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園,女,重慶人。現居美國西雅圖,美國《常青藤》詩刊主編,中外散文詩學會副主席。曾獲全球征文比賽一等獎、第三屆中國最佳詩歌編輯獎、絲綢之路國際詩歌藝術金獎等。有作品入選數十種詩文集。被選入《國際詩人名人錄》。有詩被收錄中學、大學教材。主編海內外第一本油畫配詩集《藤上風》;第一部跨國性華語詩文精選集《當代世界華人詩文精選》等。已在海內外出版社出版十余本文學書籍,其中散文詩集《穿越歲月的激流》榮獲“中國當代優秀散文詩作品集”。 2012年出品海內外第一盤散文詩配油畫的DVD高清專輯──《流淌在時光之外》。
我相信最美的風姿在人的內心。人們內心深處的那片微妙的森林,才是最值得流連忘返的地方。
——題記
薰衣草節
已進入七月了,可西雅圖似乎還沒有多少夏意。對于已在高溫下揮汗的人來說,自然會涌起幾分慕意。然而,生活在這里的我們,好像還在為此發愁。人似乎就是這樣,總是在自覺不自覺間渴盼自己沒有的東西。
今天是七月十七日,是一年一度的熏衣草節在奧林匹克半島的小鎮塞奎姆帷幕拉開后的第三日,天氣依然陰暗,但我們還是決定前往。卻不是受著什么節日的感召,而是對熏衣草有一種說不清的迷戀。
從我們家去塞奎姆, 陸路、水路并駕方能抵達,幸運的話,不到兩個小時的光景。抑或是天氣陰冷的緣故,抑或是清晨(不到七點)的緣故,當我們開車到達西雅圖北邊的一個港口,只等了十分鐘左右,就搭上了渡輪。再用二十分鐘左右便到了對岸,然后朝著104號公路西行,轉101號公路北行。
一路的車輛稀少,天色一會兒明,一會兒暗,似乎有些像世間的人事。興許有的東西我們看不明白,還是好事,假如什么都看透了,伴隨而來的可能更多的是失望,乃至絕望。
一路的風物,讓人感到這兒的幽,這兒的靜,這兒的綠,綠得化不開的山、水,綠得盎然的草,和一片片蔥蘢的農場暈染出來的安適,以及一幢幢民居房子結構的現代與精巧,無不顯示生活在這兒的人的自足。
自足的人是不是最后都成為幸福的人,興許是難以斷定的。多年前在開車去紐約的途中,聽過一首歌,歌名好像已漸漸淡忘,但卻記得歌里唱的:幸福的人不遠行,或許是它曾讓我像個小女生那樣淚花滿盈吧。此刻想起,不過是引發另一層思考而已。
每一個人的人生軌跡不同,遠行與否,某些時候是與自己的選擇、取舍相系。而每一次出門,帶什么都不如帶一顆平常心,因為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譬如這個熏衣草節,出發的兩天前,我便從網上、報紙上獲悉:“塞奎姆薰衣草節是北美最大型的薰衣草節日。塞奎姆坐落在華盛頓州的奧林匹克半島上,奧林匹克群山腳下。塞奎姆-鄧杰內斯山谷自成的小氣候每年降雨量少于20英寸,與法國的普羅旺斯地區的氣候相似,適合薰衣草的種植。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和花農的精心培植,塞奎姆的薰衣草以其優良的品質和芳香聞名于世”。但當我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到達后,發現她遠不如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壯觀。可我畢竟能夠輕輕的觸摸、悠悠地向她俯身了。那淡淡的芬芳,或許已不是一種氣息,而是詩一般的迎迓和問候。
我始終相信萬物都有靈性。
再說薰衣草原產于南歐,地中海一帶,移植到這里飽含了什么樣的風霜,抑或是我們又懂又不懂的心境。而我對薰衣草的喜愛,是從一部電視劇開始的,雖然她在里面只是一個背景,或者說一個陪襯,但那散發幽思的紫,高貴淡遠的紫,寧靜孤獨的紫,不食人間煙火的紫,讓人在現實里行走,在現實外超脫。可真正的灑脫是困難重重的,因為人心中或許都有最難割舍的東西。
而薰衣草除了給人視角上的愉悅外,還因其高雅的芳香與醫療功效而為人所愛。這里的近三十個農場都開店出售用薰衣草提煉制成的香皂、精油、花水、冰淇淋等商品。但我只買了一瓶薰衣草蜂蜜。薰衣草花水護膚是不錯的,留給別人吧。
薰衣草一身都是寶。早在遠古,羅馬人就在洗澡水中加入薰衣草,到了十二世紀,她成為極受重視的植物,十三、十四世紀,歐洲醫學修道院園圃也進行了栽種。一八二三年,被開發為商品,諸如雅德莉香水公司用薰衣草制造肥皂及香水等。而精油業者也以薰衣草命名城鎮或街道,如倫敦南區的薰衣草山。法國的普羅旺斯,尤其是格拉斯附近的山區也以遍野的薰衣草聞名。
當然這里除了薰衣草,還有美食美景。電影《曙光之城》故事的發生之地,便是離此二十多分鐘車程,那里有一家餐館,曾是影片男女主人公第一次約會之地。不過眼前這個小吃攤位,是為方便喜歡意大利餐的游客果腹,也或多或少吸引、暗合一些慕名人的心理。好像人都是有虛榮心的,不同的是深淺,表現的方式迥異而已。誰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呢?
