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改變的葬禮

陳勁松

我在中國和美國都參加過葬禮。相比于國內的葬禮，美國這邊的葬禮貌似沒這么悲傷。

2019年，受邀在休斯敦參加了一位朋友岳母的葬禮。葬禮在教堂舉辦，現場布置得像一個派對，提供了很多甜點，甚至還有三明治。在葬禮開始前，大家隨意聊天，并沒有什么拘束。

葬禮開始后，這位女士的親朋好友輪流發言，寄托自己的哀思，不過與國內不同的是，大部分人的發言還是輕松愉快的，會摻雜著一些笑話。印象最深的是她侄子的發言，她說這位女士特別喜歡小動物，每天在湖邊散步都會喂水里的鱷魚，時間長了，她能認出湖里所有的鱷魚，并給它們起了名字。鱷魚也認識了這位女士，每次她走到湖邊，都會浮出一大批鱷魚，嗷嗷待哺。講到這里，全場大笑，大家都覺得這位老太太有一個有趣的人生。

新冠肺炎疫情改變了一切，葬禮也完全不一樣了。

在美國CDC發布的葬禮指南中，告誡參加葬禮的人不要進行身體接觸，任何有癥狀的人都不得參加葬禮。他們建議對新冠肺炎死者的尸體進行火化，不過不是強制性命令，人們依然可以選擇下葬。

在疫情最嚴重的紐約，很多新冠肺炎死者的尸體往往不在太平間，而是在醫院外的冷藏拖車當中。在疫情最高峰的時候，紐約有兩百多輛這樣的冷藏車在日夜奔忙。

如果新冠肺炎死者的家人在八天內無法聯系到殯儀館，紐約市政府提供兩個選擇，一個是政府安排火化，另外就是將尸體埋在公園的臨時墓地里，直到日后家屬遷移。

紐約很多殯儀館都限制了參加葬禮的人數，在重災區布法羅，殯儀館甚至禁止任何聚集悼念，只是用靈車載著棺材在市區兜一圈。

更多的葬禮開始搬到網上舉行。

5月初，CNN報道了一場新冠肺炎疫情下的虛擬葬禮。這場葬禮發生在洛杉磯，一位作家的祖母去世了，他舉辦了虛擬葬禮。葬禮在Zoom上進行，一共50名家庭成員參加了葬禮。

所有參加葬禮的人都在客廳擺了一個箱子，上面放著玫瑰，象征著棺材。大家站在箱子邊上，像普通葬禮那樣輪流發言，寄托哀思。

美國現在所有的殯儀館都提供虛擬葬禮服務，美國喪葬業協會甚至制定了一個虛擬葬禮的指南。

疫情之前，美國喪葬業務的規模每年是210億美元，在線業務只占非常少的一部分。但現在，在線業務有了爆發式的增長。4月份，Lantern公司的用戶數猛增了61%。Lantern是一家位于紐約的在線葬禮服務公司，他們用調查表收集用戶的臨終愿望，在這些用戶死亡之后，遠程指導用戶的家人如何舉辦葬禮。

紐約另一家在線安排火葬的Solace公司4月份的業務增加了70%，通過這家公司可以在線預訂火化席位，Solace同時提供遺體運送、火化直播和骨灰快遞的一條龍服務，收費895美元。

南加州大學城市和社區衛生規劃教授，《墓地是否已經死亡》一書的作者大衛·斯隆（David Sloane）就表示，即使疫情過去，在線葬禮也總有一天會成為主流。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這種虛擬葬禮。CNN的那篇報道采訪了不少人，很多人認為虛擬葬禮是對死者的褻瀆，因為隔著屏幕，很難傳遞那種莊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