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者的等待

敖杏桃

一個天高云淡的日子，在廣東陽江市海陵島國家紅樹林濕地公園里，“中國好聲音”陽江專場海選大賽開始了，來自全國四面八方的選手大展歌喉，各顯身手。一時間，歌聲繞梁，掌聲如雷，歡呼如潮，給陽江這座僻靜的城市增添了幾多風采。

臺上，一位陽江本土歌手引起了眾人注意。原來，他是一位音樂學院在讀學生。當天，他自吹自彈自唱自演了三首原創歌曲——如今，這幾首歌曲在百度中已隨手可搜，在酷狗中也已隨時可聽。因為是本地歌手，全場觀眾格外熱情，一時都陶醉在他美妙的歌聲中。

“敖老師，您還記得我嗎？”節目結束后，一位陽光帥氣的小伙子朝我走來，熱情地打著招呼。

“你……你不是剛才在臺上唱《兄弟你好嗎》的那位選手嗎？你怎么認識我呢？”我睜大眼睛，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這位小伙子。

“我是小梁呀！15年前，我是您一年級的學生！”小伙子緊緊握住我的手說。

“原來你是小梁！都長這么大了！還成歌星了！”我一時沒回過神來，驚愕得喊了一聲來。

“對，我就是小梁！當年最讓您頭痛的孩子！老師，我現在長大了！謝謝您當年對我的包容和培育！”小梁笑著說。

恍惚中，我的思緒回到了15年前……

那時我教小學一年級，小梁是我們的“班寶”。 追逐打鬧，滿地打滾，扯女同學的辮子，脫男同學的褲子，伸腿絆倒過路人，在人家衣服背后畫豬頭，開水龍頭濺濕眾人衣服，拿鏡子反射陽光晃同學眼睛，往同學水杯里拉尿，大冬天故意穿短袖T恤……對他，老師們可謂用盡了“法寶”，但好說歹說無濟于事，批評教育效果欠佳。這是犯了典型的“小兒多動癥”，到廣州看醫生，也沒見多大效果。小梁媽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風水先生身上。風水先生說小梁名字不好，先后改了三次名，可小梁還是那個小梁。小梁媽傷心地對我哭過好幾回，一時想不到好辦法，我也只能寬慰她：“天生我才必有用，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還浪子回頭金不換呢。慢慢來吧，孩子總會長大懂事的。”

“這么調皮的孩子，放敖老師家住一段時間吧！或許能變好。”寄托著這樣的希望，那年暑假，小梁住到了我家。剛到我家，小梁就把我爸媽嚇著了，那是一個讓人驚心動魄的孩子！在沙發上翻筋斗，差點讓沙發散了架;在家里放鞭炮，差點把蚊帳燒著了;騎著我爸的“大羅馬”單車在鄉間小路上飛奔，差點掉進水溝里;在田野里拉牛尾巴，差點被牛踢飛……

經驗告訴我，對這樣的孩子，說教、灌輸、嘮叨、打罵，都不是科學的教育方式 ，溝通、信任、理解、包納，才能走進他的內心世界，而用心陪伴是給孩子最好的愛！于是，我盡量騰出時間，“陪”著他走過這段青蔥歲月。

釣魚可以鍛煉耐性去除浮躁，于是小河邊成了我和小梁每天必去的“打卡”點。養花、養金魚、養小動物可以修心養性，于是家里多了些花花草草和小動物。閱讀可以增長知識陶冶性情，于是睡前看書講故事成了我們每天的“必修課”……

有一天早上，我和小梁出去跑步，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循聲望去，我們在草坪上的一個紙箱里找到了這個棄嬰。因為哭喊過度，寶寶已經聲音嘶啞臉色發紫。更讓人震驚的是，這是一個兔唇棄嬰——殘疾人也該有生活的權利，一條鮮活的生命不能就這樣消失！于是我和小梁把寶寶帶回了家，喂了點牛奶。正在一家人糾結著如何是好的時候，一位婦女眼淚汪汪地走進了我家。原來她就是棄嬰的母親，連續生了三個女娃，這第三個還是個兔唇孩子。她把寶寶放在草坪后不忍心離去，躲在大樹后看到了我和小梁的舉動，尾隨著來到了我家。或許是良心發現，這位母親最終沒有放棄自己的骨肉。

“老師，阿姨為什么不要寶寶了？”事后，小梁納悶地問。

“因為這個寶寶身上有殘疾，還因為她是個女孩。看看我們多幸運，不但健康完好，還有愛我們的爸爸媽媽，這是上天給我們的最大恩賜。我們要對得起自己的生命，讓每一個日子都‘起舞，不然就是對生命的辜負。”聽完我沉重的一番話，小梁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因為這件事，小梁在懵懵懂懂中對生命有了初步認知和淺顯思考。

在這個充滿故事和回憶的暑假結束后，當我把小梁送回家時，小梁媽驚喜地發現，小梁和以前不一樣了，性情溫順了，學習上心了，尤其是再也不沉醉于亂動亂跳了。

我想，每一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況且孩子的未來誰都看不透，作為老師，不能因為孩子的一時表現就判定他的一生。因為對小梁的充分了解，在我心里，我始終堅信他可以更優秀。

果然，在讀高中時觀看了一場演唱會后，吉他闖進了小梁的世界，并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對音樂的瘋狂熱愛，對生命的完全改觀，對自己的完美要求，讓小梁在15年后成為了一位頗具才華的原創歌手。目前，小梁正在備考星海音樂學院的研究生。小梁，已經真正長大了！

如果說春風是冰河的等待，收獲是秋天的等待，陽光是萬物的等待，那么成長就是師者的等待。作為教師，只要用心付出，相信每一個孩子都會是一顆充滿力量的種子，將來或長成參天大樹，或綻放芬芳花朵。

（作者單位：陽江市陽東區實驗學校廣東陽江 ?529500）

責任編輯 ? 余志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