不知怎么的,驟然想起“及時行樂”這四個字,是因為曾經在農場看到幾位老美隨著臺上一位抱著吉他彈唱鄉村歌曲的翩翩起舞,還是因為人生的苦短,是我們無法更改的天氣?
也不知怎么思忖至此,心里竟閃現一絲惶恐,我是在居安思危,或是一種莫名的感應?
回程的途中,天空忽然飄起一陣時急時緩的雨,窗外的一切似乎也在瞬間朦朧起來。從某種角度而言,朦朧有時并不是一種美,卻讓人處于一種危險而不自知,尤其是開車途中。但若是命里逃不掉的劫數,不如坦然、高尚地承受,不定成就另一番幸運呢。
華盛頓湖
人的心情有時會隨著天氣起伏。人不管表面如何的強大,內心都有柔弱的時候。今天天氣明媚,恍如一個突如其來的喜訊,讓人在不覺然中滋生幾分雀躍和沖動。這或許是上蒼對人們忙碌一周后的溫婉酬勞,我似乎唯有以恭敬以接納以愉悅以珍惜來回報。
生命的長度,抑或我們是無法預測或者計算的。我們只能握住眼下的此刻,下一秒要演變、蒂落什么,誰也無從知曉。
誰都不是先知,誰都不是上帝。
但我們可以做主宰自己的上帝,那就是隨心所欲。
驟然間,我有些想去重溫華盛頓湖的清澈、微瀾、蔚藍,這自然是極其容易鑄就的事,她離我家只有二十多分鐘的車程。難的是那看不到的距離,和不可能企及的心湖。
似乎由此才有那么多人選擇親近自然。好像只有在大自然的懷抱,人的天性才能盡情流露。那時即使有一扇粼粼的鏡子,也是以包容之態。
某些時候,一滴水是事情發生前夕的一種預告,一汪水儲蓄到人的雙眸跳動的不再是一顆心,一湖水的寬廣恰似母親胸懷給人的恣意與復蘇。
此刻,那位踏著橢圓形木板撐一把槳櫓飄然來去的女子,似乎已化為一種勇敢的代言。但于她自己而言,或許更多是老美常掛在嘴里的享受。人生苦短,轉眼消逝的不是風景,而是心情和曾經給我們暖意的身影。
這個世界無論誰的離去,都絲毫影響不了湖水的流向。而一輛輛游艇的靠岸抑或不是因為碼頭的召喚,而是為了下一次的出發。西雅圖究竟有多少人擁有游艇,似乎是不必去考證和探究,或者羨慕,因為每個人生活的軌跡、方式、取向與喜好本就不同。循著自己的愛好與條件去生活,才會自在從容。
像偶遇的一位長者趁著周末的艷陽將收藏已久稀有锃亮光潔的古董車從自家車庫開出的剎那,身心便已在不自覺中回到了那一去不復返的時光里。回憶是月光下的一杯酒,在舉起酒杯之際,望見的不再是月光,而是一段歲月的流溢。
生命不是由于誕生而延續,記憶也不是由于飽滿而栩栩如生。這個午后還一定不是由于陽光而炫目,那么,是由于什么呢?
湖邊碧綠的草坪上,躺著靜靜曬太陽的,坐著、站著和友人聊天的,與狗嬉戲的,構成的布景,抑或是任何舞臺難以搭建的天人合一。好像法國文豪普魯思特說過,世上的布景不如演員多,演員又不如情節多。
情節是因為揮之不去的情結?還是因為人生本是一場戲?
掛在落幕后的笑靨,興許是歷練后的一種坦然,是生活另一篇章伊始的必然。
什么樣的生活好像取決于自己的要求和姿態。在湖邊戲水的那兩個可愛的小女孩,其中一位是剛才在洗手間與她母親互說我愛你的那個嗎?一般來說,一個人倘若不愛自己的母親,母親也不愛自己的孩子,他們會愛他人愛這個世界嗎?
大愛的種子是暗伏在小愛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