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鬧鬧一輩子

木匠

很多人說，夫妻相處的最高境界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我不這么認為，太客氣了，不好玩。我以為婚姻的最高境界，哎呀，打住！在我說出這個最高境界之前，先說一個前提，否則一切都免談了。這個前提———兩個人都須先是好人，再三觀合，對方身上沒有自己無法容忍之缺點。

好了，說回最高境界，我以為是：打是情、罵是愛，實在不行……也不能用腳踹哈，萬一力量沒掌握好，容易弄疼了對方。唯如此，才生動、才有趣、才接人間煙火氣。

一直以來，我都很羨慕老王兩口子。老王和他愛人老李都是我大學同學。這兩人能走到一塊兒，可真應了“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話。

早在上學時，這兩人便是一見面就掐。最嚴重的一次，班上爭論問題，一通唇槍舌劍之后，老王顯已占了上風，一得意隨口來了句：“就您這智商，當初考大學時，作弊來著吧？”老李火了，當著同學的面，劈頭蓋臉地把老王給訓了一頓。老王覺得特沒面子，想報復一下老李。

這天，也不知老王從哪兒逮了只青蛙，偷偷放進了食堂中老李存飯盆的柜子里。到了吃飯的時候，老李打開柜子，手剛一接觸到飯盆，那青蛙就一下子從飯盆里蹦到了老李的臉上，老李“啊”的一聲，就嚇休克過去了。躲在一旁等著看熱鬧的老王立馬傻眼了，背起老李就往校醫室跑……

當他們從校醫室出來時，就見老王的耳朵被老李擰著，從校醫室一路拎到了女生宿舍樓門口。老李松手后，又飛起一腳，老王很配合地就倒在了臺階上，直到老李的身影消失在樓門里，老王才從地上爬起來，揉揉耳朵，拍拍土，沖著周圍大喊一聲：“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發飆啊！”

之后，老王又給老李在食堂打了一個月的“小炒”，自己吃了一個月的饅頭咸菜，這事才算過去……

他們兩人結婚以后，仍一天到晚，你擠對我一句，我擠對你一句，誰都不肯在嘴上吃半點虧；家務活兒也沒個分工，所有家務活兒，均是以“愿賭服輸”的方式，決定誰來做的。時間充裕，就用撲克牌甩兩把“洋麻將”，又或是在電腦上起幾局“地雷”；時間緊張，就直接“石頭、剪刀、布”。贏了的，有權跟老爺、老夫人似的，頤指氣使、吆五喝六地充當監工；輸了的，就必須俯首貼耳，跟小廝、小丫鬟似的，任憑驅使，不帶急的。當然了，遇到有像換個燈泡、搬個煤氣罐這種重體力活兒，老王還是會“當仁不讓”的。如此的一大好處，就是把一切讓人煩心的家務活，都變成了玩。

時光如流水，這兩人就這么打打鬧鬧地過了很多年，過成了“公不離婆，稱不離砣”的模樣。一次，我問老李：“你跟老王這么多年，后悔過沒有？”老李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后悔死了！”我一驚，不料，老李跟著又來了一句：“可是后悔也晚了。”

這大概是我這么多年，聽到的最動聽的一句情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