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的脈絡、動力及導向

田芬

摘要：相對于學術學位研究生教育，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是一種獨立的教育類型。自1996年開始頒布促進專門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的政策以來，營造了持續性促進專業學位教育發展的有力制度環境。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學位點設置的增加及其招生規模的擴大，極大地促進了專業學位教育的大發展。

關鍵詞：專業學位;規模拓展;政策;職業導向

doi：10.16083/j.cnki.1671-1580.2020.08.033

中圖分類號：G643?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 ? ? ? ?文章編號：1671—1580（2020）08—0146—05

一、問題的提出

我國1978年恢復研究生教育，最初研究生培養完全呈現學術化的現象，大多數畢業生的就業是留在高等院?；蚩蒲性簭氖驴蒲泄ぷ鳌ｋS著我國經濟發展的不斷轉型，越來越需要高層次應用型人才。培養適應社會經濟發展需要的人才是高等學校的重要使命。自1990年，我國開始實行專業學位教育。1992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提出在以往授予學術學位的基礎上，可以按專業學位授予學位。

專業學位設置近20年來，主要是在職人士為主要生源的非全日制專業碩士學位。

自2009年起，我國全日制碩士專業學位的生源開始面向應屆本科生。隨著專業學位點的增設和專業學位研究生招生人數的擴招，越來越重視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人才培養質量。

2002年，提出要逐步建立并完善科學、合理的專業學位教育評估制度。

2016年，教育部學位與研究生教育發展中心啟動了專業學位水平評估試點工作，選取了8個設置時間早且社會關注度高的專業學位類別，通過調研、專題研討及用人單位意見等多種方法，符合條件的293個單位的650個專業學位授權點全部參評。

2018年7月底，公布了全國首次專業學位水平評估結果。對專業學位開展評估意味著專業學位的發展從“外延式”轉向“內涵式”。

在被評估的八個專業學位中，授權單位的數量有一定的差異，其中最多的是工商管理專業，其次是公共管理專業和法律專業等;參評單位有一定的差異，其中工商管理專業最多，公共管理專業其次，法律專業再其次。工商管理專業學位參評的高校最多，其次是法律專業和公共管理專業。獲得A+的學位點數量均衡，最多的是工商管理專業，共4個學位點;獲得A的學位點有一定的區分度，其中工商管理專業最多，共9個，其次是法律專業和公共管理專業;獲得A-學位點的數量有一定的幅度，其中工商管理專業最多，共29個，其次是公共管理專業和法律專業。

總體上，學位授權點較多的專業，參評單位較多，且在專業學位評估中成績較好。從參評高校來看，獲得A+的高校有11所，其中北京大學在8個專業學位評估中共取得5次A+的成績，中國人民大學3次，清華大學2次;獲得A的高校有23所，其中浙江大學最多，共獲得3次，清華大學和復旦大學均獲得2次，中國人民大學等其他高校均獲得1次。獲得A-的高校共有39所，其中四川大學、武漢大學、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和廈門大學最多，均獲得3次;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等共5所高校均獲得2次，其他高校均獲得1次。總體上，專業學位評估中取得較好成績的高校，基本上是“雙一流”高校中排名靠前以及相應的行業性高校。相比于自2002年對全國具有博士或碩士學位授予權的一級學科開展整體水平評估，專業學位評估開始的時間晚，評估的專業少，受關注程度不足。而實質上，專業學位教育占據非常大的體量。

二、學位點增設：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的脈絡

基于社會各行各業經濟的高速發展，現代社會對專業人才的需求激增。專業學位是現代學位與研究生教育體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翼。“專業學位的內涵針對社會特定職業領域的需要，培養具有較強的專業能力和職業素養、能夠創造性地從事實際工作的高層次應用型專門人才而設置的一種學位類型?！盵1]專業學位的人才培養特征是高層次和實踐性。

自1990年至2015年以來，我國共設置47種專業學位，其中學士、碩士、博士專業學位數量分別為：1、40、6。這標志著形成學士、碩士、博士三級并存，以碩士專業學位為主的專業學位教育體系，符合“專業學位分為學士、碩士和博士三級，但一般只設置碩士一級”。[2]我國專業學位設置現狀如下：

