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唯依
摘 要:在新型社交媒體平臺主導的對自我身體新一輪審視中,女性群體在與社交媒體的雙向互動中構建起對自我形象新的認知。文章將重點討論在這種過于苛刻的身體擬態環境中,社會比較理論視角下社交媒體平臺空間規訓的形成以及對女性自我形象構建的影響。
關鍵詞:社交媒體;規訓;形象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5079 (2020) 10-0-02
在社會比較理論的視角下,社交媒體平臺上關于女性理想體形建構的內容也建立了女性向上比較的新標準,但脫離實際的比較標準會導致社會比較的積極功能失效。
一、社交媒體時代女性身材空間規訓形成誘因
(一)社會誘因
二戰結束后,人類社會步入相對穩定發展時期。經濟的快速增長給人們的物質生活帶來極大的豐足。隨著恩格爾系數的不斷降低,人們的注意力開始從“吃飽”轉向“變美”。“苗條”作為體態美的標志之一,逐漸成為人們追捧的對象。
一般來說,在社會中,女性比男性更在意個人身體形象,也更熱衷于減肥。從女性主義者批判的視角看,減肥背后蘊含著社會性別權利問題。女性主義研究者認為,目前社會主要是由男性掌權,女性的特征是在傳統父權體制下構建的,女性減肥很大程度是為了迎合男性對苗條身材的欣賞。女性在自身驅動和社會規訓的雙重壓力下,對自身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在對我國部分省份隨機抽取的3000名女性樣本進行的身體意向調查中,有76.8%的女性對自己的外貌感到不滿,而在這其中又有62%的女性認為自己體型偏胖,而實際上這群人中真正偏胖的只有14.8%。不難發現,不管客觀上是否肥胖,減肥已經成為了女性的一種生活常態。
(二)媒介誘因
隨著科技的發展,各類網絡社交媒體已經深入我們的生活,源源不斷向我們輸送“何為女性身體美以及該怎樣實現”的命題。毫無疑問,網絡社交媒體的影響已經在我們意識中布下了每個人都無法逃離的擬態環境。以目前女性最常用的APP為例,無論是微博、微信、抖音,還是小紅書,都不間斷地向我們展示著各種極具誘惑力的女性身體,并極力鼓動女性向她們看齊。女性身材的主流審美由此被構建,并延伸出其他更高級的符號:馬甲線、天鵝頸、鎖骨、蝴蝶骨……固然這個社會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認為苗條的體形才是理想體形,并涌現了日本女藝人渡邊直美為代表的非主流,但就整個社會來看,“以瘦為美”仍是不可逆的趨勢。即使不是每位女性都會像社交媒體上的網紅、藝人一樣追求骨感的完美身材,但相關傳播內容勢必會或大或小地影響女性對自己身體的關注方式和改造行為,網絡社交媒體無疑對“瘦文化”的進一步普及和發展產生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三)主觀誘因
就女性主觀因素來說,對完美體形的追求不止來自外在壓力,還源于內在驅動。如今,擁有苗條身材已經被構建成一個積極的符號,“減肥”背后隱藏的是積極向上,健康生活的神話,而肥胖則意味著懶惰、貪婪、邋遢。“身體超重被其視為道德及人格缺陷或缺乏意志力的表現。”除了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外,自卑、從眾、取悅異性等心理,也導致女性對減肥趨之若鶩。
二、社會比較理論視角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里昂·費斯廷格在1954年提出社會比較理論的構思,他認為,人們為了獲得對自身的穩定認識,會在缺乏客觀參照的情況下通過與他人進行比較來獲得對自身的評價。社會比較可以促使人們產生進步的動力,滿足向上性需求,但這些積極作用并非恒定存在的,當比較的標準不合理時,這些功能也會失效。
