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善濤 王曉
【摘要】伴隨著晚清以來西方勢力的入侵、封建統治的松弛、外來新學的傳入和新式辭書編纂的開展等因素,我國現代漢語語文辭書在字詞兼收、不避新俗的理念下完成了字典和詞典的現代類型劃分,為后世辭書編纂奠定了堅實基礎?!缎虑嗄辍返膭摽臀逅倪\動將新文化運動推向高潮,思想的空前解放、語文運動的推進、軍閥混戰的結束、國民教育的改革等因素促使現代漢語語文辭書在類型、數量、體例等方面有了更加完善的發展,但隨著全面抗戰的爆發和內戰的進行,良好的發展態勢陷入踡伏困頓的窘境。在廣闊的社會文化背景下梳理現代漢語語文辭書的產生和發展,能夠為當前的辭書編纂、辭書規劃和“辭書強國”建設提供參考。
【關鍵詞】社會文化背景 現代漢語 語文辭書
辭書是社會的一面鏡子,社會為辭書編纂和辭書研究提供強度不等的“光”,辭書則記錄和反映社會各層面發展樣貌的“影”。我國古代社會的王權統治、“小學”教育和以“字”為主要表達單位的語言實際決定了傳統字書的興起和繁榮,同時古代字書的編纂也為古典文獻的訓釋、封建思想的闡發提供了有效工具,集大成之作便是由東漢許慎《說文解字》開創、累積1600年至清代編纂的欽定字書《康熙字典》,其“善兼美具,可以奉為典常而不易者”(《康熙字典》序)的至高地位使后世二百余年無人僭越,嚴重阻礙了漢語辭書的編纂和現代化轉型。清末,我國漢語語文辭書在經歷了漫長的歷史積淀后,在古今中外復雜因素的推動下開啟了現代化發展的歷程,現代漢語語文辭書的產生和初步發展是在中國與西方、傳統與現代、模仿與完善的反復調適中逐步發展起來的,近人辭書觀和辭書編纂實踐(方法、技術等)的變化與國家民族的發展和現代知識過載息息相關,其間蘊涵著復雜的歷史因素,梳理這段歷史有助于全面把握現代辭書發展的脈絡。
一、西風席卷、窮則思變(1911年之前)
受地理大發現的影響,伴隨著明末清初第一次西學東漸,漢外辭書編纂率先開啟了現代化歷程,該時期以天主教為主體的西班牙、葡萄牙傳教士編纂了“60多種漢語或漢外對照類辭書”[王力達:《漢語研究小史》,商務印書館1963年版。],為辭書注音、收詞和釋義帶來了一絲微弱的現代氣息。但是,受封建體制的影響,這一時期的辭書交流是緩慢的、短暫的,主要限于上層社會,影響范圍有限。尤其是在“禮儀之爭”和清廷閉關后,“西學已被整個社會(包括帝王在內)遺忘得一干二凈”[陳衛平:《第一頁與胚胎——明清之際的中西文化比較》,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74頁。]。
清末,伴隨著資本主義國家的相互競爭、兩次工業革命的勝利和基督新教在世界的傳播,歐日新學在堅船利炮的掩護下浩浩蕩蕩地涌入我國,不斷沖刷著舊有的社會體制和知識體系。前有天主教傳教士成功的傳教經驗和漢語研究成果,再加之新教徒們靈活的傳教方式和創新精神,以及英美國家工業的發展、印刷工具的改進和國內新型辭書的編纂,這一時期傳教士漢外辭書的編纂數量和水平都有了很大提高。馬禮遜編纂的《華英字典》(1815—1823)是我國第一部漢英字典,《廣東土話字匯》(1828)則開漢英方言辭典之先河,為后世辭書編纂,乃至日本和英辭書的編纂提供了典型的參考藍本[劉善濤、王曉:《漢外語文辭書編纂四百年(1575—1950)》,《國際漢學》2018年第1期。]。同時,由于國門的被迫開放,洋務運動的興起,國人對西學的逐步重視,以及一些官辦和民辦出版機構的創立等因素,國人在西學譯介的基礎上開始編寫一些西方科技器物類漢外詞表,如《化學材料中西名目表》《金石識別表》《汽機中西名目表》等。
