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華輝
那片湖病了,難以推開句式的波瀾。
看似平靜,卻暗藏尖銳的觸礁。
一支來自民間的竹筏,劃向水面。而我,也稀里糊涂地被請上船。
有人說,我走上了歧路。
我不以為然。當月光撇在湖面上,疊成一字形。此刻,我就想借斜影,為棲息在荻叢的詩歌制嫁妝。
鵝卵石堆成的淺灘,不易保存。如客家習俗,鰥寡者離去后,遺物也托之同山阿,一代的記憶也將隨風而逝。
此時,總得有人把它們撈起來,再以信箋的形式寄往人間。至少那道流光,愿意收藏。
如今,船擱在半灣。離岸又遠,進退兩難。
其實,船行了二年,我卻絲毫未走半步。自從我離開那個暗礁,就注定是條不歸路。暗礁之間,也是有界限。
有時挺羨慕山中的那塊石頭,被鑿刻成佛就受到眾人膜拜。
既然水太深,下船是不可能的。
挺一挺吧。也許,柳暗花明又一岸。
窗的對面
窗戶對面的山呈階梯狀,一山比一山高。
那云,如濃稠的心思,壓彎了山的鎖骨。
不久,夕陽擠出云層,割了昏曉。
無端的熱浪,一撥又一撥地侵襲半池的蔥蘢。花葉搖曳,疊影淺淺。
水竹芋很嬌柔,惹人憐愛。
池外的動與它無關,它只想安靜地宛立在水中央。
它把憂愁寄托于波紋之中,一圈一圈地推走。
落葉不是無情物,而岸偏偏絕情。
好不容易撞碎,又被岸給送了回來,給它帶來二次元的傷害。
山頂的鴻影,打撈那灣淺水,又驚破一紙黃昏。
為何美妙的畫面,總是容易被揉碎?
二十多年前,那位老人帶我去深山拾撿芒箕叢中的野菌,還意外撿到了一張烏梢蛇蛻去的蛇皮。
回憶漸漸模糊,隨著年輪的碾壓而留下隱痛。
三月,陰晴常交替,乍暖還寒。
多情的雨水,充盈季節的骨縫。池的附近有一河,河堤的某角落種有片小竹林。
它們奠定了春季的感情基調,讓視野添了一筆偉岸。
其實,那排柵欄之所以會圍著它們,不是因為它們優秀,而是因為空心。
得不到尊重,再親密的關系也會疏遠。比如,那朵越流越遠的花瓣……
女兒說,樓下的杜鵑花很美。其實,與其說美,不如說妖艷。
旁邊的母親插了一句:“山里的那種,那才甜哩!以前沒得吃,嘴饞了就去山坡上。”
那山里頭的杜鵑花紅而質樸,猶如燒了一把火。
因此,作秀的,未必能受人追捧。
人吶,還得返璞歸真。
只有洗盡鉛華,才能靜下心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三角梅又開了,花影拂墻。
我無意窺探別院,只想安靜地寫詩。
外來的,或內在的諸多因素,讓我略感疲憊。
多情的三月,日后再陪我敘敘舊吧,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