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達茂
【摘 要】從1975年至2019年,我在陽新采茶戲舞臺上表演了44年,雖然舞臺有冷暖,人生有起伏,但我始終堅持鉆研琢磨,深刻體驗,不遺余力地在戲曲表演上下苦功夫,在不同人物的塑造上敢于嘗試與突破,最終也為采茶戲的藝術發展盡到了自己的綿薄之力。
【關鍵詞】陽新采茶戲;龍港秋夜;臘米樹下
中圖分類號:J8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23-0013-02
1975年,我被招入陽新縣采茶戲劇團。在四十多年的從藝生涯中,我先后師承劉少卿、崔小牛、刑庭蘭、賀美玲、王慶升等戲劇名家。畢業匯報演出時,在“基本功展示”和“唱功展示”環節中,我在《平原作戰》中飾演趙永剛、在《磐石灣》中飾演陸長海、在《擋馬》中飾演焦光普、在《三岔口》中飾演任堂會、在《寶蓮燈》中飾演沉香。我在戲中擔任較為重要的文武小生角色。改革開放初期,隨著傳統戲的恢復以及藝齡的增長,我同時擔任了一些老生、武生和小生角色,如《站花墻》中的方坤、《巧團圓》中的張文達、《蕎麥饃趕壽》中的徐文靜,等等。同時也在一些戲中擔任丑角,戲路逐漸變寬,功底逐步變得扎實。
1978年我在新創劇目《犁旗頌》中擔任主角并在地區匯演中獲獎之后, 近年來,又在省級獲獎劇目《闖王殺親》《張無奈拾印》《三姑出宮》《山中一片云》《載夢的小船》《布貼女》中擔任了主要角色。2019年,我在現代陽新采茶戲《臘米樹下》中扮演主角“劉爺爺”,該作品于2019年11月參加由中國戲劇家協會主辦的第八屆全國優秀小戲小品展演,受到現場專家和觀眾的一致好評,我也榮獲了優秀演員獎。
為了塑造好這些藝術形象,我整天泡在排練場,在苦練基本功的同時,深入鉆研角色,琢磨人物性格,塑造了一個又一個藝術形象。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對自己的要求更加嚴格,在采茶戲表演中努力創造出自己的風格和特色。
我想就我團2018年新創劇目《龍港秋夜》參加全國地方戲展演、湖北省第三屆藝術節展演、第三屆中國(撫州)湯顯祖藝術節的情況,以及新創劇目《臘米樹下》參加全國優秀小戲小品展演的情況,談談自己塑造人物的心得體會。
一、《龍港秋夜》中的魏老財
大型陽新采茶戲《龍港秋夜》,是以1934年秋為時代背景,以陽新縣龍港鎮為故事發生地而創作的一部紅色題材劇目。該劇講述的是在國共力量懸殊的情況下,龍港小姑娘秋蓮為救龍港游擊隊政委而主動參加革命,最后英勇犧牲的故事。我在劇中扮演國民黨軍官魏慶喜的父親魏老財,一個還鄉老財主。這是一個出場不多、唱腔較少、分量不輕的反面人物。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我可是動了不少腦筋。為了刻畫地主魏老財極其反動、極其兇惡與虛偽的本性,我努力在“陰”“抖”“僵”三個字上下功夫,并以此作為這一人物的表演基調。
(一)“陰”是魏老財這一人物兇狠貪婪的本性,但又藏頭露尾,左顧右盼
魏老財一邊喊著“一人通匪,全家連坐,一家窩藏,十家同禍”,一邊又揮手槍殺游擊隊員;一邊指示殺害游擊隊政委柯蘭,一邊又假惺惺地罵自己當國民黨軍官的兒子是“畜生”。為了刻畫這個人物的陰暗內心,我在“手眼身法步”中做足了“眼”的文章。金絲眼鏡掛在鼻尖上,常常以眼白視人。亮相時也多以表現人物眼中的陰損。過場戲雖然很短,臺詞也只有幾句,但通過這樣的表演,有力地體現了人物的“陰”。
(二)通過“抖”讓觀眾一看便知,此人并非善類
通過“抖”,既刻畫出人物對“打土豪、分田地”的不甘心,對分田分地的仇恨,又刻畫出其在強大革命氣勢下,在千夫所指下,惶惶不可終日的窘境。在第三場戲上場時,這個時時發抖的地主老財,突然不抖了,而是急步竄出,賊眉鼠眼,以手扶眼鏡左右觀望,然后發問“怎么回事?”刻畫了這個人物的心虛與心慌。繼而,又開始了抖步。
(三)“僵”在中國戲曲傳統表演技法中始終占有重要的地位
戲曲表演尤其要注重人物的“形”和“神”。為了刻畫好魏老財這個人物,我在表演上做了一些處理,如扛肩、曲手,步法上采取快速半步一走,有時雙跳步向前。如在第四場勸秋蓮的一場戲中,我采取了花臉加小丑交替出現的表現手法,時而快時而慢的勸降節奏,再現了魏老財奸狡陰暗的心理。無論是假裝威嚴的花臉,還是糖誘小孩的小丑;無論是快速沖擊還是慢慢誘導,這一驚一乍的表演與亮相,始終突出一個“僵”字,從而披露了這個幕后操縱者的反動本質。由于我對角色的巧妙包裝,較為成功地塑造了一個反面角色形象,致使許多熟悉我的人竟然都看不出是我扮演的這個角色。