以甲午戰爭和維新變法為標志,漢外辭書編纂實現了由以新教傳教士為主、中國人為輔到以國人為主體的轉變。甲午戰敗不僅從政治軍事上標志著清廷的失敗,也從思想文化上徹底擊碎了清廷“天朝上國”的美夢。隨后,資產階級掀起的維新變法運動和民主革命運動對社會進步和思想啟蒙發揮了重要的推動作用。自此以后,以日為師、求學日本的思想逐漸興起,據統計,這期間中國人翻譯的日本著作約有千種左右[譚汝謙編:《近三百年中日譯書事業與文化交流》,見《近代中日文化關系研究》,香港日本研究所,1998年,第41頁。]。辭書作為匯編各種新學知識的載體得到國人的普遍重視,日本近代辭書的新式編纂理念以及辭書中所收錄的新詞新語被大量輸入到中國,豐富了辭書的品類,如漢日辭書,《漢釋日本辭典》(1906)、《漢譯日語大辭典》(1907)、《東中大辭典》(1908)等;百科辭書,《新爾雅》(1903)、《博物大辭典》(1907)、《普通百科新大辭典》(1911)等;語言類專項辭書,《東文動詞匯》(1902)、《和文奇字解》(1902)、《東語異同辨》(1906)、《標品字典》(1906)等。中國學者在清末民初時期的辭書編纂呈現日本辭書、歐美辭書和傳教士辭書等多藍本參照的階段特征,同時也由于漢日兩種文字上的相似性,中國的辭書編纂理論和實踐在參照日本辭書的基礎上逐漸趨于完善,“辭典”的概念在《英華大辭典》(1908)中被正式使用,并由此推廣到新學國人的辭書編纂活動中,最終實現了漢語語文辭書在20世紀初的現代轉型。
由上可知,自《康熙字典》后二百余年的時間里,漢語語文辭書的編纂基本處于停滯狀態,但受西方殖民勢力的影響,我國辭書編纂首先不受中國傳統思想束縛,追求簡便、實用、易學的傳教士身上發生轉變。之后伴隨著封建體制日趨瓦解,改良思想逐漸盛行,在歐日新學的影響下,晚清進步學人在模仿借鑒的基礎上逐步豐富完善了我國現代漢外辭書、百科辭書、??妻o書等不同類型的辭書編纂,逐步實現了辭書編纂隊伍由外來勢力到本國人群的轉變,為現代語文辭書的編纂積蓄了充分的經驗、素材和力量。但是,上述辭書的讀者對象多為上層知識分子和專業人員,而“泰西之所以富強,不在炮械軍兵,而在窮理勸學”,若欲國強,必先“廣開學校,以養人才”“使全國四萬萬之民,皆出于學”[康有為:《請飭各省改書院淫祠為學堂折》,1898年7月3日。參見湯志鈞編:《康有為政論集》,中華書局1981年版。]。在經歷了一番艱辛探索之后,“教育”成了挽救國運的良方,民國成立后孫中山明確指出“教育為立國之本,振興之道,不可稍緩”[孫中山:《國民黨宣言》(1912年8月13日),見《中國國民黨史文獻選編(1894—1949)》(內部發行),1985年。],而“欲求文化普及,亟應創編辭書”“吾國編纂辭書,普通必急于專門,社會所需之常識,紛錯繁賾,非可以學術門類為之區分”[陸爾奎:《辭源說略》,《東方雜志》1915年第4期。],普通語文辭書作為反映社會語言狀貌的全民查閱工具,為教育普及、民眾學習、百姓自修構建了一套方便易檢的知識系統,語文辭書的現代化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二、初創即成、以啟辭林(1912—1918)
現代漢語語文辭書的轉型是在古今中外多種合力的推動下完成的,歸納起來包含三個大的方面:(1)自工業革命和鴉片戰爭以來所引起的世界格局和中國社會的變化,殖民入侵、新學涌入、改良圖存、國人漸醒,現代政經科技、文化出版、教育學術逐漸形成,封建統治日趨式微而至覆亡,為現代漢語語文辭書的轉型提供了適宜的外部環境;(2)伴隨著外在世界的變化,“社會人”的自我擔當意識在士大夫、進步學人和普通知識分子間逐漸覺醒,人們改良國運、參與變革、啟蒙大眾的責任感和使命感逐漸增強,進一步推動了現代文化教育的發展和新興知識體系的構建,成為推動現代漢語語文辭書轉型的直接動力;(3)語言學和辭書學的發展是促使現代漢語語文辭書轉型的根本內因,西方語言學理論的傳入和“語言文字之學”[章太炎:《論語言文字之學》,《國粹學報》1907年第13期。]概念的提出使語言學獨立為專門學科,為辭書選詞、注音、詞性標注和義項設置提供了理論基礎。同時,我國自身積淀了千余年的辭書編纂傳統,傳教士入華和鴉片戰爭后新型辭書(雙語辭書、??妻o書、百科辭書等)編纂成果的涌現,以及國外發達國家優秀現代語文辭書[如《韋氏美國英語詞典》(1828)、《牛津英語詞典》(1857—1933)、《言?!罚?889)等。]的出版為漢語語文辭書編纂提供了選詞來源、參考藍本和編修經驗。
