三九寒冬，一定是為了讓我們有個過節的盼頭和驚喜。

又到臘八節了，我早早備好五谷雜糧、紅棗、蓮子、桂圓、冰糖等十幾種食材，還特意買了一塊南瓜。頭天晚上就把這些食材放進砂鍋，文火熬制。早上起來，八寶粥已經熬好，濃香撲鼻。我又切些南瓜，放點碎玉米，另外煮了一鍋南瓜粥。我要讓兒孫們在品嘗八寶粥時，也嘗嘗南瓜粥，讓他們知道，我兒時吃過的最好的臘八粥。

我還想，盛上一碗我做的八寶粥，讓娘嘗嘗，娘可能一輩子都沒吃過這樣的臘八粥。

娘，真正的臘八粥已經做好，擺在桌上了，您能從天堂過來嘗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