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鄉振興”背景下僑資民宿發展研究

柯廳敏

摘 要：近年來，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推進、政府“回歸工程”的實施，大量華僑回遷、僑資回流，進入鄉村經濟建設中，隨之，僑資民宿應運而生。僑資民宿雖有場地優勢、資金優勢、人力資本優勢、社會資本優勢等，但同時也面臨著諸如華僑權益保護有待加強、部分華僑臨時性回歸、在地文化挖掘不足等問題。W縣僑資民宿是僑資回流投資、華僑回歸就業創業的一種路徑，僑資民宿發展的探討對于僑鄉振興發展具有一定啟示作用。

關鍵詞：僑鄉振興;僑鄉;僑資;民宿

中圖分類號：F592.7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0）20-0129-05

一、研究緣起

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把“鄉村振興”作為新時代黨和國家的重大決策戰略，并提出總體要求;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便對“鄉村振興”戰略進行全面部署。為全面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從中央到地方，各有關部門先后出臺文件，全力支持鄉村發展。在國家宏觀政策的推動和引領下，“鄉村振興”戰略取得了一系列成績，其中，最大的亮點和助力就是激活了鄉村發展的潛力和動力，吸引和推動了一大批青年群體走入鄉村[1]。改革開放后興起的“出國潮”在沿海地區形成眾多僑鄉。近些年，受歐美經濟衰退，國內經濟活躍、投資環境日益改善、發展形勢向好的影響，大批華人華僑及留學生返遷[2，3]，部分華人華僑回流到遷出地，成為鄉村回流青年的一部分。如何引導回流移民振興僑鄉，是“鄉村振興”戰略的題中應有之義。

鄉村旅游業作為產業融合度高、綜合帶動力強、廣泛包容、城鄉協同的鄉村服務業，已成為“鄉村振興”的重要動力。隨著鄉村旅游向縱深發展，人們的鄉村休閑方式逐漸從“觀光旅游”向“休閑旅居”過渡，鄉村民宿成為鄉村經濟發展的重要載體之一[4]。僑鄉民宿因為投資相對較少、經營靈活而逐漸受到歸僑和回流僑資的追捧。在地方政府吸引僑商回歸、僑資回流相關政策的推動下，僑資“回流”蔚然成風。據學者研究，僑資回流后主要有三個去向：一是改善僑鄉居民的生活環境和條件，二是投資促進當地經濟發展，三是作為僑鄉經濟“走出去”的投資[3]，對促進僑鄉經濟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但也有學者認為，華僑對僑鄉的經濟活動更多的是停留在“輸血層面”，而沒有實現“造血功能”，沒有促進當地經濟轉型[5]。如何引導回流僑資投資鄉村旅游，因地制宜發展僑資民宿，是僑鄉各級政府結合本地實際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時必須思考的課題。

帶著上述問題，筆者在浙江省知名僑鄉W縣進行調研發現，部分歸僑和僑資參與鄉村發展，為鄉村經濟和文化復興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推動僑鄉振興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僑資民宿與當地其他民宿相比，在場地、資金、人力和社會資本等方面具有更多的優勢，品質更優、經營效益更佳，對當地鄉村旅游發展能起到引領和示范作用。而學界對此現象關注不夠，研究尚顯不足。

二、W縣僑資民宿發展現狀

W縣位于浙江省南部山區，國土總面積1 296.44平方千米，總人口40.86萬人（2018年），其中常住人口24.42萬人。截至目前，全縣共有華僑華人近17萬人，旅居在世界70多個國家和地區;歸僑僑眷7.3萬人，涉僑人口占全縣總人口的近60%。以W縣華人華僑為主體的僑社團55個，僑領1 600多人，被譽為“僑領之鄉”[6]，僑務資源非常豐富。為了更好地服務海內外華人華僑和歸僑僑眷，縣僑聯以創建國家涉僑服務綜合改革先行區為契機，積極打造華僑創新創業平臺，優化涉僑營商和創新創業環境，全力推進資金、信息和人才等華僑要素回流，最大限度地把僑務資源轉化為當地發展優勢。目前每年回流的僑資達100億元，相當于全縣財政收入的10倍[7]。

