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生命的延續

趙陽

前不久，云南銅壁關省級自然保護區管護局在梳理紅外相機資料時，驚喜地看到了野生穿山甲的身影。全世界的野生動物都面臨著棲息地遭到破壞、被非法捕獵的威脅，在此境況之下，瀕危的穿山甲的出現無疑給野生動物保護者以慰藉和信心。據《瀕危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2018年發布的數據顯示，穿山甲在過去的20年里減少了90%，距離滅絕僅一步之遙。為了保護這一瀕危物種，2020年6月5日，中國將穿山甲屬所有種由二級保護動物提升至一級，并在最近發布的2020年版《中國藥典》里，將其“除名”，以加碼保護力度。

野生動物是自然生態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維護生態平衡和穩定、生物安全、經濟安全都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中國是野生動物物種最為豐富的十二個國家之一。為加強野生動物保護，國家先后制定了《野生動物保護法》《國家重點保護動物名錄》等法律法規，同時逐步建立起具有中國特色的保護管理體系，近70年來，取得顯著成效。來自國家林草局資料顯示，中國瀕危野生動植物種群呈主體上穩中有升的發展態勢，一批極度瀕危的陸生野生動植物種正逐步擺脫滅絕風險。

野生動物“保護傘”

以自然保護區為主體的野外保護體系是中國野生動物保護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位于吉林省的長白山自然保護區（以下簡稱保護區）就是中國首批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之一。

長白山保護區擁有完好且典型的森林生態系統，20世紀80年代，一些盜獵分子因利益驅使對野生動植物進行盜獵盜采，加之生態環境遭到破壞，野生動植物種群數量迅速下降。

“保護區每年都會根據季節和動植物分布情況制定一整年的巡護任務。”峰嶺保護管理站站長邵龍珠對記者說，巡護工作風險極大，曾有一次，在紅松種源專項保護活動中，他帶領小組進行野外宿營，意外與被盜采分子驚動的野豬群擦肩而過。“那次情況很驚險，但收獲很大，懲處了不法分子，保住了珍貴的紅松種源！”曾受過不法分子的報復，也有過和持槍盜獵者面對面的搏斗，正因為他們的堅持，長白山保護區的生態環境和野生動物種群數量才得以迅速恢復。

“最近幾年巡護時總能碰到馬鹿、黑熊之類的動物，明顯感受到動物數量增多。”邵龍珠十分欣慰。與20世紀90年代相比，像邵龍珠這樣的巡護員，工作重點由反盜獵轉變為監測動物種群數量、密度，設置遠紅外攝像機拍攝等科研類任務。

不僅如此，長白山管委會始終堅持“保護第一”的原則，逐步增加基層保護站、專業森林消防隊、防火公路等基礎設施建設，更新了巡護車輛和指揮中心設備。而GIS地理信息指揮、森林防火遠程監控等科技手段的加入也為野生動植物保護增添了可靠支撐。

同時，保護區還定期利用網絡、電視、廣播等渠道進行宣傳教育，引導公眾參與到保護野生動物行動中來。

經過多年的努力，長白山地區野生動植物數量逐步恢復，已發現有野生動物1586種，野生植物2639種。2017年6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巴黎召開的第29屆“人與生物圈計劃”國際協調理事會會議上，咨詢委員會對長白山保護區的工作給予了高度評價，認定長白山世界生物圈保護區符合世界生物圈保護區的標準。

國家林草局保護地司提供的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中國共建立各種類型、不同級別的保護區2750個（不含臺港澳地區），占國土面積的比例超過世界平均水平，保護著85%的野生動植物種類。曾一度極危的物種，如大熊貓、朱鹮、麋鹿、揚子鱷、海南坡鹿等在自然保護區得到有效保護，種群數量顯著增長。

普氏野馬重返家鄉

自然保護區可以提供給野生動物良好的生存環境，而真正幫助其從滅絕危險中逃離出來少不了野生動物救護繁育體系的功勞。

1878年，人類首次在新疆發現世界現存的唯一一種野馬—普氏野馬。遺憾的是，僅僅90年后，野生普氏野馬就滅絕了。曾經被一個德國人運回德國人工圈養的13匹普氏野馬成了這個物種繁衍下去的希望。1985年，新疆野馬繁殖研究中心（以下簡稱研究中心）與國際野馬組織聯手，陸續引入中國24匹野馬，幫助普氏野馬返回家鄉。

