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視角下的歷史片段

王海燕

在近代歷史上，北京地區時有傳染病流行，本文選取歷史上防疫的一個片段，從中我們能感受到人類社會的發展史就是與流行病的斗爭史。霍亂是民國時期的法定傳染病之一，也是夏季傳染病中最劇烈的一種，其一旦發生，則病勢兇險，傳染迅速，治療不易，死亡率高。而北京地處華北要沖，人口稠密，要遏止霍亂的傳播，必須事先采取種種預防措施，雖有時犧牲巨大的人力財力，政府亦在所不惜。1938年6月，上海發生霍亂，蔓延到天津、塘沽，北京特別市公署頓感緊張，6月23日，由聘請的20位專家組成了北京防疫委員會，時任市長親自擔任委員長，議定設立宣傳、檢疫、消毒、注射四組，并定于7月1日起先實施霍亂預防工作。7月24日，檢疫人員在京山路車站發現2例天津來京的旅客為霍亂患者，28日，防疫委員會決定擴大預防實施方案，檔案詳細記載了此次防治霍亂的情形。

一、開展普遍檢疫注射

防疫委員會商得協和、中央等醫院的協助，調派衛生局所屬各區事務所、第一和第二傳染病醫院、四個郊區醫院的人員，并聘用臨時人員，組成33個檢疫注射班，其中13班負責城門，16班負責地區，4班負責車站的檢疫注射，每班由醫師、護士、助理員、夫役各1人組成。此外，衛生局各附屬院所、全市大醫院、醫師公會所屬各開業醫院等21家醫院，分別于門診時擔任霍亂檢疫及預防注射工作。

檢疫要求除醫師確認不能注射者外，全體市民以及來往旅客一律進行預防注射。各防疫班分別到內外城郊各區、各城門、車站，會同各區署派的警察，每日實施檢疫預防。對本市固定的機關團體，各住戶、鋪戶每人實施二次預防注射，各城門、車站來往旅客則實施一次注射。在規定期間，派醫員駐在各區署辦公，由衛生警察挨戶實施普遍檢疫一次。檢疫注射后發給注射證，每日注射人數要用電話報告給衛生局。三個月間，共計注射人數650，098人，其中男性532，987人、女性117，111人，住、鋪戶檢疫119，549戶，城門和車站檢疫1，513，996人。

二、對患者的處理

霍亂病人一般于夜間發作，表現為急性大量吐瀉；面貌消瘦、鼻梁高聳、眼窩凹陷、顏色蒼白；全身皮膚弛緩而無彈力、顏色蒼白而無高熱；疲倦無力，下肢有牽引性疼痛厥冷；脈搏細弱，甚至絕脈或心悸亢進；音啞不洪亮；初為突然性嘔吐，多為水樣，后現米泔汁樣；初作急性下瀉，無腹痛腸鳴，繼為水樣腹瀉及米泔汁樣便物；自吐瀉發作后小便減少甚至無尿，有上述癥候之一者即被認定為霍亂疑似癥。

一旦發現疑似患者，須立刻報告衛生局。衛生局一方面派醫員和管段警員馳往患者住所診視，給予急救藥物，采取大便交第一傳染病醫院檢驗，并用專門汽車將患者送至第二傳染病隔離治療；另一方面通知消毒隊，對患者的接觸物品、房屋、廁所等進行嚴密消毒，同時對患者家屬進行預防注射。如果患者被確診，其家屬也須送往隔離所隔離，在患者家門口懸掛黃色的旗子作為標識，派警員斷絕交通，必要時對附近人員實施第二次檢疫，并對井水、食物、蔬菜進行檢驗，多次發現病人區域的附近居民，還要一律采取大便檢驗。

自7月24日至9月底，共發現確診患者21人、保菌者10人、疑似患者83人、死亡7人。其中出現確診患者及保菌者的區域，主要集中在內五區和內三區。

三、隔離診治

防疫委員會確定將市立第二傳染病醫院作為隔離所，凡確診患者、保菌者、疑似患者、以及確診患者的接觸者，均須送往隔離所予以隔離。疑似患者、接觸者送入隔離所后，經過五日以上、同時三次鑒定均為陰性，且須施行預防注射一兩次后，可準予出院。防疫期內，隔離所共接收確診患者21人、疑似患者83人、保菌者10人、未及救治而死亡者7人、接觸者213人，其中男性多于女性，年齡多在20歲以上、50歲以下。