W縣系國家級生態縣，堅持“縣域景區化、旅游主業化”發展戰略，生態旅游資源豐富，共有國家4A級旅游景區3處，國家3A級旅游景區7處，國家級森林公園1處。全境森林覆蓋率達72.31%，空氣質量優良，氣候宜人，2018年空氣質量優良率高達99.1%[8]。隨著國家美麗鄉村建設的推進以及全域旅游發展，W縣利用自身優勢積極發展鄉村旅游，取得了不菲的成績。據統計，2018年全縣累計接待游客701.58萬人次，其中，鄉村旅游接待超過550萬人次，旅游總收入56.48億元[8]。據W縣文旅體局統計，截至2019年底，全縣共有浙江省3A級景區村20家，民宿141家，其中僑資民宿78家（華僑獨資民宿12家，華僑參股民宿66家）。與非僑資民宿相比，僑資民宿檔次相對較高，投資金額一般在一百多萬元到幾千萬元不等，價格最低的每間300元左右一晚，最高的1 000多元一晚。文化主題和服務內容上表現為中西結合，注重細節和品質;在環境上非常注重休閑氛圍的營造;在服務上重視主客互動，提供有溫度的服務。據W縣民宿協會統計，2019年1—12月份，該縣民宿的年平均客房出租率只有40%，而僑資民宿的客房出租率卻高達80%，有兩家甚至達85%以上。

為促進鄉村民宿發展，吸引僑資、華僑進入民宿業，W縣政府部門出臺了一系列優惠便利政策，如出臺《W縣民宿管理辦法》，推出“最多跑一次”“一次都不用跑”等措施，簡化審批手續，便利華僑辦證，給予土地優惠政策，提供一定的免息貸款和獎勵補貼。

三、僑資民宿發展優勢分析

（一）場地優勢

歸僑作為當地回流人員，往往擁有豐富的自有房屋場地資源，為投資民宿提供了便利條件。筆者對W縣的78家僑資民宿調查發現，有28家民宿房產全部是歸僑的自有房產，有35家部分是歸僑自有房產;部分是其他投資者自有房產，有10家部分是歸僑自有房產，部分是租賃房產;只有4家沒有歸僑的自有房產，全部是租賃或其他投資者自有。這些歸僑自有房屋場地要么是原有房屋直接改建而成，要么是將老房子推倒重建而成。民宿房屋場地和產權問題一直是民宿業經營發展的一大痛點，投資者不僅要承擔房屋租金日趨高漲的成本風險，還要面臨房東毀約和非常規漲租的阻力，而僑資民宿因地制宜，充分利用現有資源，不僅可以避免產權矛盾，還可以讓自家閑置房屋院落產生經濟效益。而且，因房屋場地屬于自有，不用擔心投資還沒收回房屋租期到了，投資者愿意投入大量資金改善基礎設施和環境，增加配套服務，提高顧客體驗質量。

2.服務技能水平高

W縣的華僑華人基本來自農村，文化水平低，經濟能力差，在異國他鄉謀生手段比較少，最初所能從事的行業主要是技術和知識含量低、艱苦而又廉價的餐館業、服裝皮革業和貿易業三大行業，其中餐館業占半數以上，且自己當老板的較多[13]。國外餐館業的從業經歷為華僑回鄉經營民宿積累了豐富的經營管理經驗和服務技能。

