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贏

音樂比世上的任何東西都要現(xiàn)實。
——特朗斯特羅姆
世人的情感交流離不開語言,但是語言的表達有其缺憾之處,古人就曾經(jīng)感慨“言不盡意”。因此,人類發(fā)明許多種其他形式的“語言”——音樂、繪畫、舞蹈、雕塑等——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因而,語言的盡頭是音樂。西方古典音樂中有許多無標題音樂和無詞歌,它們不需要通過語言就能夠傳達無限豐富的意蘊。歌劇《卡門》中,女主人公卡門誘惑男主人公何塞放走自己時,唱的就是一首無詞歌,整支歌就反復(fù)地在唱“啦啦啦啦啦啦”,就讓何塞心旌搖蕩,不能自已,放走了卡門。
音樂和其他的藝術(shù)形式不一樣,它不需要具體的形象,它訴諸聲音,作用于人的情感,或給人適意的暢快,或給人憂傷的甜蜜,或給人奔放的激情,或給人心靈的撫慰,音樂給人的想象空間和欣賞空間是無限的。
柏拉圖說:“音樂是宇宙萬物。”音樂的英文是Music,來源于muses,即繆斯。也就是說,音樂是最高的藝術(shù),是繆斯女神的化身。音樂的奇妙在于,它可以隨時隨地地欣賞,甚至演奏者和欣賞者可以合二為一。音樂可以隨時隨地地進行享受,開心時放聲高歌,傷心時低聲哼吟,甚至坐在無聊的會場也可以在腦中不斷回響心愛的旋律。和音樂的普適性相比,文學(xué)需要文字和書本,繪畫需要畫筆和畫布,雕塑需要刻刀和石膏,戲劇需要舞臺……可能只有舞蹈可以像音樂一樣隨時隨地開始,但是舞蹈又往往需要音樂伴奏。當(dāng)然,音樂莊重起來的時候,又遠超其他藝術(shù)形式。單人獨奏、三重奏、四重奏、協(xié)奏曲、交響樂、芭蕾舞樂、歌劇,從一人自得其樂,到幾十號甚至上百上千號人齊心協(xié)力完成一首樂曲的演奏,是其他哪一種藝術(shù)形式都不能媲美的。1989年12月為慶祝兩德統(tǒng)一,由伯恩斯坦聯(lián)合了紐約愛樂、倫敦交響、巴黎交響等多個世界級樂團組成的龐大樂隊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當(dāng)時僅合唱團的人數(shù)便達到了上千人。
在人類歷史上,沒有哪一類音樂形式達到過古典音樂這樣的文化高峰。所以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古典音樂是人類音樂史上最偉大的成就。每個民族都有其音樂,中國的古典音樂也有過《霓裳羽衣曲》那樣的輝煌,但是因為時代久遠,早已渺茫難尋。嚴格意義上的古典音樂是指啟蒙運動期間形成的德奧音樂流派,以海頓、莫扎特、貝多芬為代表,但是向上至中世紀、文藝復(fù)興,向下延伸一直到19世紀的浪漫樂派和20世紀的現(xiàn)代樂派,大部分都算作古典音樂。
古典音樂伴隨著歐洲城市居民對神權(quán)的反抗,世俗精神的崛起而逐漸完善,因此古典音樂充滿了世俗氣息,不像我們所認為的那么高冷。巴赫創(chuàng)作的很多宗教音樂都是為德國的市民而寫,被當(dāng)時的正統(tǒng)宗教所厭惡。因而古典音樂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樣刻板嚴肅,而是伴隨著市民階層的興起而逐漸完善成熟的。因此,很多古典音樂的標題都充滿著世俗氣息:小步舞曲、小夜曲、諧謔曲、浪漫曲、斯拉夫舞曲、回旋曲……
另一方面,古典音樂又隨著歐洲思想的解放運動一起成長進步,尤其是啟蒙運動和理性主義時期,古典音樂的成熟尤為迅猛。一方面音樂本身就充滿了感性的特質(zhì),但是古典音樂卻從歐洲理性主義思想中汲取營養(yǎng),使得古典音樂讓人在獲得感性享受的同時,也能在理性上得到極大的愉悅。所以,以前有一張專輯叫“莫扎特讓你聰明”,傳聞聽莫扎特的音樂可以增加人的腦容量,使人變得更加聰明,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啊。
古典音樂的結(jié)構(gòu)性很強,本身就是人類理性頭腦的杰作。對位、平均律、復(fù)調(diào)……這些結(jié)構(gòu)精巧、形式縝密的音樂形式,讓古典音樂充滿了迷人的理性氣息。蕭伯納就曾經(jīng)說過,復(fù)調(diào)的音樂結(jié)構(gòu)就像是精美的波斯地毯。古典音樂正是憑借這樣精巧的結(jié)構(gòu)獲得了強大的感染力。
古典音樂還有極強的思想性,貝多芬要把《第三“英雄”交響曲》獻給拿破侖,得知拿破侖稱帝,他憤而將樂譜的扉頁撕毀,因而整部“英雄交響曲”充滿了啟蒙精神,不僅給人感官上的享受,更給人精神上的鼓舞和思想上的啟迪,更別提他的《第九交響曲》歌唱了人類大同的理想。
音樂是所有藝術(shù)形式中的王冠,而古典音樂則是音樂王冠上那顆最璀璨的明珠。無論是在可聽性還是思想性上,古典音樂都值得我們?nèi)シ磸?fù)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