二、《臘米樹下》中的劉爺爺
現代小戲《臘米樹下》講述的是一個催人淚下的扶貧故事。一個因貧困而遺棄親生女兒的父親,因思念女兒而哭瞎了雙眼。扶貧工作隊年輕的女隊長為臘米樹的品種升級改良做了大量的工作,女隊長即將離任,瞎子劉爺爺和自己的女兒相知卻不能相認。我在劇中扮演瞎子劉爺爺,對這一人物的塑造,我有以下三點體會。
(一)對瞎子戲的理解與琢磨
瞎子在現代戲曲中亦不少見,如《王瞎子鬧店》等。我按照何干青老前輩的指點,認真琢磨了這個人物的幾個要點。一是形似。如何做到形似,我常常到立交橋下瞎子們聚集的地方認真觀察,注意他們的外形與動作,揣摩他們的內心活動,了解他們的心理特征。通過認真的觀察體驗,我終于掌握了瞎子的一些特征,為前期排練做好了準備。二是神似。掌握了瞎子的普通規律后就要依照劇本提示,深刻理解劇中人物的活動路線和重要特征。《臘米樹下》中的劉爺爺因為貧困,遺棄了女兒而哭瞎的雙眼,這是一個心理上受到嚴重創傷的老人。深切的思念,極度的失落,如何將此感受體現在人物外形上,從而達到神形合一,這是我突破的重點。我選擇了帶“休止符”的“竹篙探路”,還有帶“休止符”的語言。自責、自卑、敏感,體現在他與她那一問即停、一言即止的交流方式上。自問自答、自言自語,成為了這個人物的行為特征。三是人物刻畫。我將六個要點貫穿在舞臺表演中。第一,瞎子失明以耳代目,偏頭側目。手扶在竹篙的齊眉處,以耳為探,以測聽為主。第二,瞎子走路竹篙先行,每每起步之前先輕點竹篙。第三,眼瞎心靜,思維敏捷,每每開言,不緊不慢,探到即止。第四,自言自語。如“只開花不結果,哎!”“襁褓之中,有一紙生辰八字。”“不,不,不,我是有罪之人啊。”第五,在想問題時,眉頭往上皺,略顯白眼。一現即收。第六,語言較為幽默。為了掩飾自己來訪的真實目的,詼諧地說:“我們是鄰居。”“山上的破廟不是被你拆了嗎?”貌似無心的問答,卻是有心的牽引,藏而不露。
(二)劇中人物關系處理之我見
劇本人物關系是一對父女。一個是扶貧對象劉爺爺,一個是扶貧工作隊隊長。在扶貧隊長即將離開的前夜,二人經歷了充滿矛盾的由不相知到相知,又由相知到假裝不相知的過程。為什么相知又要假裝不相知?這就是在這個夏日月夜里所要演繹的劇情。
劇情在靜夜里瞎子探路的竹篙聲中展開。“劉爺爺,是你嗎?”“是我。”“要走了?”“嗯,總算可以交差了。”“我……”“怎么啦?”“我們是鄰居。”這些答非所問的臺詞,挑開了身世的面紗。“我也有個女兒。”“你也有個女兒?”“她也叫臘米。”劉爺爺撕心裂肺唱出了實情,使他們知道了彼此的關系。“姑娘,我該走啦。”“多想睜眼看臘米我的兒啊!”“偏偏我又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雙關吶喊,雙關唱。表面上是哭瞎的雙眼什么也看不清,而內心闡述的則是“若是要她認我這個父,她難堪來我不仁。”只好假裝不相知,默默地扶著竹篙起身絕然離去。
(三)對唱腔的二度創作
因劉爺爺這個人物的心理歷程較為復雜,所以唱腔也非常豐富。記得第一稿投排時,當時分管劇團工作的文體局副局長阮慧蘭及一大批現場觀眾看完后,竟然淚流滿面。該劇得到了觀眾以及領導的一致好評。這既是對我個人的夸獎,也是對陽新采茶戲音樂特色的贊揚。本劇作曲陳大魏、陳受新兩位老師在唱腔設計上花了心血,下了功夫,但作為主要演員,在二度創作過程中我也不敢含糊。如唱段《可恨我》的第四句“月窩里只餓得地轉天昏”、第六句“狠心腸為生路將她送與旁人”,還有第十句“襁褓中只留下她的生辰紙”,我在唱腔上進行了速度的處理。兩小節漸慢至特慢,又變為原速,如此處理,將劉爺爺的懺悔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
總之,從1975年至2019年,我在陽新采茶戲舞臺上表演了44年,雖然舞臺有冷暖,人生有起伏,但我始終堅持鉆研琢磨,深刻體驗,不遺余力地在戲曲表演上下苦功夫,在不同人物的塑造上敢于嘗試與突破,最終也為采茶戲的藝術發展盡到了自己的綿薄之力。今后我還要加快步伐,不懈努力,為陽新采茶戲這朵國家級“非遺”奇葩作出更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