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陸軍改革中的“頂級思想家”
——道格拉斯·麥格雷戈退役陸軍上校畫像

張鑑平 張傳良

2020年4月24日，退役陸軍上校道格拉斯·麥格雷戈被特朗普提名為駐外國大使，使世人再次關注這位素有“美國陸軍頂級思想家”之稱的退役陸軍上校。

小上校，大思想

1954年，麥格雷戈出生于賓夕法尼亞州費城的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在威廉·佩恩憲章學校以優異的成績高中畢業，1976年從美國西點軍校畢業，獲得通用工程專業學士學位，后加入美國陸軍裝甲兵服役，被授予陸軍少尉。1983年他在西點軍校任助教，晉升上尉。

服役期間，麥格雷戈曾在游騎兵學校、美國陸軍指揮與參謀學院、高級軍種學院、國防大學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美國陸軍戰爭學院學習、進修或任職，獲得了弗吉尼亞大學政治學碩士學位和國際關系學博士學位，具有較為深厚的軍事理論基礎和國際關系理論基礎。他是著名的軍旅作家，發表了多篇著名文章。特別是他在美國國防大學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擔任研究員期間，完成了《打破方陣—21世紀地面力量的新設計》（后文簡稱《打破方陣》）一書，更是凸顯出其深厚的軍事理論功底。

麥格雷戈

麥格雷戈參加傘兵訓練獲得“跳傘者徽章”成為一名傘兵，參加為期61天游騎兵課程培訓獲得“游騎兵徽章”成為一名游騎兵，具有特種作戰能力。在28年的服役生涯中，麥格雷戈可謂是戰功赫赫，獲得1枚國防高級服役獎章、1枚V字形銅星獎章、4枚功績勛章、1枚陸軍獎章、1枚陸軍成就獎章、2枚國防勛章、1枚西南服役勛章、1枚科威特解放勛章、1枚科索沃戰役獎章、1枚人道主義服務獎章、1枚法國功勛勛章等。

盡管麥格雷戈參加過1991年“沙漠風暴”行動中著名的東相73號線戰役，籌劃過兩次大戰，戰功卓著，撰寫了著名的《打破方陣》和《火力下轉型：改革美軍如何戰斗》（后文簡稱《火力下轉型》）等著作，但其軍銜卻止步于陸軍上校，2004年遺憾地以上校軍銜退役。

退役后，麥格雷戈擔任了位于弗吉尼亞州的雷斯頓伯克-麥格雷戈咨詢公司的副總裁，偶爾會在右翼網絡、電視和廣播中擔任客座軍事評論員。2017年以后，麥格雷戈開始成為福克斯新聞網的常客，并被稱為是該網軍事評論的“名嘴”。2019年2月20日，麥格雷戈做客福克斯新聞網，向美國政府發出警告：“若軍事干預委內瑞拉，美國將陷入‘巨大的資金坑’，將耗費無窮盡的軍費。”12月31日，他再次做客福克斯新聞網，稱：“美國空軍空襲伊朗支持的真主黨和伊拉克什葉派武裝更像是美國空軍直接介入戰爭。”

雖然麥格雷戈僅僅是美國陸軍中一位普通的、不起眼的、小小的上校軍官，但卻提出了打造“模塊化部隊”的大思想，引領了美國陸軍未來改革的潮流。

東相73號線戰役中的輝煌戰績

麥格雷戈接受福克斯新聞網視頻聯線

結束了裝甲軍官基礎課程和游騎兵課程的培訓后，麥格雷戈在德國施瓦巴赫第1裝甲師第1騎兵團第1中隊裝甲排任排長，開始接觸涉德事務，這使得他開始對德國的政治和軍事歷史感興趣。后來麥格雷戈先后擔任騎兵排排長、副師長副官、第1中隊作戰與計劃軍官助理、第4步兵師第77裝甲團1營營長副官、摩托軍官、連長、第4步兵師第2旅作戰軍官等。1989年，麥格雷戈回到德國第2裝甲騎兵團任團長副官，晉升少校軍銜。于1990年擔任第2裝甲騎兵團第2中隊作戰軍官。并在擔任該中隊作戰軍官期間參加了著名的東相73號線戰役。

美英聯軍于1991年2月26日至27日在伊拉克東南部發動的東相73號線戰役，是海灣戰爭“沙漠風暴”行動的重要組成部分，被稱為是“20世紀最后一次大規模坦克大戰”。這次戰役主要是美英聯軍對陣伊拉克共和國衛隊塔華卡納師的2個旅。

麥格雷戈作為第2裝甲騎兵團第2中隊的作戰指揮官，帶領著擁有19輛坦克、26輛布拉德利步兵戰車和4輛履帶迫擊炮戰車的美國陸軍的2個連，在23分鐘的戰斗中摧毀了近70輛伊拉克裝甲車，取得了美國陸軍士兵“零傷亡”的輝煌戰績。據當時美國陸軍的一名高級官員透露，麥格雷戈進入射擊戰斗最前沿時，“沒有請求炮兵支援或向上級報告進展，直到戰斗幾近結束時才向指揮官報告情況。”這種行為在當時飽受爭議，被稱為是“冒險行為”，許多人認為他使部隊處于險境。但由于在此次戰役中戰功卓著，麥格雷戈贏得了V字形銅星勛章，獲得破格提拔，晉升陸軍中校。

