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敬意生活，余生皆為“花期”

菟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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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朋友阿尤被確診為乳腺癌，好在發現尚早，貌似值得慶幸。

但人是脆弱又敏感的生物，一點風吹草動就可以沉淪進黑暗又痛苦的深淵，阿尤恐懼這顆不知何時悄悄潛藏進自己身體的“定時炸彈”，而且也沒有人可以明確告訴她，這顆“炸彈”是不是還具有更強大的爆破力？

接下來的手術、化療、放療，和治療所附贈的那些翻江倒海的惡心嘔吐，把阿尤折磨得生不如死。生生死死之間，她除了反復咀嚼自己的不幸，甚至還怨天尤人，懷疑生病誘因有來自家庭和工作的氣懣不如意。

因為治療，阿尤的一頭秀發也開始大把大把掉落，看著鏡子里那個馬上要“光禿禿”的自己，她總是忍不住要恍惚疑問：“這是哪里跑出來的陌生又丑陋的女人？”讓愛美的阿尤更加憂傷悲戚。

階段性治療結束后，阿尤暫停工作在家休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爾定期去醫院復查一下，生活程序簡單乏味到無聊。一向甩手掌柜的先生，自從阿尤生病后也變身家庭煮夫每天對她好吃好喝好伺候，而且還脾性大改地每天賠著笑臉逗阿尤開心。看著這個換了一個人似的男人，阿尤就忍不住猜測那張笑臉的背后藏了多少心酸和疲憊？

而正處在青春叛逆期的孩子，也收攏逆鱗恢復往日的乖順，卻不再像往日那樣對阿尤有過多的“騷擾”和“麻煩”。聽著孩子每天的真情告白：“媽媽，我最喜歡吃你做的飯了……”阿尤知道，孩子心存恐懼，而且開始過早地體驗起了生命的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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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金桂飄香秋陽暖煦又清亮的早晨，阿尤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家中多久沒有歡聲笑語了？”然后腦子里就突然鉆進這樣一句話：“與疾病共生。”共生，也許就意味著妥協、付出和包容。

所以，靠著逐漸恢復的體力，阿尤給家里做了細致的清潔，去小區花店買回鮮切花精心擺插在房間，晚飯燒了先生喜歡的下酒菜，還用兩個小時燉了一鍋孩子喜歡喝的老母雞湯，然后找出生病前買來卻一直沒用的那套好看的白瓷餐具。

一切準備妥當，窗子里看到工作結束和放學歸來的爺倆一同進了樓，阿尤打開家門用笑臉迎接著他們……那頓晚餐，阿尤沒有愁容滿面，孩子沒有小心翼翼，先生小飲了一杯，家里又有了一些歡聲笑語……一切與往日不同，一切又與往日相同。

休息日，阿尤被朋友拉去參加社區活動。在那個有些公益性質的幫扶活動中，阿尤結識了一位阿姨。60多歲的阿姨，頂著一頭奶奶灰的頭發，雖然發色略顯蒼老，但那些發卷兒卻各就各位簡單又不乏精致。穿亮色衣衫的阿姨，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優雅，她說自己每天除了照顧老小料理家務，還會抽時間去公園跳舞。

據說，這是她多年的愛好，也是為了嚴格控制自己的身材。身材保持很好的阿姨，還擁有一副好歌喉，所以歌舞“雙棲”的她是社區“歌舞團”的C位擔當。閑聊得知，大忙人似的阿姨居然也是一位跟阿尤“同病相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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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尤卻從這位做過大手術的阿姨臉上，尋不到一絲一毫的愁苦。盡管阿姨的額頭眼角已經布滿皺紋，但那些皺紋里藏著的似乎只有歷經滄桑后的豁達和讓人舒心的溫暖笑意。

阿姨爽朗大氣地告訴阿尤：“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雖然疾病會帶來痛苦，但一定不要怪身邊的人，更不要鉆牛角尖怪自己命運不好，切記不要把自己當病人……過一天賺一天，記得自己寶貝自己就行了，因為最寵愛你的人就是你自己。”

阿尤開玩笑說阿姨這彎彎繞繞的話很“雞湯”。不過玩笑歸玩笑，阿尤也承認阿姨的豁達開朗很有感染力，所以她愿意把阿姨當成“忘年交”。在阿姨的熱心帶動下，阿尤后來又參加了更多的社區活動。

后來想想，那些有公益性質的活動，能助人也能讓人自助，因為在面對更多人的苦難的時候，你會發覺自己不是這蕓蕓眾生中最悲苦孤獨的存在。阿尤的心態悄悄地發生著變化，而且不再拿自己當病人，工作和生活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秩序。

前幾天，看到阿尤在朋友圈發了一張短發美女圖并配文說：“余生皆為花期，等我的頭發養得更好一點，我也要剪這樣的發型……”瞬間覺得那個愛美愛生活的阿尤又回來了……

記得有位作家說過：“即使明天生命走到盡頭也不覺遺憾，能夠安詳辭世的方法，那就是每天都要帶著敬意對待生活……”我想，這敬意，大概也包括一點良好豁達的心態，和超脫世俗的審視問題的角度吧？就像別人常說的，我們無法計量生命的長度，但是可以拓寬生命的寬度一樣。

摘自《37°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