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素的王大媽為何開始吃肉了

□文/胡惟勤 副主任醫(yī)師

“今天王大媽去買肉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是我陪她一起去買的，那還有假!”

在別人看來，買點肉做菜，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可是對王大媽來說，買肉吃肉卻非比尋常，因為她吃素已經(jīng)十多年了，今天突然開葷，自然引起鄰居們的一番熱議。

十多年前，王大媽的丈夫去世，自那以后王大媽就開始吃素，一吃就是十幾年。今天怎么突然開葷了？這還得從半個月前的一次旅游說起。

王大媽的女婿說要孝順一下丈母娘，趁著假期，帶著老婆和岳母一起外出旅游半個月。在旅途中，女兒玲玲發(fā)現(xiàn)媽媽的口味特別重，覺得不對勁兒，就聯(lián)系了醫(yī)院里的李主任，說明了王大媽的情況。李主任回答道：“老年人的味覺退化，口味的確比年輕人重，不奇怪的。”但是玲玲說：“我媽媽除了味覺不靈外，嗅覺也不靈啊！一盤菜端上來，其他人聞得香噴噴，我媽媽卻完全感覺不到，所以覺得媽媽不正常。”李主任說：“那么等你們回家后，到我這里來看看吧！”

回家后，玲玲馬上陪王大媽去李主任那里問診。李主任看了王大媽的體檢報告，問王大媽平常身體是否有不適狀況。王大媽說，其他沒有什么，就是抵抗力差一點，容易感冒。李主任沒有說什么，對王大媽做了“望、觸、叩、聽”的檢查，然后讓王大媽伸出手指。王大媽一邊伸出手指，一邊注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而李主任看了后卻點點頭，自言自語說：“是了。”接著，李主任冷不防提了個看似意外的問題：“你晚上在暗的地方看東西，是不是看得不太清楚？”王大媽細細回想了一下，說：“還真的看不清。”李主任又加重語氣問：“你平常一直都是吃素的嗎？”讓玲玲有點意外，問道：“李主任，你怎么知道我媽媽吃素？已經(jīng)找到我媽媽的病根了嗎？”李主任說:“我基本上可以確定，你媽媽患的病是微量元素鋅缺乏癥。現(xiàn)在只要去做堿性磷酸酶測定，就可以明確診斷了。”

玲玲問李主任：“什么叫微量元素？你是怎么知道我媽媽微量元素鋅缺乏的呢？”李主任端起茶杯，喝口茶潤潤喉，娓娓道來：“所謂微量元素，指的是這種元素占體重的0.01%以下。至于怎么知道缺鋅，那就說來話長了。最初，我接你電話時，聽到你說媽媽口味重，我第一反應(yīng)是老年性味覺減退。70多歲的老太太嘛，她舌上的乳頭早已經(jīng)在不斷萎縮、減少甚至消失。而一個乳頭上的味蕾數(shù)也相應(yīng)減少，兒童對時期有248個左右，到80歲時差不多萎縮了三分之二，只剩下88個左右，對酸、甜、苦、咸的敏感度都會明顯降低，所以老年人口味重是普遍現(xiàn)象，也可以說是自然規(guī)律。當你接著說媽媽不但味覺減退，而且嗅覺也失靈，我感覺問題就不那么簡單了，所以要你們回來后到我這里仔細檢查。檢查的目的就是要逐個鑒別引起嗅覺減退的疾病，除了缺鋅之外，如慢性鼻炎、鼻息肉、腦外傷、腦腫瘤、感冒、帕金森病等等，都會有嗅覺減退。今天檢查過，以上因素都可以排除，所以缺鋅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聽了李主任的解釋，玲玲若有所思。見玲玲沒說話，李主任接著說道：“你媽媽告訴我，她容易感冒，對于其他人，‘容易感冒’可能僅僅是抵抗力差，而你媽媽的這一癥狀恰好佐證了缺鋅的診斷，到了這個時候，我差不多心里有底了。于是我讓你媽媽伸出手指看指甲，果然在指甲上找到白斑，這對診斷缺鋅很有價值。再進一步了解有沒有暗適應(yīng)困難就順理成章了，因為缺鋅者利用維生素A有困難，即使肝臟里面維生素A再多，也不能釋放進血液里，不能被利用，而維生素A是構(gòu)成視覺細胞內(nèi)感光物質(zhì)的原料，血液里缺乏維生素A，導(dǎo)致夜間視力減退，暗適應(yīng)能力降低，所以缺鋅的病人經(jīng)常有夜盲現(xiàn)象。”

玲玲聽了李主任一番話，基本上算是懂了，但是玲玲仍舊有疑問：李主任是怎么知道媽媽吃素的？

李主任哈哈一笑，“這個問題簡單，文獻上有報道，臨床上有案例，見聞多了，自然容易想得到。特別是你媽媽的體檢表告訴我有輕度貧血，既缺鐵又缺鋅，這些通常與長期不吃紅肉有關(guān)，這個紅肉指的就是豬牛羊肉。這個病看上去是營養(yǎng)缺乏，實際上與吃素行為有關(guān)，所以也可以稱為行為習慣病。”

玲玲繼續(xù)問：“既然是缺鋅，為什么不化驗血鋅，卻做堿性磷酸酶測定？”

李主任解釋道：“這是一個經(jīng)驗問題，一般人憑直覺認為缺鋅就測血鋅，但血鋅要到晚期才出現(xiàn)降低，堿性磷酸酶恰恰是一種含鋅金屬酶，對鋅比較敏感，在缺鋅早期，堿性磷酸酶就降低了。”

聽了李主任一番解釋，玲玲感慨萬千，她對李主任說：“李主任，你們醫(yī)生看病，就好像大偵探波洛在破案啊！”李主任會心地點點頭，笑道：“醫(yī)生看病與偵探破案的確類似，要了解案情，要綜合分析，要排除疑點，最后找出真兇。偵探不容易當，我們醫(yī)生也不好當啊！”

最后，王大媽堿性磷酸酶的檢測結(jié)果證實李主任的判斷是正確的。李主任說，“治療并不復(fù)雜，只要開葷吃肉就自然會康復(fù)，如果想快點好轉(zhuǎn)，可以吃點貝殼類食物，如牡蠣、毛蚶、蟶子，這些水產(chǎn)品含鋅都比較高，豬肝也是可以的，至于含鋅最高的，要數(shù)眼珠里的虹膜，鋅占到5%，所以多吃動物的眼珠，康復(fù)最快。”

聽了李主任的建議，王大媽回去后就開始買肉吃肉了，過了一段時間，王大媽的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