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巨（二十四）

○賴仲達

“提到了哪些？”

徐佳欣緊追不舍地問道。

“你爸說你……”

安文浩說到這兒遲疑了，但隨即他還是接著說道：“他說你之前在哥倫比亞上學的時候，曾經和一個姓賴的男孩子有過一段戀情。但因為那個男孩兒后來失聯了，導致你有些輕度的失憶癥。”

“我沒有失憶癥，醫生只是說我可能患上了失憶癥。”

徐佳欣似乎有些生氣，但沒有再像上午那樣情緒激動。

“況且我和他分開已經很久了，我不會被他的事情刺激到的。”

“那，他……人怎么樣？”

安文浩這時有些支支吾吾地問道。

“他人很好，很好。”徐佳欣只是敷衍般回答。

兩人一度陷入沉默。

車子這時轉彎開進一條胡同。這條窄窄的胡同兩旁的燈紅酒綠似乎比外面略微顯得少一些，但卻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溫馨感。

安文浩此時注意到街角有一家裝飾得十分考究的店鋪，仔細探頭一看，是家沙拉店，門口的海報招牌仿佛迎風飄蕩的旗幟一般，綠色的特色菜字樣顯得特別刺眼又突兀。不過這正是安文浩此刻想要去的地方，他隨即轉頭問：“佳欣，吃不吃沙拉？”

“隨意。”徐佳欣只是淡淡地回應了兩個字。

安文浩在店門口的停車位熄了火，隨即和徐佳欣步入餐廳。這家店是個自助沙拉店，安文浩在前臺繳納完幾個人的伙食費之后，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先望望窗外的動靜，接著便自顧自地看著手腕上的全息新聞。然而，整個小小的三維屏幕里似乎都沒有能讓自己感興趣的信息，安文浩最終無奈地選擇了關閉按鈕。隨即他抬起頭來，看著坐在對面的徐佳欣，這才發現這個女孩也正盯著窗外，仿佛陷入了對往事的沉思之中。

“你……還好嗎？”

安文浩試探著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徐佳欣此時猛然回過神來。

“我……”

徐佳欣似乎有些傷感，這時埋下頭來。此刻，她的大腦忽然回憶起了那最不堪的一段過往，隨后趴在桌上，抽泣起來。

安文浩見此怔住了。面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安文浩此刻尷尬得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他隨即反應過來，剛想伸出手去拍拍徐佳欣那輕顫著的肩膀，但手移到半空中又忽地停住了。如果每次都用這招來安撫她的話，時間一長了仿佛有些不太合適。于是安文浩又縮回了手。

“佳欣，你心里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東西，你就把它哭出來，講出來吧。”

安文浩此時做出一副敞開心扉接納的樣子。

“把它講出來，心里就能好很多。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答應給你永遠保密，誰還沒經歷過點事呢？”

“謝謝……”

徐佳欣這時噙著淚水抬起頭來，有點兒難為情似地說：“我，我其實還是忘不了他……”

“我明白，我明白！”

安文浩連忙回應，好言附和道，“你有什么想說的，都說出來吧，我聽著呢，我都能明白。”

“不，你根本不明白！”

徐佳欣此時脫口說出一句讓空氣凝固的話。

“他根本沒失聯！警方說的都是謊話！他是被……”

突然她的雙眼猛地瞪大，隨即話音止住了。

“他怎么了？”

安文浩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

“他……”

“沒，沒什么……”

徐佳欣的雙眼此刻又呆滯了幾秒，隨后猛地搖搖頭。

“行了，行了，沒事了，我沒事了……”

“你真的……”

安文浩剛吐出三個字又猛地止住了。

“那行……沒事就好。”

安文浩這時雖然發現情形有所不對，但他還是繼續附和著，“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佳欣，你記住，以后有文浩哥陪你，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事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傾訴，我都聽著。”說罷，安文浩從身旁的飲料區里挑出來一瓶紅紅的果汁，隨后推給徐佳欣。

“西瓜汁，最近這秋老虎很厲害，來，解解暑。”

“謝謝……文浩哥，你對我……真好。”徐佳欣這時擦了擦臉上殘余的淚水，隨后望著眼前的安文浩說道。

“小事，小事。”

“文浩哥，其實，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徐佳欣說到這兒突然欲言又止，“我……”

“你說吧，我聽著。”

“我想問一下，不知道你是否有那個……”

“有什么？”

“其實，我……”然而徐佳欣又不說了，似乎很躊躇。

“咋了？有啥事你說啊……”

安文浩見她這副支支吾吾的神情倒是有些奇怪了。這個丫頭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吊人胃口。他很疑惑，正想接著再問幾句，但在這一瞬間安文浩瞧見徐佳欣那桃花泛紅般的臉色，心頭猛地顫動了一下，仿佛此時有一絲輕柔的午后陽光，正癢癢地劃過自己心尖，整個心房突然打開，剎那間他馬上像是明白了什么。莫非面前這位女孩的用意是……

“佳欣，你不會是想說……”安文浩立即有些吃驚，“我有沒有那……啥吧？”

徐佳欣正想回話，從他們身后忽然傳來了說話聲。”

二人雙雙轉頭一看，只見徐瀚正攙扶著林雨柔，與安平山等人一起向他們這走來。安文浩猛然回過神，隨即站起身來，讓幾個人繞過通道進入座位。隨后，見他們幾個人坐齊了，安文浩招呼來服務員。很快，幾盤清涼爽口新鮮的蔬菜沙拉菜底被擺上桌，盤子上清新的綠色蔬菜此時映照著陽光，仿佛剛剛從充滿活力的田野里采摘下來一般。

“既然大家伙兒都到齊了，那么就動手開吃吧。”安文浩隨即又從旁邊推來一車沙拉醬，并卸下幾盤烤肉。

“文浩，怎么看著佳欣眼圈紅紅的？”

徐瀚一邊打著沙拉醬，一邊問，他已經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沒事，剛她眼睛進塵土了，我幫她吹了一下。”

“進塵土？”

徐瀚用疑惑又帶點狡黠的笑容看了他一眼。

“佳欣真的是眼睛進沙了？”

他附在安文浩耳邊低聲問。

“徐瀚，不關你的事，別亂管。”安文浩瞪了他一眼，得到的是后者的捂嘴偷笑。

“沒事，文浩，我們都懂的。”

“徐瀚，我說你……”

“不就是……那個啥，哈！咱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好掩飾的！”

安文浩白了他一眼。

“我說，你也可以啊，剛剛看你扶林雨柔那樣，老實交代。”

安文浩這時反過來問徐瀚，“是不是也想……”

“安文浩你……”

正當兩人低聲隨口逗嘴的時候，從他們身旁突然探出一個陌生的腦袋。

“這位是安文浩先生嗎？”

兩人此時都一怔，隨即轉過頭來，只見眼前出現一個西裝穿得很得體的年輕人，臉上笑瞇瞇的，仿佛發現了什么令人欣喜的事情，正彎腰看著他們。

見安文浩他們反應過來了，那人馬上伸出手遞向安文浩，說：“你好，文浩先生，久仰您的大名……我也是一名創業者，我叫吳志全，目前在做感知系列產品的普適計算，很高興今天能在這兒遇到您，非常榮幸。”

“哦……幸會，幸會……”

安文浩此刻回過神來，倒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