作為城市休閑文化不可或缺的元素，咖啡、茶和酒水也逐漸成為鄉村休閑民宿的標配。目前大多數國內民宿也提供下午茶，但往往只提供簡單的現磨咖啡和茶水。而歸僑不僅掌握家常西餐的制作方法，而且能夠制作正宗的咖啡、各式茶點，調制各種西式茶飲或雞尾酒;此外，因為受經營理念的影響，他們也很樂意鉆研各種休閑食品和飲料的制作。例如，從意大利回國的60后夫妻，他們的民宿除了提供正宗的地方菜，還可以根據客人需要提供純正的意式手沖咖啡、各種西式果茶，以及西餐牛排、意大利面等，所有原料全部從意大利進口。為了口味純正，他們專門去學習意大利菜，使顧客不出國門便可享受到正宗異國美食，體驗異域休閑文化，還可以分享主人的生活方式和經歷，很受顧客的歡迎。同樣，上文提到的90后夫妻，他們把歐洲的下午茶文化植入民宿中，為客人提供正宗的意式咖啡、意大利冰淇淋、各式紅酒和茶點，制作咖啡和茶點的手藝都是在國外生活時學會的，為了讓顧客體驗到更豐富的歐洲休閑文化，他們專門去學習了西餐的家常菜以及雞尾酒調制，男主人還學會了釀造梅子酒等。地方菜由聘請的師傅燒制，西餐由自己親自制作，滿足了客人的多樣需求。

3.文化表達豐富多元

華僑因特殊的海外生活經歷，其身上既有中國文化的根，也有僑居國文化的烙印，他們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行為體現了出走地文化與僑居地文化的融合。所以，歸僑在開發經營民宿時更容易將僑居國文化和本地文化融入其中，表達多元的生活方式，滿足顧客多元的消費需求。例如，W縣有11家僑資民宿在創建期就已經將各種文化植入，在設施設備和裝飾風格上兼顧中西，既有中國式涼亭、茶室，也有西式咖啡吧、酒吧、烘培坊等，既提供地方特色美食，也提供僑居國美食，軟裝上既有中國文化元素，也有西方文化元素，甚至有較多的西式物件直接從國外帶回來，要么是自己在國外生活的用品，要么基于對國外休閑文化的感悟購買。

盡管僑資民宿具有較多的優勢，特色鮮明，經營發展效益較好，但作為僑鄉經濟發展的一種形態，也存在著一些不足。

四、僑資民宿發展存在的不足

（一）華僑權益保護有待加強

近5年來，在政府組織實施的“華僑回歸工程”的推動下，W縣華僑回鄉創業、回歸發展的熱情日益高漲。而與高漲的華僑回歸潮不相匹配的是華僑權益保護政策措施不健全、華僑投資優惠政策落實不到位。例如，W縣某甲民宿2006年由政府招商引資進入，作為W縣最早的僑資民宿，當時鎮政府和縣旅游局給予極大支持。在政府相關部門和人員的指導下，某甲民宿以當地某名人文化為主題打造民宿服務品牌，以該名人家宴為主題打造民宿餐飲品牌，取得了非常好的效益。但目前，政府又在附近幾個村培育幾家民宿，同樣以某名人文化和該名人家宴為主題，導致消費者認知混淆，產品同質化，惡性競爭，侵犯了某甲民宿的權益。因為當初沒有注冊商標，目前也就無法維權。某乙民宿同樣是政府招商引資的僑資民宿，因租用了村集體公共房屋和場地，需要每年向村民支付一定的租金，政府為了吸引僑資，承諾前5年的租金由政府支付，但政府要求歸僑先行墊付，目前已經第3年了，政府的租金補貼還沒有到位。政府的政策遲遲落實不到位，嚴重影響了僑資民宿的資金運作，也影響了歸僑的投資信心。華僑長期僑居國外，對國內的投資環境和政策不熟悉，缺乏自我保護能力，回鄉投資需要一個適應過程。政府應認真研究華僑回鄉投資創業的特殊需求和困難，制定相應的法律和政策，為華僑營造更加公平、透明的營商環境，增加華僑的投資信心，保護華僑合法權益。