1990年設置第一個專業碩士學位是工商管理碩士，1997年設置第一個專業學士學位是建筑學學士。1997年設置第一個專業博士學位是臨床醫學博士。專業學位的發展可概括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平穩增長期（1990年—1998年）。專業學位設置初期，發展平穩。8年時間內共設置8種專業學位，其中6種專業碩士學位。第二階段，加速增長期（1999年—2008年）。1999年高等教育大擴招背景下，專業學位作為研究生教育體系加速增長。9年時間內共設置17種專業學位，其中14種專業碩士學位。第三階段，快速增長期（2009年—）。2009年開始，大力發展全日制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教育。

從專業學位設置時間上，可以分為幾下幾種不同情況：第一種類型同步設置。同步設置專業學士和專業碩士，如建筑學學士、建筑學碩士（1992年）;同步設置專業碩士和專業博士，如獸醫碩士、獸醫博士（1999年）;口腔醫學碩士、口腔醫學博士（2000年）。第二種類型先后設置。先設置專業碩士，后設置專業博士，如工程碩士（1997年）、工程博士（2000年）;教育碩士（1996年），歷時3年;教育博士（2008年），歷時12年。先設置專業博士，后設置專業碩士，如臨床醫學博士（1997年）、臨床醫學碩士（1998年）。從專業學位銜接性而言，大多數專業學位僅設置專業碩士。也有少數只設置專業博士學位，無對應的專業碩士學位，如中醫博士（2014年）。本科畢業后進入專業碩士，專業碩士可以交叉到相應的專業博士或學術博士。

專業學位在“雙一流”高校中的開設情況：

26所“雙一流”高校博士專業學位點各校之間差異不大;碩士專業學位點總體上各校之間差異很大，其中各個學校之間全日制專業學位點的差異很大，而各個學校之間非全日制專業學位點的差異不大。“雙一流”高校中，每個學校全日制專業學位點的數量遠遠多于非全日制專業學位數量。非全日制專業集中于專業碩士學位，從26所“雙一流”高校的設置情況來看，主要集中于12個類別的學位，共計121個學位，即公共管理碩士（26所高校設置）、工程碩士（25所高校設置）、法律碩士（17所高校設置）、會計碩士（12所高校設置）、公共衛生碩士（8所高校設置）、風景園林碩士（8所高校設置）、農業推廣碩士（7所高校設置）、教育碩士（4所高校設置）、獸醫碩士（4所高校設置）和藝術碩士（4所高校設置）、工商管理碩士（3所高校設置）、體育碩士（3所高校設置）。

三、政策保障：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的動力之源

隨著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發展，我國相關部門制定并實施了很多重要政策性文件。“國家政策質量的高低可以從適切性與有效性來判斷，政策質量高，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形勢好?！盵3]這些文件之間始終保持連貫性和核心觀念的一致性，協同發力促進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發展。

（一）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專業學位教育制度

在20世紀初期，美國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開始發展，標志性事件是1908年哈佛大學啟動公司管理碩士項目。20世紀60年代后，很多發達國家（比如英國、法國）在借鑒美國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經驗的基礎上，開始探索適應國情和發展需要的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我國在1990年開始設置專業學位，雖然起步較晚，但是積極探索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專業學位教育制度，通過制定頒布一系列關于專業學位頒布實施的指導性文件和發展性文件，為專業學位發展營造了有利的制度環境，提供了強有力的制度保障。

1996年《專業學位設置審批暫行辦法》是專業學位發展的第一個重要文件，規范了專業學位的設置流程：首先由行業主管部門提出，經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論證、審批及評估實施。學位設置的規范化程序是高等學校辦學理性和克服辦學隨意性的體現，也是專業學位人才培養質量保障的前提。2002年頒布《關于加強和改進專業學位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見》，提出建立既具有我國特色又符合國際發展趨勢的專業學位教育制度?！爸袊厣笔侵钢袊鴩橄碌木唧w關懷，就是根據地方經濟發展特點有針對性地輸送需要的應用型人才，比如為“西部大開發”有針對性地輸送人才。具有國際化的視野，是指專業學位的培養方式要注重與國際接軌，培養質量要達到國際標準，培養的改革趨勢要具有國際視野。

2009年是專業學位發展的重要時間節點。之前實質上我國大多數碩士學位研究生是按照學術型人才模式進行培養，少數從事學術研究或繼續攻讀博士學位，但大多數碩士研究生畢業后都被作為應用型人才使用。這種人才培養與社會中的行業發展要求脫節。教育部決定調整碩士生培養政策，規定“積極發展具有中國特色的專業學位教育”。[4]2009年以來重點發展全日制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2013年相關文件規定“重視發展非全日制研究生教育”。[5]

