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箋有盡意萬重

蔡曉鴻

張籍，唐代詩人，原籍蘇州，曾客居洛陽。這一年，洛陽城內秋風蕭瑟。秋風揚起了秋葉，也觸動了張籍對家鄉的思念。想寫一封家書問候親人，心中有千言，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張籍寫家書，經歷了怎樣復雜的心緒呢？一起來閱讀。

詩歌先讀

秋 思

[唐]張? 籍

洛陽城里見秋風，欲作家書意萬重。

復恐匆匆說不盡，行人①臨發②又開封③。

注釋：①行人：指捎信的人。②臨發：將出發。③開封：拆開已經封好的家書。

詩意放送

秋風又起，木葉凋零。洛陽城籠罩在一片秋色中。“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這凄涼搖落之景，怎能不勾起我漂泊異鄉的孤寂之情呢？

羨慕我的同鄉張翰。那一年，洛陽秋風乍起，他以思念吳中美食為由，辭官南歸，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話。

而我，只能滯留于此。若問歸期，何曾有期？

姑且寫上一封家書，問候遠方的親人，也慰藉自己的思鄉之情。

只可惜，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每每提起筆，卻又重重地放下。

南國的小橋流水，還是那么溫潤多情嗎？湖澤上的蒹葭與葦草，還是那樣凄清迷離嗎？山寺的月色桂子，還是那么幽深馥郁嗎？

石橋邊，白發蒼蒼的父母，是否在盼望我歸來？窗幃內，蛾眉輕蹙的妻子，是否在回想當初舉案齊眉的日子？

人生貴在順從志愿，怎么能為了區區名利，長久漂泊？可惜我不能順從自己的心愿。每每想到這里，心中又多了一層悵惘！

捎信的人已經等候多時，就要出發了。

我鋪紙提筆，要借這小小的信箋，寫下我對那片魂牽夢縈的土地的思念，對父母妻兒無時不在的牽掛。我要讓我的眷戀深深地浸潤這小小的信箋。

寫好之后，長舒一口氣，然后鄭重地交給捎信的人。我知道，他將把這封珍貴的家書送到我的親人手中。

正當他轉身上馬，準備奔向南方時，我又猶豫了：“這張小小的信箋，能夠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嗎？我是不是有所遺漏？”

攔住捎信的人，把信打開。依然是心中雖有說不完的話，卻不知道在哪里添加一筆。

那人憨憨一笑，自言自語道：“寄家信的人，大都這樣。”然后對我說：“紙短情深，可以啦！”

我若有所失地將信重新封好，交給捎信之人。然后目送他揚鞭策馬，消失在秋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