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春平
當代散文的變革不乏體現于語言、技法、修辭等領域的實驗探索,更具本體性的革新動力則來自散文經驗資源的隱秘更迭,從政治性到社會性、從器物性到人文性、從記憶性到歷史性、從文化性到思想性,散文往往被賦予了超強的能指期待,并在他者化意識形態的持續規約當中,確立出多元的文體話語姿態———閑適幽默、肅穆理性、宏大豐贍、精微細膩、沉郁內斂等。多元化的散文話語形態,并非只是純粹的異質性文學審美饕餮的展覽與構建,而是指向于語言表述背后“完整個人”的多樣化話語姿態凸顯,也就是說,真正的“個人”或“個體”的獨立、豐富、深邃,決定著散文寫作精神空間的闊大、語體風格的獨異、文體美學的魅力,而諸多政治性散文、歷史性散文、文化性散文之所以屢遭詬病,就在于支撐文體表述的完整、理性、敏銳和開放的“個人性”的嚴重闕如,它們宏大、高韜而精深的言說所內蘊的話語只是某種常規性的翻版與重復,于是抽象而空洞的知識堆砌、史料鉤沉、表象描摹、驚異觀感占據了散文表述的中心,相反,那些極具個人性或個體性的深刻、獨異而本真的話語聲音,或者被動放逐,或者主動遮蔽。因此,當代散文期待那類充盈著真正成熟品質的主體性個人的散文,它包含著心靈的自由、情感的豐沛、性情的趣味、感官的恣意、生命的真實、靈魂的高貴,“個人性”已經成為心照不宣的裁定散文品格高下的重要標識之一,因此魯迅的充滿歧義性的散文詩,周作人的雅致澀趣的美文,抑或是林語堂的閑適從容的小品文,汪曾祺的澄澈質樸的散文,其散文經典地位奠定的成因,不僅在于他們對古今中外資源的繼承化用,也不僅在于其思想、藝術與審美等經驗的貼切融合,更在于他們的散文是鮮活而健旺的“個人”在思想、在記述、在行動,這些散文典范所包蘊的心胸與自由、情感與真實、美學與智慧、精神與重量是其風格化魅力的“藝術性”內因。
石國平的散文集《溫暖以待》當中,“人倫之觀”“生命之感”和“世道之思”構成其封疆式的總體敘述領域,但其內在的卻是當代散文久違的“個人性”“個體性”“生命性”的立體展示,所有篇什的記述動因與言說進階,無不源于“我”主動而積極地與自我內在或外在世界的介入和對話,這里的“我”是卸去了生活化的世俗角色束縛之后的一種完全式敞開的、真實的、自由的、性情的、趣味的、審美的“感官自我”,也是凝聚著個人記憶、歷史記憶和社會記憶的思考的、追溯的、辯詰的“理性自我”。感官自我的從容記述,以個體化的體驗真實為實錄原則,其中所蘊藏的情感波瀾、思緒起伏、美感沖動、性情恣肆、快意恩仇等,將散文所常態倚仗的各種理性規約徹底棄置,而將感官的全部功能徹底開啟,也讓《溫暖以待》充斥著源自生活化密實與瑣碎所營造或所氤氳的本我感性化場景,文字的世界因此不僅僅是“我”的觀察,還是“我”的在場,更是“我”的發現,也由此,個人的感性體驗獲得了深度的“共情”契機,并在“共情”當中完成了豐富而隱秘的個體與集體的經驗交換,可以說,作品集當中諸多文字洗練、句式簡潔的反修辭化的散文篇目,是作者以“敞開的心”“直抒的情”“內斂的魂”在與大眾進行心靈柔弱區的直擊,以及情感敏銳區的共振。