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深圳的文化地標

樊舟

一、“深圳有博雅，怎說沒文化”

我還記得去年4月的一個下午，一位多年未見的內地朋友在電話中對我說：“還是你厲害，你在對的時間去了一座對的城市。”原來，當時剛剛在深圳舉行的一個高峰論壇上，白發飄飄的經濟學家張五常先生說：“你們這一剎那站著的土地，有朝一日會成為整個地球的經濟中心。”

作為世界級經濟學家，張先生的專業論斷自然引起了轟動。深圳到底能不能成為和何時成為地球的經濟中心，我不知道，我只是深信，深圳生機勃勃，前程似錦。不過面對朋友的贊譽，仿佛是聽他夸我，難免幫著自謙，說：“承您吉言，深圳尚需努力，有人說這里沒什么文化。”

我朋友完全不假思索，在電話那頭說道：“那都是瞎掰，別的不說，就你們深圳的博雅書店，放到全國也是一流的，深圳有博雅，怎說沒文化？”

隔了快二十年的歲月，我又想起朋友當年來深圳看我，我陪他逛博雅書店的情景。那時候博雅還在東門，朋友喜書畫，滿載而歸。我當時賃房而居，室陋錢少，不敢像他那般豪奢，但也購得張之洞的《書目答問二種》、湯因比的簡略版《歷史研究》和朱復戡的草書千字文字帖。朱先生是于右任一輩書家，功深學博，筆畫如鐵，在書藝和態度上都惠我良多。

我想朋友的邏輯是對的，一個開設書店如博雅的城市，即使一時在文化上未如理想，卻也反映出它對文化的尊重和對文化繁榮的愿景。

人類數千年歷史上有過許多經濟中心，比如中國大唐的長安，歐洲的羅馬、倫敦，美國的紐約。但我注意到，這些城市或者彪炳史冊，或者光耀當下，都不僅是因為它們非凡的經濟成就，也因為無數的文化精英，風云際會，萃聚一處，在文學、藝術、哲學等人文領域孜孜以求，領略精神峰巒，矚望星辰大海。

二、偉大的城市必定洋溢著書香

今年是深圳經濟特區成立四十周年。四十而立的深圳用它的GDP，用它擁有的世界級企業和一些產品的全球占比，書寫了一部光輝的傳奇。這部傳奇不光屬于深圳自己，也屬于全中國，甚至全人類。而許多人不太注意的是，除了有一個在經濟上一騎絕塵的深圳，還有一個在文化上急起直追的深圳。

一談起文化，深圳人都明白，這座城市不像北京，有著八百年首善之區的積淀；不像上海，有著晚清以來海派文化的潤澤；不像廣州，有著代表嶺南文化的自豪；不像香港，有著南粵文化與西洋文化結合的獨特。在這些偉大城市的環伺之下，深圳也在努力用文化來熏陶自己，塑造自己。這是一條艱辛的路，像一個禪者的修行。

“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東坡先生這句詩說得明白，獲得文化的不二法門，便是讀書。一座城市，有了書店，有了愛書讀書之人，才能有氤氳于街區的書香和相傳不絕的文化香火。放眼全球，凡是重要的城市，無不有著多家高品質書店，供各地的文青打卡膜拜，閱讀選書，滋養心靈，體察文化的脈動。

比如倫敦，光連鎖書店就有Foyels和Waterstones，始于1797年的最古老的Hatchards書店至今營業，全球最大的旅游書店Stanfords、文藝十足的Persephone Books、漂在水上的Word on the Water，以及以出售漫畫書著名的Gosh！，無不散發著文化氣息。

比如紐約，有以出售學術書籍聞名的Book Culture書店，有被視為藝術和文學圣地的192 BOOKS書店，而Printed Matter書店收有全球5000個藝術家的作品集，Strand Bookstore是全球最大的二手書書店，藏品排起來長達18英里。

還有巴黎和柏林，東京和香港，臺北和新加坡等等，各自都有多家特色書店，相比而言，深圳的書店業就單薄了許多。

也正因為如此，與深圳特區同齡的博雅書店，從它開業的第一天起，就自覺擔當起了自己的文化使命。博雅人以播種者的心態，把每一本書、每一件精選的貨品都看成是一粒種子，播撒于特區的大地。四十年來，因博雅而與文化結緣的人數不勝數，而博雅也成為深圳的文化地標之一。

三 、在不變中求變，在堅守中超越

近年來，正如紙質出版物受到新媒體沖擊一樣，實體書店也遭到了多重夾殺。其一，手機已經成為閱讀載體的王者，無論公車還是地鐵，目之所及，一機在手成為常態，一書在手幾乎絕跡；其二，房租與人工雙雙暴漲，漲幅遠超書價；其三，各類網上書店的品種之齊全、售價之可選，遠非任何實體書店可以相比，這些因素讓開書店已成為昂貴的情懷。

四年前，著名的新加坡葉壹堂書店（Page One）便因為經營困境退出了香港，甚至隨后在新加坡本土也關門歇業。今年上半年，久負盛名的臺灣誠品書店關閉了6家門店，包括標志性的臺北敦南店，而誠品深圳分店也已宣布，將在今年年底停業。

時也，運也。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這是時代和科技的進步使然，非任何人所能扭轉。然而，盡管如此，博雅人初心依舊，他們在不變中求變，在堅守中超越，努力為深圳傳承那一縷文氣，一瓣書香。在活力充沛的深圳灣科技生態園，他們打造的已不僅是博雅書店，而是更為豐富的博雅藝文空間。他們與時俱進，博采眾長，持續提升公共文化服務質量，積極推進“文化+園區”“文化+科技”“文化+金融”等產業協同戰略舉措，為深圳的發展注入精神活力。

博雅藝文空間占地4500平方米，以四十年的博雅品牌為核心，以閱讀為紐帶，以多元文化業態為載體，以公益文化活動為平臺，構建“人文閱讀+藝教美學+公益文化”的復合型文化交流體驗空間，為園區企業、員工和廣大市民提供文化藝術精品和多樣化、高品質的文化服務。

博雅藝文空間的落成和運營，是博雅品牌的一次創新性的脫胎換骨。它將繼續發揮其獨特的文化影響力，繼續承載深圳人的文化記憶。

電影《羅馬假日》里有一句著名的臺詞：“You can either travel or read， but either your body or soul must be on the way.”（要么旅行，要么讀書，你的身體和心靈，總有一個在路上）

博雅藝文空間所提供給我們的，正是一種精神的探尋之路，心靈的棲居之所。在紅塵喧囂的市街，有了博雅，便有了文化的一泓清泉，一片凈土，一處密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