該理論可以解釋人們為什么嚷著模仿傳媒中的典范。在媒介使用中,當傳媒使用者將自己跟大眾傳媒中的人物進行比較時,傳播中的社會比較便發生了。海因伯格和湯普森在實驗研究中發現,女大學生體驗到更多的對身體的不滿,因為她們被明確要求將自己的身材跟苗條的名人比較。一般來說,當個人實際的(或感知到的)自我與理想自我出現比較大的差距時,個體會努力縮小該差距。但一旦作為畸形比較標準的身材指標被確立,社會比較理論的積極作用會減弱,取而代之的是進行比較主體的焦慮和不自信。
三、社會比較視角下的比較標準及女性自我構建
(一)比較標準的建立:苛刻的身體環境的形成
苛刻的身體環境,構成了女性在進行身材比對時參考的社會標準。此處關于網絡社交媒體構建的“身體環境”的概念,指的是網絡社交媒體上的賬號及其發布的內容中有關“體形”部分在社交媒體使用者腦海中形成的有關體形的認知,這種認知主要是指以某種指標為主要特征的身體特征在網絡中形成主流,并且構成了社交媒體使用者關于網絡上其他使用者擁有“體形”的環境的認知。“身體環境”客觀上來看屬于個人在媒體影響下,主觀構建的一種“擬態環境”。
李普曼在《輿論學》中提出了擬態環境的觀點,他認為大眾傳播活動在經過對新聞和信息進行選擇加工后呈現的信息環境并非客觀現實的全景再現。在網絡社交媒體構建的身體環境中,白、瘦、美,構成了關鍵詞,若把社交媒體看作一個社會,那么其中的美貌苗條的個體所占的比例則遠超現實社會的真實情況。長期生活在這樣的擬態環境中,難免受到網絡構建的身體環境的影響。
考慮到網絡社交平臺上與現實中比例不相稱的苗條女性,這種不斷的比較可能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這與培養理論不謀而合。培養理論認為,現代社會傳播活動構建的象征性現實影響著人們認識客觀世界的方式,然而傳播媒介并非完全中立客觀,人們在此基礎上建立起的對世界的認知與客觀世界也存在著一定的差異。這種影響并非只在某個特定時間段內發揮作用,而是一個長期的培養過程,在不知不覺中對人們認識現實的活動產生制約。
(二)女性在社交媒體體系下的自我形象構建
一項針對青少年女性關注減肥瘦身對自身身體意向的影響的研究顯示,青少年對于減肥瘦身的相關媒體關注得越多,追求身體苗條的愿望就越強烈,就越容易出現體形障礙。在日常瀏覽社交媒體時,很容易瀏覽到比日常生活中更多的帥哥美女,他們的身材一般也符合理想身材的所有指標(盡管可能有美顏軟件的強大加持)。這使人們很容易產生一種錯覺:這種過分骨感的身材才是正常的完美身材,而且擁有這種身材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也絕對不占少數。這就塑造了互聯網背景下關于減肥的擬態環境,一個“全員皆瘦”的“完美身材理想國”,每個人在媒體信息的刺激下都認為自己是這個理想國中僅存的唯一胖子,即使是正常身材在各類網紅明星的映襯下也難逃“肥胖”的嫌疑。
許多明星在網絡上分享自己的體重(由于職業要求他們的體重一般遠遠低于正常值);一些資訊賬號分享演員和韓國女團成員的舞臺照,骨感身材營造的美感給人極大地刺激;一些營銷賬號不定期分享一些“減肥前后人生變化”的推文,使女性認為自己減肥成功也能達到堪比整容的效果,從此走向人生巔峰。
網絡社交媒體的多管齊下教化著當代女性關于自我理想體形的構建,培養了她們對體重的過分敏感。錯誤的社會比較標準由此產生,并對女性對自身的形象構建產生規訓作用。錯誤的對比標準使她們在不斷在與網紅、明星的身材對比中變得不自信,生出強烈的改變意愿,并且源源不斷在網絡懷有相似觀念的集群中獲得支持,從而刺激她們不斷調低主觀合理體重閾值,她們追求的不再是符合BMI指數的合理體重,而是像社交媒體紅人一樣可能有損身體健康的過輕甚至極輕體重。越來越多只是微胖或甚至不胖的女性投入減肥大潮,年輕女性對自己體形的不滿意度也與日俱增。
四、結束語
適度追求身體的苗條,獲得美的感受,以此來悅納自我,本無可厚非。但在社交媒體的暗示下錯誤確立比對標準,過分追求身體上的瘦,不僅會影響身體健康,更會使“追求完美體形”這一行為在新時代語境下變質,女性追求美的“主動”在消費主義、傳統男權社會慣性與社交媒體建構的捆綁下又悄無聲息地走向“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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