同時,《溫暖以待》當中還隱匿并矗立著“理性自我”的幽遠話語。信步閑庭、平實優雅,或沉湎追憶、歷史遙望,只是作者散文記述的顯在姿態,其內隱的則是“理性自我”的言說緊促,這種或緊促、或隱痛、或悲慟、或蒼涼、或惋惜,是一位現代知識分子從感官化現場的有意撤離與距離審視,是一位秉持人倫、人情和人性價值立場的當代人文士子,對家族親情、對曠世愛情、對鄉村教育的志錄、反思與揭橥,他不僅追求“事件的真實”,更執著于“情感的深度”“文化的深邃”“人性的尊嚴”,可以說,“理性自我”努力僭越“感性自我”的現場性俘虜,而不斷試圖抵達對眾多日常生活癥候最為內在而本質的肌理剖視,這使《溫暖以待》在自由化的共情分享中,內蘊著飽滿而尖銳的自我言說或理性透觀“世道本相”的強勁力度。
《第一輯:情感走筆》是對“精神故鄉”“家族情感”的本色而質樸的抒發與記述。這里的諸多鄉村生活化場景和家族日常化場景的記憶復現、現實描摹和心緒展露,既指向于對當代“人倫”的驚異發現,包含著對記憶與想象的殘酷破解,也是對“自我”情感經驗的隱秘整理,感官的敏銳在獨語和品悟當中得以充分釋放,因此,作者的記述與其說是試圖對外在生活進行秉筆實錄,不如說是外在的鄉村景觀和親情場景在不斷激發并生成著“感官之我”的復蘇,在持續恢復著“我”一度日漸消弭但仍然強勁的豐沛而本我的“個體感性”和“心靈家園”。《鄉村絮語》以返鄉的話語姿態,重新尋覓故鄉/鄉村與“我”的精神關聯。鄉村的人、情、景亙古依舊,它們代表著一種古樸、原始而自足的自然生活情境,“我”是在貿然而意外的“返歸”或“闖入”當中,體驗著久違的鄉村詩意生活,也開始了自我的參照式反省與隱秘式蛻變。一方面,“我”在回歸當中發現了自己與故土、與鄉村、與自然的無意識遠離的“殘酷”現實,鄉民待人的古道熱腸、鄉民生活的磨礪悲戚、鄉民精神的樂觀豁達,這一切驗證了寓居者對鄉村烏托邦的浪漫想象,也是童年記憶的瞬間性現世重現,鄉村以時間與空間的自足循環接納了“我”的返回,這是一種我與鄉村在生活表象領域的熱烈而欣喜的彼此切近,而作者在詩意鄉村體驗中所無法逃避的對前現代日常苦難人生現實的陌生化,也無疑宣示出作者與鄉村一度的現實疏離———“我”早已成為一位“異鄉者”。另一方面,作者并不甘于淪為鄉村生活的“他者”,于是,作者努力從鄉村風物當中鉤沉自我與鄉村的隱秘生命關聯,鄉間的碎語、鄉村的兒歌、鄉村的夜晚、鄉村的秋雨、鄉村的深秋、鄉村的蟬鳴鳥語、鄉村的紅旗渠、鄉村的望京樓、鄉村的遠古傳說等等,作者敞開幽閉已久的感官功能,包括記憶、聽覺、嗅覺、觸覺、視覺,在閑適而悠然當中將心靈與鄉村風物精魂進行通靈,在將自我徹底沉溺和放縱于與鄉村生活和自然萬物的靈性感應當中,本然自為的鄉村因此呈現出悠遠、古典而穆靜的美學情韻,更重要的是這一切構成“我”自覺反觀感性本我的契機,并再次確認了“我”與鄉村母體、鄉村文化、鄉村血脈、鄉村生命的深刻而幽靜的精神關聯?!堵愤^徐州》當中,父親對兒子微妙的心理期待以及這種期待所帶來的失落,卸去了“父子”之間所慣常的為了維護“角色尊嚴”所衍生的等級、權威、冷漠與隱忍,相反,作者的情感剖析所展示出的是一位男性氣概的父親,其豐富而熾熱的情感世界和心靈質地,父親對兒子的期待、焦慮、埋怨、渴望、責備、失落、無奈等等,成為文字演進的情感邏輯,但作者由此所生發的卻是一種寬容、愧疚與徹悟:寬容兒子對父親徒有思念沖動卻無日常行動,“父與子,兩個人,一個在大學校園里,一個在高速行進的路上。