自專業學位發展以來，得到了教育部門的高度重視，通過一系列的制度文件，為專業學位的發展提供了規范性的政策引導和有利的制度保障。從這些文件頒布的時間可以看出，這一有利于發展的制度環境具有穩定性;從這些文件內容可以看出對于專業學位的定位及其導向的異質性。

（二）堅持培養高層次應用型專門人才的目標

基于學校類型、學科特點等差異，高校人才培養目標千差萬別，但總體上是以一種“身份性”目標為導向，即培養各行各業的“成功者”，如政治領袖、經濟精英和文化名流等。而專業學位人才培養目標的第一屬性是以實用性為導向，注重解決社會發展需要的實踐問題。這種實用性的強調并不是排斥個人職業發展成功，而是一種實用的思維。這種思維和人才培養目標的定位出現在不同年份的不同文件之中，具體如下：

1996年，專業學位設置目的是“培養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所需要的高層次應用型專業人才”。2002年確立“應用型高層次專門人才”的人才培養目標。[6]2009年，培養目標為“高層次應用型專門人才”，[7]涉及到高層次應用型人才培養的背景及中國特色專業學位教育的意義。

2010年，《碩士、博士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總體方案》的培養目標表述統一為“高層次應用型專門人才”，共計出現頻率為4次，涉及到人才培養目標以及培養教師。通過為專業學位學生在學期間提供資助及就業工作服務的相關文件，為培養高層次應用型專門人才的培養過程和就業做出支撐。

“培養高層次應用型專門人才”是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始終如一的目標定位。這一定位是高等學校承擔人才培養矢志不渝的使命，也符合社會經濟發展最緊迫的需求。合理的人才培養目標設置有利于教學計劃的制定、教學培養方式的選擇、相應師資隊伍及實踐基地的建設。

（三）協調專業學位與學術學位研究生教育的關系

在以往人才培養價值取向上重學術而輕專業。專業學位與學術性學位的關系屬于同一層次學歷教育，培養規格各有側重。學術學位主要培養學術型人才，而專業學位主要培養各行各業特定職業的專業人才。

《關于加強和改進專業學位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見》規定要大力發展專業教育，即“在加強學術性高層次人才培養的同時，大力發展專業學位教育” “提高專業學位人才在高層次人才中所占比例，不斷擴大專業學位人才的培養規?！?。《碩士、博士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總體方案》規定：“要求具有專業學位授權的招生單位按不低于5%減少學術型招生人數。”《教育部關于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質量的若干意見》規定：“逐步擴大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招生規模，促進專業學位和學術學位協調發展。”還有相關的支撐性措施，即“對納入招生計劃的學術學位和專業學位研究生加大財政投入”。2010年，倡導“允許符合條件的培養單位直接申請增設專業學位點，并鼓勵將學術學位點調整為專業學位點”。

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與學術學位研究生教育的政策的重點，從2002年同時發展學術型學位研究生教育和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到2009年轉變為主要發展專業學位教育為主，2010年轉變為降低學術型學位研究生教育招生，2012年，調整為促進兩種學位的協調發展。

專業學位與學術學位研究生教育滿足不同的學習者就學需求，有不同的人才培養目標設定，在具有針對性的人才培養方案下完成培養，走向不同的就業方向。這兩種類型的研究生教育并不存在其他方面，并且不是互相排斥的。在具體的人才培養實踐中，由于專業學位起步晚，師資隊伍與學術學位研究生教育共享。在專業學位人才培養過程中，應該對這兩種類型研究生教育進行區分。這種區分是積極地朝向不同的人才培養目標，但不是進行機械區隔，不是造成兩種類型研究生教育互相排斥。比如，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注重實踐性，但不排斥學術性;學術學位研究生教育注重學術性，但同時也要注重實踐性。

四、職業導向：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的方向指引

專業學位本質上是一種職業性學位，反映的是高層次的職業水準而非學術水平。“專業”意為“專門職業”。我國不使用“職業學位”的國際通行叫法是基于三個方面考慮：第一，我國專業學位還不能夠完全和職業緊密銜接;第二，習慣上本科之后不再提職業教育;第三，專業學位也強調學術性內涵。[8]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既注重職業性，也不能忽視學術性。

