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梅莉

紫砂花貨自身形體的塑造本身就屬于紫砂壺裝飾的一部分,仿生類題材的作品更是將自然界中天然產生的肌理搬到了紫砂壺上,這種視覺質感上的模擬催生了許多紫砂制作技巧。這些技巧誕生的基礎就來源于紫砂自身的材質特性,從古到今制作紫砂壺的原料一直是相同的,但由于制取工藝的進步,使得紫砂泥料目數發生了變化,很多制作者發現,在同一把紫砂壺中,選用同類但不同目數的紫砂泥來進行制作,可以產生一些以往所做不到的形體裝飾表現。
傳統吉祥文化中喜歡將很多吉祥語諧音化,其中出現頻率較高的“福祿”經常會以“葫蘆”來進行指代。紫砂作品“福祿生香壺”的造型便是從自然界中的葫蘆衍化而來,這把壺的壺身圓潤豐滿,壺面如同葫蘆表面一般光滑圓潤,壺嘴嘟嘟,如同一枚小葫蘆短小精悍,大小曲線的變化中又展現自然的飽滿,壺蓋與壺口吻合,上下垂直連貫,并將壺鈕塑造成了花貨中常見的梗鈕,貼塑的枝葉在壺蓋表面蔓延,在距離壺鈕不遠處一枚紅黃相間的甲蟲正緩慢接近,靈動的趣味點綴出自然的色彩,讓整把壺展現出充足的畫面感。提梁高聳,線條流暢優美,莖須化的表面肌理讓整個提梁獲得了生命,扭轉的須線給予了提梁生命的彈性并體現出蘊含的力量。就在提梁根部,壺肩處蜿蜒而出的葉蔓裝飾,雕刻細膩,栩栩如生,枝葉之間用一種十分連貫的形式逐步延伸到壺面之上,莖須向后逐漸分叉變細,枝杈向下,綴著左右兩片舒展的葉子以及最下面的一枚小葫蘆。這把壺整體的造型主題顯然就是在描繪葫蘆的生長環境,用空間和色彩提供一個想象的空間,在飽滿富足的象征意味中收獲幸福的主題。
作品“福祿生香壺”在造型裝飾上下了很大功夫,其秉承了傳統紫砂花貨中對于空間的理解,讓茶壺的整體輪廓形成一個大的空間,并在這個限定的空間中使用夸張交錯變換的手法,具體描繪出葫蘆的生長形態,并用細膩的局部裝飾來重點突出背后的寓意。最顯著的部分在提梁延伸的根部制作了一截中空的莖管,壺面的裝飾就是從此處延伸開來的,枝條以不斷生長延伸的形式向外分布,枝條中的一部分并非是完全貼實于壺面上的,而是采用了拱橋的鑲接形式,讓裝飾與壺面之間形成空隙,尤其是枝節的部分,這種空隙加深了裝飾的立體感,在隨后的樹葉塑造上這種立體感會隨著葉片的起伏而進一步加深,在這種起伏的間歇中,另一部分的枝條被樹葉遮擋,穿過樹葉以后舒展開來。這一整套的裝飾構成是環環相扣的,越是靠近莖須的末梢,貼塑裝飾與壺面就結合得越緊密,末梢直接暗接壺面,這時候裝飾的主次就形成了,寬闊的葉面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壺面,作為裝飾的主體,體現的是自然的生機和活力,所以對于葉面的雕琢就需要更加細致一些,夠了突出葉片的起伏,葉脈中的筋線紋理,尤其是配合枝條的穿越,仿佛葉子背后還有非常廣闊的空間。
裝飾所帶來的想象空間僅靠壺面上單獨的貼塑是無法形成的,裝飾與造型之間要形成相互印證的聯系,作品“福祿生香壺”本體的造型是莖須形的提梁下吊著一枚飽滿的葫蘆,所以在壺面的貼塑裝飾上同樣也要突出這一點,在立體化的枝葉貼塑之下,一枚小小的葫蘆迎風擺動,略帶傾斜的設計使人感受到微風的存在,這時再看枝葉的方向,壺鈕的方向,就會發現鋪墊隨處不在,壺身上的葫蘆和壺身本身的葫蘆一小一大,似乎小在大中,但實際上卻是大在景中,通過這樣的裝飾所形成的聯系,讓這件作品創造了一個想象空間,并通過這樣的空間來寓意幸福和美滿。
在我國,葫蘆是一種傳承久遠的吉祥符號,每當端午節的時候就有懸掛葫蘆的習俗,過去我們認為這樣可以驅蟲避災,祈求平安。又因為葫蘆具有一定的藥用價值,其也就跟人的健康產生了聯系,同時葫蘆還可以作為生活中便利的器具,或作為吉祥的象征成為一種裝飾,其中所包含的情感和韻味是相當復雜的,所以我們在藝術塑造中要展現葫蘆“生活性”的一面,突出它的自然和生動,然后用夸張和細膩的形體塑造來引導人的想象,從而產生吉祥和祝福的思想情感,這就是作品“福祿生香壺”這種裝飾與主題之間的關系。
總結:從“葫蘆”到“福祿”表面上看是我國諧音文化所衍生出來的一條分支,但其中的根源依舊是中華文化中對于美好幸福生活本性的追求。在紫砂壺造型的塑造中,仿生花貨就要利用這種情感上的需求,在自然的形象塑造以及細膩的工藝技法之間尋求情景對應的契機,將人的情感引入到特定的形體環境之中,進而產生一定的共鳴。"福祿生香"通過精妙的造型設計或許能給予人一些啟示,體會到自然之美,一件精美的紫砂壺,它必定不是華麗的空殼,而是充滿靈魂與力量的藝術品,它不僅僅是一件供人們使用的器物,更是在那里靜靜地向我們傳達著生命的意義和藝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