相距最近時,父子相互牽掛,相互想著,僅此而已”,愧疚年少時對父輩之愛的輕狂,徹悟人生的情感萬千唯有深入其中才能感同身受?!镀谂巍樊斨械母缸訃@人生方向與事業發展而涌動的觀念協同或沖突,解構了家長權威與個體自由、傳統觀念與個性反叛的現代性模式,父與子之間緣起于“自我價值”實現方式的歧義,造成了彼此之間無可名狀的話語錯位,但是,父親對兒子的壓力式的鼓勵,與兒子對父親焦慮式的回報,在考研成功的集體期盼與信心蠱惑下獲得了內在的和解,更重要的是,父親也不自覺地實現了角色的反轉,在現實與未來的抉擇中,扮演著兒子豐富心理與情緒思維的具有言說地力的情感共同體。《田園已蕪我不歸》《家有父母》《華法令》《愿時光可以倒流》《秋天的思緒》《一根扯在別人家地里的秧》則是“我”對故土、父母、岳父、兄弟等諸多至親之人的“生死”記述。無論是夫妻之間的相濡以沫、父母與子女間的相依相戀,還是人至暮年對生的留戀、對死的坦然,這些凡俗的人生故事并未有奇崛的戲劇性跌宕,但卻始終包裹著一種倔強、堅韌、恒久的人性力度與生命通透。在這類作品當中,“死亡”既指涉對故土遺忘的“認同之別”,也指涉對親情放棄的“人倫之別”,但更多則是鮮活肉身隕落的“親情之別”,但是作者并未渲染死亡對人生逼近時的集體絕望,而是以“死亡”作為反觀視點和代入視點,凝思人之“生”與“死”的無常和玄奧,不僅描摹將亡人對待至親、對待離世時的包容、博大、坦然、自為,而且他們面對生與死時的意志、心理、精神、情感的平靜、從容與堅定,更是對“我們”的一種生命啟悟,而這種抽象的生命教誨,在“我”目睹死亡、感受死亡、觸摸死亡時,轉換為一種有效而切膚的生命經驗,并讓凡俗之我具有了超越性的自覺而獲得人世家族人倫的感性澄澈。
《第二輯:田園采擷》以現實游記的敘述方式,打撈著風物所蘊藏的歷史典故,復現著種種已然逝去但高貴延綿的人文精神,而“我”儼然是名勝風物與久遠歷史、現實境況與時空流轉的中介“蟲洞”,可以說,正是在“我”的審美文化探幽,以及“我們”的集體文化記憶的激活之下,鳳凰古城、石板街、沈從文故居、嶺南花園、松山湖、恭王府、納木錯、三垂崗、蕭紅故居等自然與人文遺跡,不再僅僅只是游歷者的單純獵奇對象,也不再只是提供一種“異域化”的風物他者,而是上升為暗喻著深刻的人文傳統、鮮明的文化版圖的象征體,也因此,與其說作者是在記述自然或人文景觀的游歷體驗,毋寧說作者是在不斷地對歷史本相進行自覺探尋、持續的以“當代視閾”開啟與歷史人物的對話,并以“我”為中心焦點所展開的在自然風物、時空深邃、歷史典故等的深度互動當中,鉤沉漸趨沉寂但仍然在日常歷史生活當中堅定運行的“人文精神”和“道德傳統”,而這種“被打撈的”人文傳統和歷史觀念,已經成為審視“現世化”的當代社會文化、當代人精神處境的有效語法,在彼此互現當中,凝聚著作者對特定地域、歷史、政治、人心、命運、民性等的感悟與反思。