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摹護火者的壯烈畫面

張學龍

長篇小說《火種》，被教育部列為2019年主題圖書，由江西高校出版社出版后，引起一些讀者的關注，這叫我有些意外。因為在創作本小說之前，我是忐忑不安的，不知道這種“老掉牙”的題材，還會不會讓吃飯時都忙于刷屏的人們瞥一眼，翻上兩頁。但這部東西在心中醞釀已久，基本成型，那種不吐不快的心情令我坐立不安，最終，還是義無反顧地敲開了鍵盤。

如果說這部作品還有一點成功之處，我想無外乎有以下幾個方面：

革命歷史題材的文藝作品依然有著寬廣的市場。我一直認為，“四個堅持”中的“堅持文化自信”，當有堅持紅色文化自信的內涵。到今天，反映中國革命斗爭進程的文學作品，以汗牛充棟來形容毫不過分，讀者對那些經典之作還那么津津樂道，究竟是為什么？我想這就是我黨領導中國革命的過程太艱苦卓絕、太舉世無雙、太精彩紛呈了。光長征中的“大渡橋橫鐵索寒”，就誘得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跑到大渡河邊去驗證，結果被湍急的水流驚得心驚膽戰。改革開放后，雖然經濟上快速發展，生活上快速提高，但一些人價值觀缺失，觀念沒善惡，行為沒底線，精神萎靡，思想低下，甚至出現褻瀆英雄和嘲諷崇高的現象。在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奮斗的今天，這種現狀如不及時改變，將使經濟發展與精神提振背道而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需要理想主義的文藝作品，新時期太需要前赴后繼的革命精神來激勵，太需要一往無前的長征意志為引領。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后，文學創作為“邊關冷月”“戰地黃花”提供了理直氣壯的創作環境，傳承紅色基因成了創作現實主義作品的主流之一，從事革命文學創作無須再羞羞答答。這一切，為我這一直專注歷史題材創作的寫手，寫好《火種》提供了勇氣、膽量和視野。在近40萬字的作品里，我窮盡了人物塑造的手法，讓篇中處處洋溢正能量，章章鞭撻假丑惡，節節歌頌真善美，為讀者提供了一部催人奮進而又久違的新鮮精神食糧的機會。

贛西特有的革命斗爭史，能引起讀者對“這一個”的好奇。“三紅”（《紅日》《紅巖》《紅旗譜》）橫空問世后，《懸崖》《潛伏》《亮劍》等一批驚世駭俗的作品享譽文藝界后，革命文學尤其是紅色諜戰文學還有沒有拓展的空間？尤其在贛西，在我寫過《安源往事》等多部長篇之后，還有沒有供作者深挖的題材？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曾說過，贛西是座富礦，隨便從哪里下手，都能采掘出文藝創作的素材。大革命失敗后，秋收起義殘部上了井岡山。曾經轟轟烈烈的工運搖籃，在國民黨反動派的殘酷鎮壓下，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中。凄風慘雨時，留在礦區中的少量共產黨人何去何從？我認為這里頭大有文章可作。首先是留下的人對前路的多種選擇非常令人關注。史料起碼為我提供了三種狀況：激進者復仇心切，認為玉石俱焚才是革命;理智者“勉從虎穴”，以圖東山再起;悲觀者叛黨投敵，為虎作倀。其次，史料為我提供了實例，在東山再起的地下工作者的努力下，奇跡很快產生：如一條通往大山深處的秘密供給線很快建立。如以礦區為“保護傘”“防空洞”，聚集大量革命同志，為山中紅軍提供了大量文化技術含量較高的有生力量。這些人員上山后，有的成為紅軍骨干，有的成為制造與修理武器裝備的專家。一度在湖南無法立足的中共湖南省委，也不得不秘密轉移到贛西，遙控領導湖南革命斗爭的開展。再其次，那時贛西煤礦名聲極大，北洋軍看重這一出產“烏金”的錢簍子，曾派重兵把守。國民黨軍覬覦贛礦，鳩占鵲巢。上海煤鐵總公司“漢冶萍”和國民政府作為煤礦的投資方，決不在軍方前退讓。敵對陣營中，新舊三股勢力依舊明爭暗斗著。有這些素材，就使這部長篇小說有了波詭云譎、異彩紛呈的情節，就可以引發人們饒有興趣地讀下去。

鮮活的人物形象吸住了讀者的眼球。一部作品如果沒有幾個立得住、叫人耳目一新的角色，哪怕你把故事寫得天花亂墜，也不能算是一部好作品。現實中的贛西礦區，是個大舞臺，歷史進程為各色人等提供了登臺演出的極大空間，更為筆者提供了思想、性格、外表等各類人物塑造的有利條件。程山堅是這部小說中的核心人物，他既不是《潛伏》中的余則成，也不是《懸崖》中的周乙。在兩個大美女面前，他“腳踩兩只船”。他既討好頂頭上司礦局長，更攀附上海總公司總董，干著“背信棄義”“無恥之至”的事情。在敵我雙方眾多人眼里，他是個道德敗壞品格低下的供銷處長。然而，人世間委屈地活著，委實比壯烈地死去更需要勇氣和耐力，哪怕面對死難礦工的母親被敵人當活靶子練槍，哪怕面對自己的戰友遭處決，他依舊冷如蛇蝎，無動于衷。可其中原因是，黨需要他“飲冰十年，不冷熱血”，“做超凡脫俗事，當隱姓埋名人”，叫他在長期潛伏里，于關鍵時刻發揮他人無法取代的重要作用。敵方的巫云烈，是由前北洋軍野戰團團長改任國民黨警備團團長的。他擁兵自重，桀驁不馴，既不買頂頭上司警備司令的賬，又不把煤礦局長放在眼里。但他既為國民黨賣命，又為共產黨做事。他大肆屠殺共產黨人，卻又睜只眼閉只眼，讓大量秋收起義失敗后四散逃亡的官兵在程山堅“招工”名義中重集礦區，為革命積蓄著力量。究其原因，是他的信條使然，他的信條就是“有奶便是娘”，他的人生最高目標，就是搞到更多更多的金錢。當救命恩人程山堅被他榨得“山窮水盡”時，他恩斷義絕、兇相畢露。《民國日報》駐贛西大記者、上海總公司總裁侄女、大美女蘇曉源，面對敵人屠刀，奮起復仇，幾乎在激進中親手將程山堅當叛徒處決;原因是，大山口一仗，秋收起義殘部幾乎被警備團和警察局全殲，而她丈夫就犧牲在大山口腳下。她被捕后，面對軍警的嚴刑拷打、殘酷折磨，面對就要訣別自己的幼子，面對軍警逼她說出中共贛西特委所有成員時，她眼都不眨一下，昂首挺胸，走向刑場。當警備司令為全部殺掉礦井中的共產黨人，不顧井下大量礦工，下令炸毀統平巷時，礦局長沈翰林，為了保護畢自己一生之力建起的煤礦，毅然決然挺身而出，以血肉之軀，站立炸藥堆上，擋在井下赤手空拳的共產黨人和地面荷槍實彈的國民黨軍中間，為現代化東方大礦不被政治斗爭而毀掉，為他所要保護的國之希望的共產黨人，做出了人生最后一搏……在塑造這些人物時，我傾注了全部精力，寫到感人之處，多次流下了抑制不住的熱淚。我相信，感動自己的東西，最終是能感動讀者的。

（作者單位：江西萍鄉市政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