能力出眾，晉升無緣

麥格雷戈在美國陸軍中享有盛譽，很多軍官對他的能力相當認可。雖然陸軍國家訓練中心的軍官稱他為“陸軍最好的戰斗機”，但麥格雷戈的同事們擔心“與那些能在戰場上擁有創新思維的將軍相比，美國陸軍更喜歡擅長官僚技巧的將軍。”

1991年6月—1992年6月，麥格雷戈擔任訓練條例司令部負責概念、條令和發展的副參謀長特別助理。1992年7月，麥格雷戈出任第1步兵師第4騎兵團第1中隊中隊長，這是他在美國陸軍中獲得的最高指揮官職位。

1993年11月，在歐文堡的美國陸軍國家訓練中心進行的一次演習中，麥格雷戈指揮的部隊在與“模擬紅軍”對抗方面的表現大大優于同行，凸顯了其較強的指揮能力。別的部隊通常的戰籍是5戰4負，而麥格雷戈指揮的部隊贏了3場，僅輸了1場，平了1場。麥格雷戈帶領部隊，廣泛機動、分散部署，兵出險著，而且總能料敵為先，發揮了優異的指揮才能。

有人認為麥格雷戈為人死板，也有人認為他是傲慢。在國家訓練中心的突出表現，使他變得更加“目中無人”。因此，盡管麥格雷戈在海灣戰爭后表現出色，但他的軍隊生涯卻被擱置了。

1995年11月，麥格雷戈晉升為上校，并于1996年11月—1997年10月任美國陸軍指揮與控制戰實驗室副主任。在此期間的1997年夏天，美國陸軍第3次否決任命他為一個戰斗旅的旅長，這意味著他的陸軍職業生涯即將結束，使他在陸軍余下的服役生涯中只能擔任上校級參謀。

1997年11月—1998年9月，麥格雷戈在北約歐洲盟軍最高司令部未來計劃局任參謀，1998年10月—2000年1月任北約歐洲盟軍最高司令部聯合作戰中心主任。作為該中心主任，麥格雷戈是1999年時任美軍歐洲司令部司令兼北約歐洲盟軍最高司令部司令韋斯利·克拉克陸軍上將空襲南斯拉夫計劃的最高策劃者。麥格雷戈領導來自19國的240名參謀官兵策劃了此次空襲行動，并因此獲得1枚國防高級服役獎章和1枚科索沃戰役獎章。

2000年2月，麥格雷戈回到美國本土，在美國國防大學任教，兼國防部長特別助理。2001年秋，讀過《打破方陣》的時任國防部長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堅持要求2002年1月16日—17日時任中央司令部司令湯米·弗蘭克斯陸軍上將和他的參謀策劃人員與麥克格雷戈上校會面，討論如何介入伊拉克戰爭。麥格雷戈建議，在不加警告的情況下，使用由大約50000名士兵組成的重型裝甲部隊直接進攻巴格達，隨后用1.5萬輕步兵控制巴格達。但弗蘭克斯最終決定采用大規模空襲、更少重裝部隊、更多陸軍和海軍陸戰隊輕步兵參加進攻巴格達。戰后這個作戰計劃遭到了麥格雷戈的猛烈批評。2006年，他對時任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和包括弗蘭克斯、鄧普西、彼得雷烏斯在內的7位將軍對伊拉克戰爭作戰計劃進行批評，認為“這是較差的作戰計劃，浪費了大量軍事資產，夸大了伊拉克軍隊的戰斗力，導致伊拉克戰后形勢復雜，他們完全是為了個人晉升而迎合布什政府的對外政策。”

盡管麥格雷戈是海灣戰爭的功臣，在國家訓練中心表現出色，又是科索沃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的主要策劃者，但這也沒有改變他于2004年6月退役的命運，使他與晉升為美軍高級將領無緣。

美國陸軍改革的“頂級思想家”

在東相73號線戰役中被摧毀的伊拉克69式坦克

伊拉克戰爭中美國海軍陸戰隊進攻巴格達薩達姆宮殿

麥格雷戈在軍旅生涯中的成績較為突出，特別是在軍事理論方面有相當大的建樹，是美國陸軍改革創新方面的“頂級思想家”。他呼吁的“組建模塊化部隊”“優化火力配置”“遂行多域作戰任務”等改革理念，正在美國陸軍多域戰概念中獲得重生。

1997年1月14日，麥格雷戈發表《打破方陣》一書，使他成為美國陸軍中“軍事理論的佼佼者”。該書認為，一支信息時代的美國陸軍應該不再依賴繁重的動員活動和集中火力的安排，而應該是一支具有更大的彈性、機動性、戰斗力和更加獨立自主的“全兵種”戰斗部隊。它可靈活地向美國戰略前沿部署，并能在短時間的準備之后采取快速決定性行動。并將這種信息化戰爭時代陸軍的新型作戰組織稱為“戰斗群”。書中設計了4種戰斗群：重型戰斗群、空降-空中突擊群、重型偵察-打擊群、輕型偵察-打擊群。