《沱江日夜繞鳳凰》是作者對鳳凰古城“地域性本體精神”的歷史追溯,從盜匪之鄉到人杰地靈、從彪悍霸氣到世俗精明、從古典冷艷到時尚煩囂、從神秘詭譎到浪漫詩意,作者在聽聞、傳說、感受與凝望當中,賦形出鳳凰古城的本有的全貌,祛除了域外關于鳳凰古城的種種偏念想象。但這種混雜著歷史、秘聞、體驗、想象的“本體性全貌”,也附屬著難以厘清的對地域精神本體抵達的迷障,于是,《古色古香石板街》就是作者對鳳凰古城人文內涵與生活精神的“現場感”的“現世性”勘驗,工藝品的“嫵媚”、銀鐲價位的“節制”、石板街的文墨氤氳,這種商業文化與書香文化的奇妙耦合,或者說當代資本欲望的合法與傳統道德節制在石板街的歷史相遇,造就出“鳳凰人的精明之中的誠實,誠實之中的精明”。顯然,作者所“感同身受”的鳳凰古城的地域精神與人文風尚,包含了現代化浪潮侵襲的歷史傷感,也包含著地域性精神漸次褪去其自足、封閉而亙古的文化高尚之后的歷史喟嘆。但是,作者始終堅信鳳凰古城的這種侵襲、褪色、蛻變,甚至所感受到的日常生活表象,并非鳳凰古城的歷史本色。而《亦真亦幻沈從文》當中,無論是沈從文身份的歷次轉型,還是其浪漫愛情的傳奇,抑或是其屢遭人生劫難的生命痂斑,無不昭示出鳳凰古城乃至湘西地域的正宗精神血脈,不僅是浪漫、拙樸、神秘,更飽含著作為地方性集體對生活磨難的堅韌、對知識文化的虔誠、對人倫道德的恪守?!兑凰驘熡耆纹缴贰队巫吖醺贰赌{木錯》《風過三垂岡》《一生只為愛,未留片刻暖》是從風景審美生發出對歷史人物、歷史事件、歷史現象的史實追尋,作者記述的聯想或跳躍表征著由直覺到理性、從現實到記憶、從敘述到辯駁的語態遷移,但這類以感性化、詩意化和共情化的表述所進行的歷史想象或記憶回溯,其共同的指向是解構歷史的神話,消解被歷史定論所宣判的刻板,試圖從“個體之人的視閾”出發,包括從人性、情感、心境等角度,重新介入關于人物的集體記憶、概念定勢與文化想象,因此,這是一種人文主義式的歷史人物“史論”,而作者所著意反叛的“我們已然習慣了以一種聲音、一個視角去看問題。更多的時候,我們習慣和喜歡用自己的主觀去臆測一些客觀,卻很少去嘗試另一種方式打開思維的閘門”的歷史思維法則,使其歷史人物敘述和歷史文化敘述,最終展示出回歸人文本位、人性本位、情感本位的立體面相。于是,作者一方面追溯蘇軾在仕宦風云震蕩坎坷當中的現世不幸,艷羨蘇軾鐘情山水寄情愛情所獲得的精神慰藉和心靈安撫,禮贊其在超脫生活磨礪、體悟命運浮沉、感知人世紛擾等人生大起大落和大徹大悟之后的“隱逸情結”“禪宗修為”“道家人格”的超越與高格,另一方面,作者極力探究與透視人生浮沉、命運跌宕、生命虛幻、人世滄桑的人性根源:“一個人的怨氣也好,憤世嫉俗也罷,只不過就是因為貪心不足罷了?!蓖瑯樱髡咭环矫孢€原了和珅之所以能夠在仕途之巔繁盛一世的時運、智慧、人格等內在成因,但作者更感喟于他瞬間璀璨之后曇花一現的人生際遇的根由,同樣在于“對權力和金錢的貪欲,一旦膨脹,便難以自拔,直至自掘墳墓”。而作者對納木錯神秘傳說的“情欲”、三垂岡典故人物的“權欲”、蕭紅傳奇悲戚的“愛欲”的反顧與反思,無不借“以史鑒今”的方式闡發古今幽情與天地玄道,最終在天地蒼黃當中尋覓理想的道德人格與完善的人生哲學,以此作為尋找自我、確立自我與發現自我的文化構建方式。
