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你就跑

吳辰

我約摸十歲的時候，祖父種了好幾畝西瓜。有次我陪祖父看瓜，夜里睡在瓜地旁的簡易棚里，第二天一早，我們一起摘瓜，然后推著板車去鎮上賣。

鎮上的瓜農很多，西瓜更多，整條街上碧綠一片。但客人是有限的，大家竭力吆喝著，只為多賣幾個瓜。祖父看這陣勢，皺起了眉頭。我也替祖父擔心，替這車瓜擔心：競爭這么激烈，這么多瓜，我們啥時才能賣完啊？

沒生意的時候，祖父和邊上幾個瓜農聊天。有個瓜農說某某跑關系一下子銷了兩千斤瓜;還有人說某某找報紙宣傳，地里所有的瓜都賣出去了……大家聽完，再看看自己的瓜，不約而同地嘆息起來。沒有人脈，銷瓜的確是難。

祖父說：過兩天下暴雨，這瓜就更不好賣了。

中午，我們將板車推到了一家飯館門前，祖父跟飯館老板商量，用兩個西瓜換兩碗炒飯，老板愉快地答應了。吃飯的時候，我們發現好多人口渴想喝水，但熱水喝起來不盡興，那個年代飲料又不便宜。祖父的嘴角微微一揚，好像有了什么主意。

不出所料，一天下來也沒賣多少瓜。

傍晚回家，路上一點風都沒有，很是燥熱。爺爺用拳頭砸開一個瓜，我倆一下子便啃了個干凈。我說：真悶，要是有風就好了。祖父卻說：沒有風，你就跑呀，跑起來就有風了。我似懂非懂，但還是跑了起來，我越跑越快，風真的出現了。祖父開心地笑了，那一刻，天邊的彩霞異常絢麗。

過了不久，祖父向人借了臺榨汁機，然后將鎮上所有的飯店跑了個遍，他跟飯店老板們合作，讓飯店代賣西瓜汁，收益飯店和祖父三七開。這么一來，祖父地里的瓜很快就銷完了，而且利潤比賣整瓜還高。

后來關系熟了，有人想從祖父這批發西瓜，祖父便積極向其推薦其他瓜農的瓜。

祖父跟我說：瓜是死的，人是活的。

沒人幫忙，你就得靠自己的頭腦和努力打開一條銷路。如果一直原地不動，不知變通，你的瓜永遠都賣不好。

是啊，沒有風，你就跑，拼命跑，跑起來，風自然就來了。

摘自《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