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發展出口貿易路徑研究：基于貿易便利化視角

聶驍遠

摘 要：“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分布廣、差異大，如何通過促進貿易便利化來發展中國對這些國家的出口貿易長期以來一直是政策難題，牽涉到國家的戰略投資方針。在內容上，本文構建貿易便利化指標體系，測算沿線亞歐各國貿易便利化水平，利用拓展的引力模型探究貿易便利化水平及其各要素對中國出口流量的影響，評價沿線國家的貿易潛力。在結構上，本文從區分不同區域的貿易便利化措施入手，試圖從貿易便利化的角度回答“投不投”、“投什么”、“如何投”的問題（即貿易便利化的重要性、各項細分指標的顯著性、資源分配的地域性和時間性）并提出政策建議。

關鍵詞：一帶一路;貿易便利化;出口貿易;引力模型

一、引言

在區域經濟一體化不斷發展的形勢下，區域合作成為了經濟合作的重要趨勢。“一帶一路”倡議旨在發展沿線各國的經貿關系、提高合作效率。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往來持續擴大，2018年向沿線國家每年的出口額達到0.71萬億美元，占同期出口總額的29%，平均年增長率接近5%。可以看到，“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發展動力十分強勁，這也體現了近年來我國采取諸如建設自由貿易區、簽署貿易協定、降低貿易壁壘、增加貿易合作等多種措施的努力與成效，以確保貿易的暢通。

本文基于已有文獻的研究，以區域作為歸類依據，逐層深入討論貿易便利化的重要性、各項細分因素的顯著性以及資源分配的地域性和時間性。本文將測算沿線各地區各國貿易便利化水平，利用拓展的引力模型探究貿易便利化水平及其各要素對中國出口流量的影響，評價沿線國家的貿易潛力，最后提出政策建議，為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合作策略提供思路。

二、貿易便利化指標體系的構建與測算

1.貿易便利化指標體系的構建

貿易便利化通常是指政府通過簡化程序、協調法律法規標準，采用有效方法消除或減少資源跨國流動和配置的機制性和技術性障礙，以降低交易成本、減少貿易摩擦、提高貿易的運作效率，實現國際貿易的自由與開放。目前，雖然世界貿易組織、世界銀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聯合國貿發會等權威國際經濟組織對貿易便利化評估的指標不盡相同，但基于對貿易便利化概念的普遍共識，這些組織的評估內容不僅包括與國際貨物貿易流動直接相關的行政程序的各方面，還包括涉及貿易過程的所有環節，且其涵蓋的范圍有擴大的趨勢。

綜合國內外學者的有關論述，貿易便利化指標體系的構建需要符合科學性、可操作性、數字化、層次性和完整性的原則（王中美，2014）。本文結合有關國際組織和學者的分類依據，構建4個一級指標和17個二級指標，具體內容如表所示。該指標體系反映了在貨物貿易流動過程中從市場準入到邊境再到國內所面臨的不同層次的障礙：其中，口岸設施衡量一國口岸的交通情況和工作效率，海關管理衡量通關的直接和間接成本，規制環境從宏觀角度衡量國家政策環境的規范性和透明度，商務環境從微觀角度衡量現代化的手段在國際貿易的使用以及企業在該國開展經營活動的商業風險。

本文引用的指標數據來自2010年-2017年世界經濟論壇《全球競爭力報告》和弗雷澤研究所經濟自由度數據庫，由于數據來源、分值和單位不同，因此對這些數據進行線性變換法處理，標準化為指數形式。

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對各項指標的權重賦值，因為主成分分析相比于以往研究者采用的其他方法更為客觀，且減少了數據的共線性，從而能使指標測算更為準確地反映貿易便利化程度。使用Stata14.0軟件分析，得到5個主成分提取了所有指標中84.23%的信息量。參照李豫新和郭穎慧（2013）的方法，分別用每個主成分各項指標對應的系數乘上該主成分的貢獻率再除以累計貢獻率，最后相加求和，再對得到的綜合評價模型的系數做歸一化處理以得到二級指標的權重，如表1所示。

2.“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便利化水平現狀

本文根據以上方法測算出包括中國在內的“一帶一路”沿線54個國家的貿易便利化指數（TFI）并以所在區域作為歸類標準，分別匯總了各地區貿易便利度與從中國進口規模的數據，如圖1所示。從動態的視角可以看出，（1）除個別年份外，近年來六個地區貿易便利度與貿易規模均呈現相同的上升趨勢;貿易便利度基本與貿易規模同方向變動，說明貿易便利化可以促進國際貿易。（2）我國對東南亞、西亞、南亞國家的貿易出口額占所有“一帶一路”國家的主要部分，并且這對這三個地區出口額的增長也更為迅速;而我國對其他地區的出口額不僅占比較小，而且增長緩慢。（3）貿易便利度水平越低的地區，貿易便利化水平增幅越大，其增長潛力的發揮導致經濟帶沿線地區便利化水平差距逐漸縮小，這為后文研究各區域貿易流量潛力提供重要參考。

三、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流量實證分析

1.模型設定

國際貿易的標準引力模型通常包括三類解釋變量：市場規模、地理位置、貿易政策或自由貿易安排。本文納入貿易便利化水平作為核心解釋變量，以拓展引力模型。此外，由于本文僅研究我國作為出口國的情況，因此將引力模型的一般形式稍作調整，用單邊貿易流量代替原模型中的雙邊貿易流量。為了研究各自變量的增長率對因變量增長率的作用及消除異方差問題，對除虛擬變量以外的變量取對數，使引力公式線性化，設定如下模型進行分析：