如果說前兩輯當中作者所構建出的是記憶與情感的“個體自我”、知性與文化的“個體自我”,《第三輯:鄉梓碎語》所構建出的則是理性與人文的“個體自我”,也由此,當代散文普遍缺失但又亟待的“完整的個人”在《溫暖以待》當中不僅堅定地矗立與張目,而且這個“個體”是高度自覺意識的“現代性”“個人”,他的個體記憶和情感生發能力,能夠構建起個人體驗與日常生活的感性關聯,他的知性理解和文化認知能力,能夠建構起個人審美與歷史想象的人文關聯,而他的理性思辨與機制闡釋能力,能夠構建起個體觀照與社會景深的互證關聯?!多l梓碎語》所包含的鄉村教育、鄉村扶貧、藝術賞析等的田野調查、觀察紀錄或現象審思,是作者試圖超越個人化的視閾,而將個體的感知、體驗和思考能力延伸到諸多被遮蔽、被忽略和被排斥的“偏遠鄉村教育”“基層幼兒教育”“鄉村扶貧實踐”等社會領域的功能拓展型的散文敘述實驗,而作者的個人性在此悄然轉化為具備現代理性的社會化和思辨化的個體———“多維度的角色共融”與“立體化的現象透視”,這種個體具有多重而共時的內涵復合性,包含了作為管理角色的工作調研、田野調查、現狀剖析,國家政策的解讀、規約、認知,一線教師角色的現場體驗、生活體驗、心靈體驗,人文學者的良知、道德、悲憫等人性呵護,從而使《鄉梓碎語》具有了“歷史總體性”的文學品格。因此在作品當中,作者不僅只是將諸多鄉村教育、基礎教育、扶貧攻堅的癥候現象作為其文字描述、揭示和反思的對象,以此逼近一種中國鄉村教育的“真實”生活紋理,比如城鄉教育資源的地緣分化、鄉村師資隊伍的流失匱乏、鄉村寄宿學生的情感教育缺位、鄉村教育資源整合的人文代價、鄉村教育經費的巨大空缺、幼兒教師身份的體制困境、扶貧對象心靈世界的微妙嬗變等,而且作者更青睞于以第一現場的情感觸覺和心靈共情,去展示在鄉村一線的鄉民、教師、學生、基層干部等眾多鮮活的凡俗之人,他們最為內在、真誠、熱烈的對鄉村教育和鄉村未來的堅守、信仰、希望和執著,以及他們最為深隱、無奈甚至悲壯的職業尷尬、身份尷尬和人生尷尬,而作者這一系列的身心感觀,無不指向于從第一現場的感官體驗、第二視點的歷史縱深與第三視閾的社會結構等角度,來追溯和剝離鄉村教育現狀與癥候的多元而復雜的成因,盡管作者是以相當隱晦甚至詠嘆的方式來直陳其因,但作者對時代、社會、生活和精神“暗角”領域的直面與介入,對被現代化想象狂歡所遮蔽的鄉村生活真實的凝思,不僅構成了中國故事的一種敘述景觀,也自覺地續接起傳統知識分子“為民請命”的士風精神傳統。而作者溫婉的“金剛怒目”、內蘊的“雜文刀鋒”、深藏的“生命悲憫”、雅致的“情感理解”,既是對以周作人、魯迅、林語堂等為代表的現代散文精神余韻的跨時空賡續,也是作者對自身所秉持的知識資源、時代感知、歷史體驗、思辨理性等“現世思維”的敘事操演,并終究使其《鄉梓碎語》具備了架構鄉村教育敘述典型性的充分話語資源,從而在“現代散文的文脈傳承”和“當代散文的經驗構建”的雙重意義上,彰顯出一種完備、成熟、復數、開放和現代的個體化寫作的散文美學氣象。
責任編輯梁學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