治療方法主要是采取生理食鹽水注射，病情輕者采用皮下注射，重者采用靜脈注射。疑似患者中的輕者，注射一兩次即可痊愈，重者須注射三四次。確診患者，需要注射五六次以上才痊愈，重癥患者除每日注射二三次外，并佐以對癥及食餌治療，遇有重毒癥狀者，多服以“過猛化鉀”水來中和其毒素。

確診和疑似患者按病情輕重分別實施治療，待快治愈時，需每日或隔日送檢大便一次，連檢三次，其結果均為陰性，方可根據情形準予出院。如果送檢二次為陰性，而第三次檢查又是陽性的，須再繼續送檢三次。保菌者也要連檢三次，結果均為陰性才可出院。一般輕癥患者約兩周左右痊愈，重癥者須三周至一個月才能出院。接觸隔離者平均約住院四五日，其檢驗結果三次為陰性時，即行準許出院。

四、開展消毒和滅蠅工作

7月28日，衛生局組織成立臨時消毒隊，下設兩個小組，負責在防疫醫師指導下，對確診患者、死亡者及疑似患者與保菌者的居室、廚房、排泄物、尸體及污染物等進行全面消毒。當出現病例時，即刻派消毒小組在10分鐘之內馳往該地從事消毒，如遇兩組人員均已派出，要求其返隊后立即出發，同樣不得超10分鐘。在整個防疫期內，消毒組成員一概沒有休息，夜間也要住在指定地點，不得擅自離開。

消毒隊在出發時，要將器械和藥材攜帶齊全，且須穿手術衣、戴口罩。到達指定地點后，先用擔架將患者抬入輸送車，然后即開始全面、分類消毒：廢棄物品燒掉；患者居室用5%石灰酸溶液噴霧消毒，家具物品分別用煮沸蒸氣拭擦、日光曝曬；廁所用石灰末鋪灑地面，嘔吐及排泄物用5%石灰酸等消毒；廚房及炊具，分用石灰酸溶液及煮沸蒸氣消毒，垃圾用石灰漂粉及蠅必立死等消毒；尸體用石灰酸溶液噴濕消毒，并于棺內放置石灰；接觸者及消毒人員，均用1‰升汞水洗手以及石灰酸溶液噴霧消毒；輸送患者的車輛，用石灰酸溶液擦拭消毒；擔架，用石灰酸水噴濕曝曬或沸水沖洗；消毒人員返隊后，所有使用器材及手術衣、口罩等，也一律加以消毒。

霍亂為消化道傳染病，其傳染媒介主要是蒼蠅，因此在防疫期內采取了公廁管理、糞夫取締、糞廠監督、穢土場整理、溝渠消毒、住鋪戶檢查等防蠅措施，并鼓勵市民滅蠅，由衛生局按市民捕送蒼蠅數目的多少分別頒給獎狀、自來水筆、墨盒、折扇、日記簿、蠅拍等獎品。

五、積極開展防疫宣傳

為了普及防疫常識，政府采取以下四種方式，積極開展防疫宣傳。

一是文字宣傳。7月7日在《新民報》《晨報》等報紙印發防疫特刊；利用報紙隨時發布本市發現病人數目、注射檢疫人數以及隔離診治、消毒等情形；分別印發針對市民、糞夫、飲食店鋪的通告；印制《霍亂傳染之可怕及其對策》小冊子，分送各機關、學校、團體；印制傳單，在巡行講演時散發。

二是圖畫宣傳。繪制預防霍亂滅蠅彩色圖畫，張貼在市內重要地點，并分送至機關、學校、店鋪及公共車輛處進行普遍張貼；制作布質彩色圖畫，分釘在衛生局設立的各公告牌上；在王府井大街、東安市場西門外及天橋橋堍增設公告牌。

三是電影宣傳。7月9日和10日，在中央公園新民堂放映《遠足萬歲》《水》《蠅之生活》《青春》等有關衛生常識的影片；制備幻燈標語、圖畫片，發給各電影院，在防疫期內按日逐場代為加映。

四是講演宣傳。7月2日起，利用衛生局在中央廣播無線電臺原有每周廣播演講時間，完全講演有關霍亂預防常識；此外7月11日至13日，會同警察局辦理巡行講演，同時散發各種傳單。

此次防疫歷時3個月，至9月中旬，疫情漸趨消滅。9月29日，防疫委員會決定防疫工作結束。雖然10月又出現了兩例死亡病例，但未至燎原之勢，疫情最終得以控制。

（注：文中所選圖片均為北京市檔案館館藏）

作者單位：北京市檔案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