上式中因變量Ycit為t期中國對經濟體i的貿易出口額，α為常數項，β為待估參數，ε為隨機擾動項。

2.樣本與數據來源

樣本選擇上，本文運用2010年-2017年中國對54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出口流量的面板數據進行測算（剔除部分數據缺失的老撾和不丹）。

3.綜合實證結果分析

先對各變量的相關系數進行檢驗，通過計算得VIF最大值為1.77，低于傳統閾值，可以忽略變量間的多重共線性。使用Stata 14.0軟件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回歸（1）是用混合普通最小二乘估計的結果，回歸（2）是使用面板數據國別個體固定效應估計的結果，回歸（3）、（4）和（5）都是使用面板數據隨機效應估計的結果。

混合模型評估結果中所有解釋變量的系數符號均與預期一致，但擬合優度較低，無法反映時間和個體的因素對貿易流量的影響。相比于固定效應，隨機效應更為全面地將貿易政策納入模型;此外Hausman檢驗結果也表明隨機效應的估計優于固定效應，因此接受隨機效應的假設。

在全部樣本的范圍內，經濟規模、地理距離、貿易便利化水平和自貿協定對我國出口貿易有顯著影響，人口規模對貿易的作用不確定。具體來說，我國與進口國的經濟規模每增加1%分別可以使我國出口額增加3.16%和0.81%;由地理距離反映的運輸成本每增加1%將使我國出口額降低1.09%;貿易伙伴的便利化水平每提高1%將會導致我國出口增加約0.72%;締結自貿協定可以從一定程度上促進貿易，協定的簽署可以增加每年0.27%的出口，但由于實施條件嚴苛、普及范圍有限的原因，其降低壁壘、增強要素流動性的作用不及相對靈活的貿易便利化手段;出口國和進口國的人口規模對貿易額的顯著性并不一致，因此在后續的分析中將人口變量剔除。

將所有“一帶一路”國家按照貿易便利化程度的相對高低分成兩類，可以看到各變量的顯著性相似，說明剔除人口因素后的模型是較為穩健的。從兩類國家回歸結果的特征看，自貿協定對貿易便利度高的國家作用更明顯，這是因為目前與我國有優惠安排的貿易伙伴多為開放度高、壁壘低、制度完善的國家，表明我國應當優先同這些國家簽訂自貿協定以促進出口。此外，貿易便利度水平對向這兩類國家出口的積極作用在所有影響因素中都是最突出的，且對貿易便利度低的國家作用更明顯;這意味著雖然我國與貿易不便利的國家簽訂綜合的自貿協定不存在優勢，但是可以通過提升貿易便利度的各項指標來產生更高的邊際效益，充分發揮這些國家的貿易增長潛力。由此可見，提升貿易便利度的手段能夠廣泛適用于不同地區便利化程度有差異的國家，這也是下文分指標研究貿易便利度對貿易促進作用的意義所在。

4.分指標實證結果分析

為了進一步分析構成貿易便利化的不同指標對國際貿易的促進作用，本文在拓展引力模型的基礎上分別引入口岸設施（P）、海關管理（C）、規制環境（R）和商務環境（F）四個一級指標作為解釋變量，替代原模型中的綜合指標（TFI）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3。

對“一帶一路”國家總體來看，貿易便利化指標中的邊境海關管理對貿易流量的影響最為顯著，每提高1%會使中國出口增加1.05%，這說明進口國與貿易管理直接相關的主觀因素比受制于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的客觀因素或宏觀環境更為重要。要進一步促進與“一帶一路”國家的貿易，需更加關注伙伴國直接影響貿易的邊境政策。

此外，商務環境、規制環境和口岸設施對貿易流量也能產生一定的影響，但在實際改善這些因素時需要考慮區域和國別的差異。對中東歐、東南亞、西亞地區貿易便利度較高的國家應當促進規制環境的建設;對東亞、西亞、南亞地區貿易便利度較低的國家應當加大對商業環境的投入和口岸基礎設施的投資，則能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獲得更高的戰略收益。

四、結論和政策建議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分布廣、差異大，如何通過促進貿易便利化來發展中國對這些國家的貿易長期以來一直是政策難題，牽涉到國家的戰略投資方針。本文得到如下結論與政策建議：

第一，“一帶一路”沿線地域環境復雜，貿易便利化水平在各區域也存在較大差異，但區域內各國的便利化程度相對集中，東南亞、西亞和中東歐地區的便利度普遍高于東亞、南亞和中亞地區。

第二，對貿易便利度水平不同的國家，貿易便利度始終是影響我國出口流量最顯著的解釋變量。與簽訂自貿協定等手段相比，提升貿易便利度可以廣泛適用于“一帶一路”沿線不同類型的國家。因此，我國一方面在積極與高便利度國家推進自由貿易區談判、改善邊境措施的同時，另一方面更應兼顧低便利度的國家，通過投資或合作的方式對沿線各國都加大投入以提升貿易便利化水平、完善邊境內措施。

第三，在貿易便利化各項指標中，涉及到邊境措施和市場準入的海關管理對貿易流量的影響最顯著;涉及到邊境內措施的商務環境、規制環境和口岸設施對貿易流量也能產生一定的影響，但因國別而異。因此，我國在推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便利化合作方面重點要有所區分，對中東歐、東南亞、西亞地區的國家應當促進規制環境的建設;對東亞、西亞、南亞地區的國家應當加大對商業環境的投入和口岸基礎設施的投資。

第四，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出口潛力巨大，貿易便利化水平的提升將發揮貿易潛力、提升貿易流量。在開展貿易便利化合作和交流時，我國可以根據各個國家潛力采用分階段發展策略：短期內重點拓展與東亞和西亞地區潛力較強的國家間的交流合作，長期內爭取打通與中東歐和南亞國家的貿易障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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