麥格雷戈的“戰斗群”概念在陸軍內部雖然遭受了一些反對，但他的思想卻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陸軍。近年來，美軍在對俄羅斯在烏克蘭成功的軍事行動的影響進行冷靜評估之后，麥格雷戈的論點得到了新的關注。2019年1月，美國陸軍首支營級規模的多域戰實驗部隊在華盛頓路易斯堡正式成立，該部隊下設情報、信息、網絡、電子戰和太空戰連，已經具備了新型組織架構雛形，可見麥格雷戈的思想在這其中已經得到了體現。

麥格雷戈的思想在美國陸軍多域戰概念中得到了體現

《打破方陣》之所以罕見，是因為它是現役軍人改革理論家為改組美國陸軍地面部隊提出的詳細改革建議。它建議縮小美國海軍陸戰隊規模，挑戰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現狀，觸及相當多高層的既得利益，削減了他們的權利，引起了他們的強烈不滿。時任美國陸軍參謀長丹尼斯·賴默陸軍上將，想按照該書建議對陸軍進行改革，并批準了將《打破方陣》副本分發給美國陸軍現役將軍。但是，根據該書進行美國陸軍改革的建議遭到了其他陸軍上將的抵制，致使賴默最終沒有批準改革。麥格雷戈的許多戰友認為他這本書中的非常規改革思維得罪了美國陸軍大部分上將，使他喪失升職機會。

2003年，麥格雷戈發表《火力下轉型》一書。2019年，以色列國防軍總參謀長阿維夫·科查維陸軍中將要求中校以上軍官必讀該書。受科查維邀請，麥格雷戈于2020年2月17日訪問以色列，并與科查維和其他以色列高級軍官討論21世紀以色列國防軍未來作戰任務的轉型問題。

2009年9月，麥格雷戈發表《勇士的憤怒：“東相73號線坦克大戰”》一書，詳細介紹其指揮部隊參加該戰役的過程，并指出“因為海灣戰爭中美國同盟軍隊與伊拉克共和國衛隊的戰斗沒有徹底結束，才導致了伊拉克戰爭的爆發。兩次戰爭的‘勝利’導致伊拉克流血至今。”

2016年5月15日，麥格雷戈發表《勝利的邊緣：改變現代戰爭模式的5次戰役》一書。此外，麥格雷戈對德國歷史相當了解，曾撰寫《蘇德戰爭》《冷戰期間蘇聯與東德聯盟關系》等書籍；還發表了《如何處理與普京的關系》《如何處理與未來北約的關系》等文章，就國際關系進行了深入分析。

有望進入美國外交系統

2018年4月9日，博爾頓正式接替麥克馬斯特出任國家安全顧問。任職近1年半后，博爾頓因堅決叫囂對伊朗和委內瑞拉動武，與特朗普在伊朗、委內瑞拉等問題上產生嚴重分歧，最終于2019年9月10日被特朗普解職。

經過遴選，麥格雷戈成為最后的5個候選人之一，但因最終沒有競爭過美國國務院人質事務特使羅伯特·奧布萊恩，而與國家安全顧問一職失之交臂。2020年4月24日，美國媒體透露，4月初美國總統特朗普有意提名麥格雷戈出任負責政策的國防部副部長，但此舉遭到包括國防部長埃斯珀在內的部分人的反對。

麥格雷戈被美國國防部高層拒絕在國防部任職，或主要歸因于其長期對美軍戰略和改革進行大肆批評。麥格雷戈在2008年批評美國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軍事行動對美國國家和安全利益帶來非常嚴重和負面的后果；2010年他再次批評美國的阿富汗反恐戰略和向阿富汗的增兵政策；2012年他甚至對時任陸戰隊總司令詹姆斯·阿莫斯陸戰隊上將的陸戰隊建設觀點進行批評，認為“陸戰隊軍事能力相當于20世紀30年代的美國陸軍騎兵”；2014年他炮轟美國陸軍改革，稱“陸軍部隊設計只是使上將們受益，而不是使旅級部隊的作戰戒備得到提升”。

4月24日，特朗普提名麥格雷戈在國務院系統任職，很可能為某國大使。據悉，美國國務院目前有10余個大使提名等待確認，有32個大使職位空缺。有分析人士認為，由于駐德國大使理查德·格雷內爾已于2020年6月1日辭職，麥格雷戈可能接任駐德大使。這是最合適他的職位，因為他對德國軍事和政治史有較深的造詣，對涉德事務極為熟悉。由于大使提名還需參議院外交委員會聽證確認，加上參議院外交委員會開會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麥格雷戈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得到參議院外交委員會批準。在他被提名確認前，可能會被先任命為特使。他的支持者認為他能成功執行特朗普外交政策。

麥格雷戈能否順利在美國政府謀得職位，還有待進一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