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鏡的爸爸

迪迪耶·杜弗雷斯那

在學校里，只有我的爸爸沒有車。

媽媽有車，但是爸爸沒有。媽媽總是開車，爸爸卻從來不開……

大家都嘲笑我：“你爸爸不會開車啊……”

“真正的爸爸都有車的……”

“他沒有駕照吧！”

雖然我不知道什么是駕照，不過聽到這些話我還是難過地哭了。

晚上一回到家，我就跑去問爸爸：“駕照是什么？”

爸爸向我詳細地解釋說，那上面有駕駛員的名字和照片，有了這個才能駕駛汽車。

我對爸爸說：“這很容易！你去買一個，把照片貼上不就行了。”

爸爸凝視著我的眼睛說：“瑪麗亞娜，我不能駕駛，因為我的眼鏡……”

我看到窗外的人行道上，鄰居高比耶先生正在洗他的汽車。

我抗議說：“高比耶先生不是能開車嗎？他也有眼鏡的！”

爸爸搖了搖頭：“瑪麗亞娜，我比高比耶先生的視力還要差。我是永遠不可能拿到駕照的。”

我摘下爸爸那酒瓶底般厚的眼鏡，戴在自己臉上看去，爸爸一下子變得很小，完全變形了。

爸爸朝我做鬼臉，我趕緊把眼鏡還給他。

在爸爸重新戴上眼鏡前，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是藍色的，非常非常清澈。

我不常看到這樣子的爸爸，因為他的鼻梁上總是架著一副眼鏡。

“爸爸，你的眼睛很好看。你看得清我嗎？”

爸爸用鼻尖頂著我的鼻尖，笑嘻嘻地回答：“當然啦，我的小瑪麗亞娜……”

爸爸把我扛在肩上，跑進花園里。他裝作看不到那些樹，往前直沖，要撞到的時候才猛然剎住，然后又迅速重新跑開。

我驚聲尖叫，但我們玩得很開心。

三天后，高比耶先生的車開進了院子。爸爸坐在車里，不過車是高比耶先生開的。

我邊跑邊問：“爸爸，你拿到駕照了嗎？”

他搖下窗子回答：“沒有，不過我要給你一個驚喜。看看車的后面！”

我看看后面的拖車，上面有一輛小摩托車。這是一輛特別棒的摩托車，車身是灰色的，兩側有紅色條紋。

高比耶先生和爸爸把摩托車卸到院子里。

我圍著摩托車跳舞，像個印第安人一樣大喊大叫：“嗚嗚哇！爸爸太棒了！這是一輛摩托車，比一輛汽車要好一千倍！”

由于爸爸從未駕駛過摩托車，他開始在花園里訓練。

我來設置路障：一個球、一把椅子、一些石頭，爸爸必須繞開障礙物，他做得很好。摩托車在草地上“突突突”響，我來扮演交警。

“很快我就可以上路了。”一個星期后，爸爸跟我說。

“你可以帶我了嗎？”

“還不行，要有耐心，有耐心……”

星期六下午，爸爸把自己關在車庫里。

我敲門，可是他喊道：“先不要進來！”

平常他做手工活兒的時候，我都給他打下手，遞東西。我請求道：“爸爸，讓我進去吧！”

爸爸還是不理我！

我把耳朵貼在門上，里面傳出來奇怪的噪聲。他都在干什么呢？

終于，門打開了。

爸爸把摩托車推出來，我明白了。在后座上，爸爸安了一個漂亮的橙色座椅。

“你可以帶我去學校了？”我急切地問。

爸爸又搖搖頭：“還不行，要有耐心，有耐心……”

我們又開始在花園里練習，不過這回我是坐在后座上的。

我越過爸爸的肩膀朝他大叫：“右邊！左邊！小心獨輪車……剎車！”爸爸把我的指示都執行得很好。

“還有幾天，一切就緒了。”爸爸對我宣布。

在開摩托車去學校之前，爸爸把這段路走了好幾遍。

從學校到家這段路不算很長，但是爸爸要提前研究透徹。他希望把路線都記得牢牢的，這樣才能避免危險。

我們手拉著手走在人行道上。爸爸研究指示牌，認清十字路口，觀察紅綠燈……

在接下來的這個星期，當媽媽開車帶我去學校時，爸爸就開著摩托車跟在后面。

我從后車窗向他發出指令。

我好擔心他看不到我們就會迷路，不過他總是和我們一起到達學校。

我預感不久以后，爸爸能送我上學了。

星期天晚上，爸爸終于向我宣布：“明天，我要開著摩托車帶你去學校。你同意嗎？”

“當——然！”

這天晚上，我乖乖刷牙，一句抱怨的話也沒有，趕緊上床睡覺。

整個晚上，我夢到的都是摩托車！

星期一早上，我看到餐桌上有一個大包裹。

“打開吧，這是給你的。”媽媽說。

我撕開包裝紙，里面是個盒子，盒子里裝著一個頭盔。

“試試看！”爸爸說。

這個頭盔太合適了，我吃巧克力的時候都舍不得摘下來。

到了出發的時候，爸爸讓我坐在橙色的座位上，然后系好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