讓普氏野馬在故鄉繁衍壯大，新疆野馬繁殖研究中心高級獸醫師恩特馬克做的就是這份工作。

恩特馬克是哈薩克族人，出生在牧民家庭，自小和馬匹一起長大，但在來到研究中心前，普氏野馬對他來說仍然是個陌生物種。恩特馬克回憶說，“上學時，我的老師經常到這里給野馬看病，回到學校就會講給我們聽。”馬克漸漸對這種充滿野性、美麗驕傲的動物產生了濃厚興趣，待1998年畢業，他毫不猶豫選擇到新疆野馬繁殖研究中心工作。

剛上班時，野性十足的普氏野馬根本不讓他靠近。“為了和它們混熟，我當了3年飼養員。”馬克笑著說。投喂食物、打掃衛生……經過長時間的接觸，普氏野馬才終于放下戒心。因為普氏野馬數量稀少，并沒有很多資料可供參考。平日，馬克一直認真觀察、檢測它們的身體狀態，加上老師傳授過的點滴內容，漸漸總結出了自己的一套診治經驗。“但是它們害怕打針，像小娃娃一樣”，這讓馬克醫生哭笑不得。“國內沒有針對普氏野馬的有效麻醉劑，需要人工抓馬。”而一匹成年野馬的攻擊力至少需要八九個成年人合力才能控制住。為了給馬治病，馬克醫生受過不知多少傷，至今肩膀還留著被咬過的傷疤。

經過有關單位協調，研究中心入手了專門用于野馬的麻醉劑，下一步，研究中心還將進口一套專門固定馬匹的設備，來保障醫生安全。

現在，馬克醫生正在撰寫一部關于普氏野馬疾病的基本防治的書，預計2020年底出版，它將填補國內關于野馬保護的空白。

2020年上半年，普氏野馬家族再添4位新成員。迄今為止，新疆野馬繁殖研究中心成功繁育了6代718匹野馬，已發展成世界上最大的野馬基地。

“讓野生動物回到家園，回到自然界，才叫真正的保育和恢復。”中國科學院新疆生態與地理研究所研究員楊維康說。多年來，該研究所已成功放歸110多匹野馬，并計劃2020年內再次放歸10匹符合條件的野馬。放歸后的野馬順利適應了野外環境，自行繁育了3代，數量達到260多匹，野馬放歸地—新疆卡拉麥里山有蹄類野生動物自然保護區已經形成了一個穩定、龐大的種群。

有數據顯示，中國現有250處野生動物拯救繁育基地，共有230多種野生動物建立起了穩定的人工繁育種群，并對朱鹮、野馬、麋鹿、揚子鱷等14種野生動物成功實施了放歸自然。

“新新基建”

保護野生動物是全人類共同的話題，只有世界各國共同努力，才能徹底粉碎利益鏈，有效遏制野生動物非法貿易。

2013-2014年，中國政府牽頭組織了由20多個國家參加的“眼鏡蛇系列行動”，共破獲超500起破壞野生動植物資源案件，繳獲42噸紫檀、近10噸象牙及其制品以及其他大量野生動植物及其制品。國際社會對系列行動給予了高度評價。華盛頓公約秘書長約翰·斯甘倫表示，這是聚集眾多分布國、中轉國和消費國各類執法機構的一次重要行動，對打擊團伙犯罪至關重要。

生態保護是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以及“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重要內容。2020年初，新冠疫情的暴發再次為保護野生動物敲響了警鐘，完善陸生野生動物疫源疫病監測防控體系迫在眉睫，嚴厲打擊針對野生動物資源違法犯罪活動的呼聲也空前嘹亮。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嚴懲非法捕殺和交易野生動物行為”，將野生動物保護事業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野生動物是地球上所有生命和自然生態體系重要組成部分，它們的生存狀況同人類可持續發展息息相關。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秘書長周晉峰認為，我們要保護的是整個生物多樣性，這是對于人類棲息地的保護，是具有長遠意義的“新新基建”。“每一年都有大批的物種滅絕，大批的物種瀕危。”周晉峰表示，希望我們不要等到動物幾乎滅絕，無法挽回時再加強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