（二）存在部分華僑臨時性回歸

調查發現，有部分華僑經營民宿只是一種臨時性的短暫行為，而沒有長期打算，更沒有扎根家鄉的意愿。這部分華僑多是在國外有比較成功的事業，因為家鄉還有父母留守，為了照顧年邁的父母需要暫時回鄉，國外的事業暫時委托給成年子女或兄弟打理，等父母去世之后再重返僑居國。經營僑資民宿只是他們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懷著一種情懷和興趣打理民宿，既不愿多投資以豐富配套服務和休閑設施，也沒有意愿提升民宿質量品牌。“以前我們在意大利是辦服裝廠的，生意很不錯，賺錢也可以，但沒辦法，家里有個老父親80多歲了，沒有人照顧，我們只好把生意交給女兒打理，我們夫妻倆回來照顧父親。……以后還是要回去的，所以不敢做其他投資，目前做民宿純粹是打發時間，自己開心就好。”①臨時性的投資心理導致民宿的產品內容單一，品質提升動力不足，民宿經營不穩定。政府應根據這種情況，出臺相應政策吸引華僑真正回歸，扎根家鄉、反哺家鄉，引導僑資民宿深耕發展。

（三）僑鄉在地文化挖掘不足

民宿是一種生活場景，提供的是一種生活方式的體驗，所以在地文化構成民宿的靈魂和核心競爭力。調查發現，W縣僑資民宿的投資者和經營者均合二為一，避免了民宿與在地文化的脫離，民宿主人能很好地將僑居國文化和當地鄉村文化相融合，將個體文化與主人意識很好地融入民宿設計經營中。但僑鄉在地文化非常豐富，涉及地理、歷史、資源、名人故事、人文精神和生活形態等等，且有相應的時空表達形式。當前W縣的僑資民宿更傾向于借助當地自然資源、景觀資源和人文資源，讓顧客分享民宿主人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分享歸僑的人生經歷和僑居國的文化體驗，對于具有地域特色的傳統文化，特別是“僑”文化的挖掘明顯不足。具體表現在，歸僑個人文化和當地自然、景觀資源展示較多，對于當地歷史傳承、建筑、民俗、僑傳統、僑名人、僑物件、僑遺址等等缺少展示，隨著僑資民宿的發展，必然會出現同質化，失去競爭力。僑資民宿應深挖在地文化，特別是當地傳統文化和“僑”文化，開發獨特的體驗項目、傳奇的歷史故事、優越的自然環境和獨特的風物特產，給顧客以內涵豐富的時空文化體驗。

結語

近幾年，由于受國內外經濟和政策環境的影響，大量華僑、僑資回流，在僑鄉振興的大背景下，一部分歸僑和僑資進入鄉村旅游業，僑資民宿得以迅速發展。僑資民宿與非僑資民宿相比，具有場地、資金、社會資本、人力資本等優勢，同時也存在一些不足，如歸僑權益保護不到位、部分歸僑沒有真正實現回歸、在地文化挖掘不足等。僑資民宿的發展，為華僑回歸創業、僑資回流投資、僑鄉振興提供更多的啟發。政府應出臺相應政策，保護歸僑合法權益，營造公平、穩定、透明的營商環境，吸引更多僑要素回流;組織專門人員研究當地僑文化，挖掘在地文化的旅游價值，為華僑回鄉投資僑資民宿提供指導和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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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In recent years，with the promotion of the strategy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governments “return project”，a large number of overseas Chinese return，overseas Chinese capital return，into the rural economic construction，with the emergence of overseas Chinese residence.Although they have the advantages of site，capital，human capital and social capital，they also face problems such as the protection of overseas Chineses rights and interests，the temporary return of some overseas Chinese，and the lack of local cultural excavation.As a way to return overseas Chinese capital investment and overseas Chinese return to employment and entrepreneurship，the discussion on the development of overseas Chinese capital residence has a certain enlightening effe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overseas Chinese hometown.

Key words：the revitalization of overseas Chinese;overseas Chinese;Residential accommo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