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飛宇

互聯網時代與前互聯網時代相比,變化是顯著的,就說最表層的東西吧,社交語言的變化就非常巨大。語言本身是焦慮的,每個人都渴望自己的語言“管用”,這就是焦慮。
在前互聯網時代,語言的焦慮主要體現在大嗓門和越來越快的語速上。但是,在互聯網這個虛擬的世界里,嗓門和語速統統失效了,怎么辦呢?只能靠修辭。我把互聯網時代的修辭命名為“極限化修辭”,網絡語言走的是極限路線,與此同時,是搞笑,因為搞笑可以緩解語言的焦慮。
舉一個例子吧。我有一個媒體的朋友,突然給我發來一條短信,說:“我要死了。”我嚇了一大跳,以為發生了多大的事情,立即打電話過去。原來他是在加班,累了。我想說的是,在前網絡時代,我們這一代人所使用的的語言有它的規范,“要死了”是天大的事。但是,在網絡時代,網絡語言有它的規范,只有極限修辭才可以構成日常的表達。
語言的代溝會帶來思維的代溝,而思維的代溝最終變成了人的代溝。
(梅 源摘自《遼沈晚報》2020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