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亂

陳華

她是聞名春秋的絕色才女，父親、哥哥、弟弟是齊國君主，丈夫、兒子是魯國君主，本可無比光鮮的人生卻被她過成了一團亂麻。她就是文姜。

場景一：臨淄，齊國宮中，宮人喜氣洋洋，如同中了頭彩。齊僖公又得了一個漂亮的小公主，正歡天喜地地派發紅包。

齊僖公是個女兒控，不滿足于只有一個女兒，總想好事成雙，于是，人到中年的他又得千金，能不高興得到處撒錢嗎？

話外音：小公主文姜在宮里幸福成長，不僅出落得顏如舜華，而且天資聰慧、才思敏捷。

齊僖公看著小女兒，常笑得合不攏嘴。他把所有父愛都給了她，也讓她變成了任性妄為的刁蠻公主。

場景二：這些天，齊僖公一直在為文姜的婚事發愁。聽說齊國公主待嫁的消息后，列國王孫公子都來提親，可要么是文姜看不上，要么是他看不上。女兒的婚事總這樣拖著，他真的很著急。

近臣建議他不妨考慮一下不久前助齊抗擊戎狄的鄭國世子忽，他大喜，忙和女兒說了此事，連聲夸贊世子如何俊朗、英勇，鄭國如何蒸蒸日上，終于說得文姜芳心大動。

能說會道的齊國媒臣這回卻吃了癟，姬忽打了一句流傳千古的官腔——“齊大非偶”，生生拒絕了齊侯的美意，這讓文姜很受傷。

話外音：侍臣問：“聽說追求文姜的人都排到臨淄城外了，齊侯都沒看上，唯獨看上世子，世子為何要拒絕呢？”忽答：“聽說文姜任性妄為，且和齊國太子有私，我是個有潔癖的人，如何能忍？”侍臣無語，暗嘆姬忽太過短視。

場景三：“啪”，正在宮中養傷的文姜將一面銅鏡摔在地上，宮女嚇得連忙拾起。“誰惹妹妹生氣啊，說出來，為兄替你收拾他！”宮女見世子諸兒笑吟吟地走進來，忙斂衽退出。

文姜見了哥哥，想起拒婚的鄭忽，不覺更生氣了。諸兒也不計較，上前拉著文姜的玉手，笑道：“鄭忽不解風情，嫁了恐也無趣，妹妹何必生氣！”文姜氣道：“哥哥說得輕巧，妹妹好不容易看上個人，卻被他忽視，我真的那么不討人喜歡嗎？”“誰說的，哥哥喜歡得緊呢！”

話外音：“這個孽子，怎能如此胡為？”聽了宮人的小報告，齊僖公很傷心也很生氣，決定抓緊處理兒女的婚事。他派人去宋國為諸兒下聘，又痛快地答應了魯國的請求，然后開始忙活他們的婚事，文姜“我不嫁姬允”的呼聲直接被忽略了。

場景四：公元前709年，齊魯邊境，彩旗飄揚、人歡馬嘶。

魯國迎親使不解地對齊國送親使說：“貴國世子怎么也來送親呢？按規矩，諸侯嫁女只需下卿送親即可，哪敢勞動世子大駕？”

齊使訥訥地說：“兄妹情深，你懂的！”魯使無奈，只好退到一邊，冷眼旁觀諸兒與文姜依依不舍、含情脈脈地話別，暗自擔心自家國君帽子的顏色。

話外音：曲阜，魯宮射圃。“世子好箭法！”看著兒子姬同張弓射箭的風采，嫁為人婦多年的文姜不覺有點癡了，競覺得這個孩子與哥哥很像，都是那么帥氣可人。

場景五：公元前694年，魯國后宮，文姜對丈夫魯桓公死纏爛打，非要陪他去齊國探親。

原來，魯國攤上了一件王差，齊襄公諸兒從宋國娶的夫人過世了，又與周王室聯姻。周王姬下嫁，按禮應先到一個同姓諸侯國暫居，并由同姓諸侯送親。周王室將這個差事派給了魯國，身為周公后裔、東方禮儀代言人的魯桓公自然是不二人選。文姜聞訊后就想借機回國，好看看朝思暮想的諸兒哥哥。

話外音：夜已深，文姜望著窗外的圓月出神，“月總有圓的時候，我與諸兒哥哥何時才能團圓呢？”想著想著，她不禁吟道：“既日歸止，曷又懷止？”

場景六：魯桓公護送周王姬進了齊宮，禮成之后，回到驛館，卻發現文姜不見了。

魯桓公問侍者，侍者答：“夫人進宮去看出嫁前的閨密了，特意交代她可能要在宮里待上幾天，請君上沒事就在臨淄逛逛吧！”這時，魯桓公的近侍悄悄對他說：“素聞夫人和齊侯的關系非同一般，如今夫人逗留齊宮，莫非……”看到近侍欲言又止的樣子，魯桓公的眉頭皺緊了。

話外音：魯桓公眼前浮現出文姜聽到自己同意她赴齊時的樣子，眼角眉梢都充滿笑意，像個思春的少女。自己與她結婚十多年，生了兩個孩子，幾時見過她如此模樣？當時自己還傻傻地陪著笑，現在想來真是愚鈍。

可他轉念一想，自己身在齊國，齊強魯弱，不便發作，于是打發侍者去齊宮催促文姜。

場景七：“你還沒待夠，還要陪連妃待幾天？別以為寡人什么都不知道，連妃素來不為齊侯所喜，你陪她作甚？”魯桓公氣哼哼地說。

文姜哪里肯聽，只是說：“當年連妃對妾照顧頗多，好不容易回來，妾多陪她幾天，如何不可？夫君若惦記魯國，不如自己先回！”

魯桓公反問道：“你果真是去陪連妃，不是去見你的諸兒哥哥嗎？”文姜俏臉一紅，隨即強辯：“夫君說哪里話？妾怎會如此不曉禮數！”魯桓公剛想說“鬼才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話外音：齊國后宮，文姜與齊襄公四目相對。

“哥哥，他懷疑我了，我得回去了，畢竟那里有我的丈夫和兒子！”齊襄公摟緊文姜，恨恨地說：“寡人是大國之君，豈能容他奪我所愛！”

文姜嘟噥道：“哥哥新娶王姬，如何還看得上妹妹？”“寡人縱有萬千妃子，對妹妹也是獨寵！”

場景八：“今日寡人為魯侯餞行，不醉不歸，希望齊魯友誼如河水般滔滔不絕！”齊襄公說完，向齊國眾臣使了個眼色，眾臣會意，都圍著魯桓公敬酒。魯桓公以為終于可以離開讓自己帽子發綠的齊國，不覺松了口氣，于是放開心懷喝了起來。

望著爛醉如泥的魯桓公，齊襄公命力士彭生將他送上車駕，魯國侍衛想上前幫忙，卻被彭生用力推開。

魯國的車駕行了一日，近侍不見魯桓公吩咐，忙上車去瞧，只見他口中噴血、肋骨折斷，早死多時了。魯國人怒氣沖沖地折回齊國找齊襄公評理，齊襄公只得下令將彭生處死賠罪，彭生死前大罵不已。

話外音：位于齊國邊境的禚地，風景秀麗，房舍儼然。齊襄公與文姜公然私會，游山玩水，不亦樂乎！

七年后，齊襄公被武裝的吃瓜群眾滅了，文姜從此長留禚地，和兒子天各一方。這時文姜的才華真正顯露出來，給兒子提了不少治國良策，讓兒子多了一位“賢外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