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頭

法國波爾多水鏡的廣場/唐紅霞拍攝
相信很多有攝影基礎的人會選干凈、簡潔,背景不雜亂的圖片。而且這類圖片畫面的對比度特別高,在調性上幾乎只有黑白調,連中間調都沒有,看上去特別藝術。嗯,筆者承認,這張照片確實簡潔。當然,如果當時有逆光產生輪廓光,能把人物頭部從黑背景中“摳”出來(前景與背景應有分離感,像現在這樣黏在一起了)那就更完美,這并不是筆者放棄它的主要理由。
那么筆者優先選前一張的主要理由是什么?一個字:環境。如果這是在某個十八線城市的廣場上拍的也就算了,可這是在世界著名的打卡圣地、法國波爾多水鏡廣場拍的呀,而第一張照片看不出來嘛。大老遠的拍一群熊孩子回來,在哪里不能拍?對筆者而言,信息量第一,藝術性第二。當然,這只是筆者個人的攝影觀,你也可以不同意。
筆者曾經多次說過,攝影作品是沒有對錯的,你不能說哪一張照片是錯的。不過,當人們認定什么是“好照片”時,通常也會有一些標準。一個人的標準是主觀,而集合大多數人的主觀也算是客觀。

畢加索(據說當時畢加索并不喜歡這位攝影師)
比如,畫面干凈、構圖簡潔,這是多數人都同意的“好照片”評價標準之一。
學攝影的人都應該知道這句話,“攝影是減法構圖?!备L畫不一樣,繪畫是加法構圖——有了山水不夠,還得有房子;有了人還不知足,旁邊還得畫上一只狗。攝影就不一樣了,越簡單越好,畫面中可以只有一個主體,可以沒有陪體,可以連背景都沒有,照樣是好照片,甚至是被大加贊賞的好照片。

《俄羅斯鋼琴家伊戈爾斯特拉文斯基》(1946)
但這些審美傾向畢竟不是科學公式,藝術的魅力就在于千變萬化。筆者認為,構圖是否簡潔,不能千篇一律生搬硬套,要視乎你想表達什么。技術永遠是為表達服務的,不能為了證明自己懂藝術而故意炫技。
拍人物肖像類的照片,當然是要背景純凈,簡潔至上。筆者很少拍那種沒有環境的人物照片,所以想找幾張例圖居然很困難。這種“純粹的”肖像照片當然沒有錯,君不見著名的人像大師阿諾德·紐曼也會拍這樣的大頭像照片。阿諾德·紐曼大師拍的幾張“大頭像”,根本就沒有背景。
當然,紐曼大師拍的都是名人,筆者只能拍些老百姓。這并不是唯一的區別,更重要的是紐曼大師能抓住被拍攝者的人物特征,畢加索那張拍了5個小時呢,得有時間交流。這太難了,筆者拍的人大多都不認識,都是抓拍的(很多只有這一張),那還談得到什么“人物特征”啊。
如果你以為紐曼大師只會拍這些大頭像,那就錯了,那他就不可能是大師了。畢竟紐曼最大的成就是“環境人像大師”。來看看紐曼大師的“環境人像”有哪些。

《阿爾弗里特·克虜伯》(1963)

右邊這張照片應該是紐曼大師最經典的代表作了吧?瞅瞅這個“環境”,都快把主體擠沒了!這種大膽的構圖也就是大師敢這么干,若換成普通人,分分鐘被鍵盤俠噴成渣。這張照片紐曼拍了26張,然后選了一張二次構圖(裁剪)成這樣發表??窗桑髱熞彩嵌嗯暮筮x的,就連布列松也不可能只拍一張,那樣命中率太低了。
為德國實業家阿爾弗里特·克虜伯拍攝的照片刊登在當年的《新聞周刊》上,照片體現了一種邪惡的氛圍。有人對此評價說,紐曼肯定熟知克虜伯的背景,知道他為賺錢不顧勞工的死活。當時克虜伯看到這張照片后,宣布紐曼是不受德國歡迎的人。
這些照片的特點是什么?注意了(敲黑板):環境人像的環境,與人物的身份之間有關聯。“關聯”是個特別特別特別重要的關鍵詞,“環境”如果是一堆樹葉子或者花海,那不算環境,因為與人物之間沒有發生關聯,這種環境適用于任何人,并沒有體現出人物的特征。

作者街拍
如果你拍了一個在廢墟里躺著的比基尼美女,那不叫環境人像,那叫矯揉造作,叫矯情。很多人拿這種“矯情的藝術”也叫環境人像,切,誰特么會神經病似的穿著比基尼在廢墟里躺著?當然還有一句特別有哲理的話叫“不瘋魔不成功”可以送給這一類藝術家,不瘋是不能成為藝術家的。筆者也觍著臉放幾張自己拍的環境人像照片吧:
筆者平時拍的多數是這種照片,因為很喜歡的“表達”是“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個什么樣的人”,“這個人在干什么”,總之反映環境信息是筆者的追求——雖然不一定能追上,但是有這個意識(筆者甚至沾沾自喜于抓拍的功夫得益于攝影記者的訓練有素,因為很多照片只有一張,根本沒機會重拍)。
攝影學到一定的階段,總得有所專注是吧,確定你的興趣是啥,你總不能逮啥拍攝,今天拍微距,明天拍星空,您倒是宏觀和微觀都不落下。筆者只專注于人文題材,有些題材從來不碰,比如星空和光繪,沒學過,也沒興趣,這并不丟人,并不是所有的攝影師什么都會拍的,人家職業攝影師都有自己專注的方向。這一點筆者堅決勇于承認——你要問我星軌怎么拍,筆者絕對斬釘截鐵地回答你:不會。我的興趣在人間。其實拍星空那個一點都不難,比拍人間冷暖世態炎涼簡單多了,就是長曝太費時間。
拉回來接著說“環境”的重要性……你說你在悉尼歌劇院的背景前拍一張人像,結果啥背景都沒有,那不是白瞎了那么好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