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唐亞軍
老李一臉怒容地回到了家里,已是華燈初上了。明晃晃的燈光下,只見他那臉上烏云密布,仿佛輕輕一擰就能擰出水來。原本笑臉相迎的老伴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問道:“老頭子,你臉色怎么這樣差,出啥事了?!”在說話的同時,老伴還不忘給老李搬來一把椅子,伺候著洗漱一番,隨即又將早已準備好的酒菜擺上了飯桌。
老李憤憤然地端起老伴斟上的米酒,猛地干了兩口,一不留神,就嗆了氣管,“咳咳咳”地咳嗽了好一陣子,方才緩過氣來,這讓老李心中更為惱怒。他重重地將手中的酒杯往飯桌上一頓,怒火噴涌而出:“真是反了天啦,手把手教出的徒弟竟然學會打師傅的臉了!”
“哎呀,你個老頭子,激動個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看你都激動成啥樣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你不知道你有高血壓呵?!可別把身體氣壞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說。”老伴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地勸說著老李。
“這件事呵,我現在想起來還是火冒三丈!現在礦里產量任務壓頭,正是大干快上沖刺‘雙過半’的時刻,作為隊里的一隊之長,我肩頭的責任重呵!今天中班我下井跟班,為了多出幾車煤,就沒有嚴格按照礦里的規定,對頂板進行‘敲幫問頂’等程序,直接進行采煤作業了。結果我徒弟小孫,剛剛調任礦安監科科長沒多久,就來找老子的茬了,硬說工作面有兩根單體沒迎山,不由分說就罰了我200元,還停了我的工,責令我作出深刻檢討,明天到安監科進行安全培訓,培訓不合格還不安排工作崗位!老伴,你說說,這小孫可不就是一頭白眼狼嗎?!”老李又猛灌了幾口米酒,氣呼呼地說道。
“老頭子,你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倒霉的是你自己!我覺得小孫也是為了你好,人家抓安全也沒錯呵!”老伴安慰著老李。
“你怎么和那兔崽子一個鼻孔出氣?!安全不安全,我心里沒點數呵?!我都干了一輩子煤礦了,難道沒點把握就敢冒險蠻干?!提起小孫這小子,我就生氣!這小子大學畢業后,分配到我們礦井實習,是我看這小子靈性,將自己多年的采礦技術和工作經驗毫無保留地教給了他,讓他能夠脫穎而出,受到礦井重用!說起來,我也算得上是這小子的師傅了。現在這小子翅膀硬了,竟管起師傅來了,真是豈有此理!”老李又呷了一口酒,心頭仍然憋著一團火,不吐不快。

“叮咚,叮咚”敲門聲有節奏地緩緩響起。
“誰呵?”老伴忙起身地開門。
“哎呀,原來是楊礦長來了,快進屋。”老伴忙熱情地招呼道。
聽說是主管安全的礦井安全副礦長親自上門來了,老李不敢怠慢,趕緊放下手中酒杯,起身笑臉相迎,只不過他心中怒火還沒平息,這裝出來的笑容要說有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楊礦長也不以為意。他笑容滿面地和老李握了握手,又在老李的盛情邀請下,坐上了飯桌,一連干了好幾杯,這才不慌不忙地說明了來意。
“老李呵,今天是怎么回事,聽說你在井下工作面就同小孫大吵了一架,你也是一名受黨教育多年的老黨員、老隊干了,怎么這點覺悟都沒有?!你不知道安全生產大于天的道理呵,怎么還能帶頭違章呢?!”
老李一聽,心頭的那股火又竄了起來:“小孫那小子不管怎么說也是我教出來的徒弟,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不但嚴厲批評我,而且還罰我的款,停我的工,我好沒面子,我這心里就是氣不平。”
楊礦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安全生產大于天,怎么抓也不過分!更何況,人家小孫也是按章辦事,并沒有無理取鬧,硬要找你的麻煩!他也知道今天的態度不好,對不住你這個當師傅的,今晚他自己不好意思來。這不,特意托我上門來給你做思想工作來了。”
老李聞言愣了,仔細一琢磨,是這么個理,想到徒弟小孫能委托楊礦長上門給他做思想工作,心頭的火氣瞬間消了不少,他默默地看著楊礦長,不作聲了。
楊礦長見狀,趕緊趁熱打鐵,他拍了拍花白的腦袋,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掏出來兩瓶精制的“五糧液”:“哦,差點忘了,你瞧瞧我這記性,真是人老了,記憶力就不行了。小孫知道你平素愛喝個小酒,這不,特意買了兩瓶好酒,托我給你送來了。”
“這,這也太貴重了!我怎么好意思要?!”老李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推辭。
“哎,我說老李,你就拿著吧!公是公,私是私。論公,你違章作業,小孫按照制度處罰你沒錯,可論起私來,你可是他的師傅,徒弟冒犯了師傅,買上兩瓶好酒孝敬師傅,就當是給師傅賠罪了,還望你這個當師傅的,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這個毛頭小伙子計較哦。”楊礦長看著老李,臉上充滿了笑意,一字一句地說。
“今天這件事確實是我錯了,小孫是對的。明天我就去參加安全培訓。今后我一定深刻吸取教訓,保證再也不違章了!”老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腦勺,誠懇地說道。
“這就對了嘛!”見老李打開了心結,楊礦長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