專業學位的內涵與職業相關?！皩I學位”是指完成了在一個特定職業領域內開展實踐所必需的理論性學習，且獲得高于通常學士學位水平所應具備的職業技能。

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的過程與職業相關?！督逃繃野l展委財政部關于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意見》決定，“建立以提升職業能力為導向的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模式……大力推動專業學位與職業資格的有機銜接”。[9]專業學位人才培養注重實踐性，需要注意行業企業共同參與到人才培養過程中。

專業學位的學歷證書與行業資格相關，“各專業學位所涉及的有關行業部門應逐步把專業學位作為相應職業崗位（職位）任職資格優先考慮的條件之一”。這一表述在2002年《關于加強和改進專業學位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見》中從“任職資格條件之一”變為“銜接緊密”。

從我國專業學位設置目的、發展歷程、發展動力及其迄今為止的發展格局，可以看出我國專業學位人才培養已經走過了從無到有，培養方式從探索到逐漸科學，整體上實現了從注重規模拓展的外延式發展逐漸轉向注重內涵式發展，在探索中國特色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方面成效顯著。為了進一步鞏固已經取得的經驗和成績，并進一步保障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在新時代的國家經濟發展需要，應從以下四個方面入手：

第一，從學習者的角度，在選擇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時候，需要提前了解自身特點，并對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特點與未來就業有一定的了解，通過評估自身以及專業學位的契合度，理性地選擇相應專業，進行理性報考和高質量學習，實現個體與社會兩個角度發展需要的統一。

第二，從專業學位設置單位的角度，專業學位設置單位應遵守專業學位設置流程，評估該單位的教學、科研特點和水平，理性地設置專業學位評估點。在專業學位人才培養中，加強與國際國內其他高校及其行業、企業的緊密聯系，積極主動地探索專業學位研究生人才培養方式，逐步提高專業學位人才培養質量，真正實現為國家、地方經濟發展輸送高質量的應用型人才的目的。相關單位應注意專業學位畢業生的滿意度及其畢業后發展情況調查，為修訂專業學位人才培養方案提供參考。

第三，從專業學位設置層次的角度，對具備了相當培養規模的專業學位，應考慮增設專業博士學位。一方面可以滿足已獲得專業碩士學位者進一步提升自我發展需求，另一方面又能夠推動專業技能研究在理論與實踐兩個層次上的縱深發展，同時還可以改善專業學位教育實踐性師資匱乏的現狀。

第四，定時對專業學位進行評估。加強對相關單位專業學位評估，注重對專業學位點的師資隊伍建設、人才培養質量、與行業聯系緊密程度等方面進行審視。根據評估情況，及時進行相關學位點的新增、調整或撤銷，為專業學位的人才培養質量提供保障。

[參考文獻]

[1]關于印發《碩士、博士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發展總體方案》、《碩士、博士專業學位設置與授權審核辦法》的通知 [EB/OL].（2010-11-26）[2018-12-27].http：//www.cdgdc.edu.cn/xwyyjsjyxx/gjjl/zcwj/268313.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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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別敦榮.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特性及其質量標準的學理探析[J].研究生教育研究，2013（06）.

[4]增加專業碩士研究生招生須做好配套工作[N].光明日報，2009-11-19.

[5]教育部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關于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意見[EB/OL].（2013-03-29）[2018-12-27].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A22_zcwj/201307/154118.html.

[6]關于加強和改進專業學位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見[EB/OL].（2002-01-09）[2018-12-27].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moe_823/200803/3077.html.

[7]教育部關于做好全日制碩士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工作的若干意見[EB/OL].（2009-03-19）[2018-12-27].http：//www.moe.gov.cn/srcsite/A22/moe_826/200903/t20090319_82629.html.

[8]為什么我國不使用“職業學位”的國際通行叫法？[EB/OL].[2009-12-04][2018-12-19].? http：//www.cdgdc.edu.cn/xwyyjsjyxx/gjjl/cjwt/267255.shtml.

[9]教育部 國家發展改革委 財政部關于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意見[EB/OL].（2009-03-29）[2018-12-27].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A22_zcwj/201307/154118.html.

Abstract：Professional postgraduate is an independent education type. Professional postgraduate degree points added up and the scale enlarged indicate the big development of postgraduate professional， behind which is the important policy by government. The start points and the aim of professional postgraduate is profession oriented and it is also the significant symbol in the future.

Key words：professional postgraduate;large scale;policy;professional orien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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