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華
深冬的一輪紅日,早早地靠上樹梢,把竹影拉得長長的,追趕著忙年的人們。
余暉漏進竹林,在地面上畫出許多不規則的光圈。我牽著孫女莎莎,踏著閃閃爍爍的斑點,來到竹林邊的小徑。成片的莊稼,翠得流油,綠葉輕翻,努力向上。
緊靠竹林的池塘里,鴨子胖胖的,似小船,晃來晃去,慢慢悠悠。不時用寬大的嘴巴親吻一下水面,再將扁嘴巴向天一笑,大約是在品嘗魚蝦之類的美味吧。
鴨們這么得意,我倒捏了一把汗,生怕它們碰翻了腳下枝丫間的鳥家。“爺爺,鳥。”隨手望去,身著黑白衣裙的喜鵲,正站在高枝上,查看建在多杈處的豪華之家,大約是毫發無損吧,便仰頭歡唱起來:“家家家”“家家家”,音節少,節奏快,如是者再三,給人以喜慶之感。又因夫妻雙雙相親相愛,容不得第三者插足,終身廝守,絕無異心。所以大凡住在鄉間的人們都喜歡它。知道“喜鵲叫,好事到。”這清脆的高歌就是號令,引得各種鳥兒,斜穿炊煙,歸竹歌唱。讓沉寂了一天的這片圣地熱鬧起來。
竹林深處,斑鳩穿銀灰色外套。一雙紅色小爪,緊抓竹枝,巡視一遍用草莖、鳥毛之類材料筑就的碗狀小窩。然后偏著腦袋,一俯一仰,尾巴一翹一翹,低沉地小聲嘀咕:“谷谷”“谷谷”,叫個不停。一激動起來,就亮開嗓門:“谷哥哥、谷,”“谷哥哥、谷。”渾厚的鳴唱,也許在呼朋引伴,也許在敘說豐收,也許在慶賀歸家的幸福。
竹枝低層,形狀各異的麻雀,在竹枝間跳來跳去,“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我仔細搜尋,也沒找到它們的家,也許竹枝間的幾根野草,幾片枯葉,就是它們的家吧。
形形色色的鳥兒紛紛投進竹林,眾說紛紜。長長短短,高高低低,粗粗細細,大大小小,用不同的歌聲宣示自己的領地,共奏迷人的交響曲:這就是我們的家。
“莎莎,吃飯啦。”“爺爺,奶奶在叫。”“哦,聽到了。”“你說,這竹林里好玩嗎?”“好玩。”“有什么好玩呢?”“鳥兒多。”“它們為什么到竹林里來?”“不知道。”“這是它們的家呀!”“噢,怪不得它們這么高興地唱歌呢。”
燈光下,年過古稀的父母上坐,我和老婆左邊,兒子、媳婦右向,叔叔、阿姨則隨遇而安。只有莎莎另加一高椅,夾在爸爸、媽媽中間。莎莎首先拿起小酒杯,爬到椅子上,趴在媽媽身上,給兩位姥姥敬酒,又轉過來,靠在爸爸的身上,給叔叔、阿姨敬酒,末了捧杯向爺爺、奶奶。
大家開懷大笑,高高舉杯,慶祝今年的平安,談著來年的計劃。不論成功與否,能相聚一堂,說說笑笑,就是人生的福。
屋后的竹林,鳥兒們甜甜地睡去。站在門前,酒酣耳熱,心滿意足,有家真好啊!
天上的星光,地上的燈光,相互輝映萬里原野,共同傾聽人間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