新式教科書和工具書的編纂出版是清末民初文化教育建設的主要需求,也是推動商務印書館由作坊印刷間迅速發展為我國第一家現代出版機構的主要動力?!稗o書之應用,較教科書為尤普”[高夢旦:《新字典·緣起》,見《新字典》,商務印書館1912年版。],我國漢語語文辭書的現代化轉型是由商務印書館率先實現的。張元濟“早年在學習英語之時就注意到西歐各國都早有辭書之類的出版發行,而我國尚無這類辭書。他任商務編譯所長后,高夢旦先生亦提及此事,兩人不謀而合。于是大家合議關于編纂我國自己的辭書之事,并取名為《辭源》,這是為興辦教育所迫切需要之工具用書”[董滌塵:《追念先賢張元濟先生》,見海鹽縣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張元濟圖書館編:《出版大家張元濟——張元濟研究論文集》,學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54頁。]。1908年,商務印書館創設辭典部,陸爾奎任部長,成為“中國近代第一位辭書編纂家”[舒池:《中國近代第一位辭書編纂家:陸爾奎》,《文匯讀書周報》1991年6月29日。],其主編的《新字典》(1912)被稱作“《康熙字典》問世250年后最早的、第一本革命性字典”[汪家熔:《〈辭源〉〈辭?!档拈_創性》,《辭書研究》2001年第4期。],“我國第一部收有現代科學新字的字典”[曹先擢、陳秉才:《八千種中文辭書類編提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114頁。];其主編的《辭源》(1915)被譽為“我國第一部兼收語文、百科的綜合性新型大辭典”[陳炳超:《辭書概要》,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3頁。],首次明確區分出字典和詞典兩種辭書類型,使辭書從經學的附庸向現代查檢工具的獨立地位邁出了堅實的步伐?!缎伦值洹泛汀掇o源》的編纂恰逢時代所需,同時也引領時代學術浪潮,在與商務印書館的競爭中,中華書局編纂出版了《中華大字典》(1915),成為20世紀80年代以前收字最多的漢語字典,它的出版標志著“中國舊字書的終結,宣告了我國辭書編纂已步入現代字(詞)典時期”[李開:《現代詞典學教程》,南京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87頁。]。此外,因大型辭書的編纂要受到人力、物力和財力等各方面的限制,編纂周期長,投資風險大,創新難度高,讀者購買力有限,兩家出版社在原有辭書的基礎上刪減增補,陸續出版了《(縮本)新字典》(1914)、《學生字典》(1915)、《實用學生字典》(1917)、《(縮本)中華大字典》(1915)、《實用大字典》(1918)等,數量有限,基本上構成了這一時期現代漢語語文辭書的全貌。
反觀該時期的社會文化背景和辭書編纂實踐,梳理學者們對辭書理論的闡釋,可以看出辭書與文化的關系被提到了突出的位置,這種文化是與現代社會接軌的新文化、新思想、新知識系統,普及文化、惡補新知、革新思想、輔助教育、改良社會成為當時語文辭書編纂的上層目標,此目標愈急切,首創期的辭書愈大而全。清末民國之際,“社會口語驟變,報紙鼓吹文明,法學哲理名詞,稠疊盈幅,然行之內地,則積極消極,內籀外籀,皆不知為何語”,新學背景下新概念新名詞的涌入導致社會交際的困難,傳統知識體系已無法滿足人們求知的需求,“由是欲毀棄一切,以言革新”,而“所以充補知識者,莫急于此(新式辭書)”,因此不同學者便在同一時期發出了“一國之文化常與其辭書相比例”“國無辭書,無文化之可言也”[陸爾奎:《辭源說略》,《東方雜志》1915年第4期。],“世界愈文明,字典之需要愈急”[陸費逵:《中華大字典·序》,見《中華大字典》,中華書局1915年版。],“一國文化愈進,其字畫辭書愈益繁多”[熊希齡:《中華大字典·序》,見《中華大字典》,中華書局1915年版。]等論斷,遂決意編纂新式語文辭書,“而于民國成立之始,得此適用之新字典,其于國民之語言思想,不無革新之影響”[蔡元培:《新字典·序》,見《新字典》,商務印書館1912年版。],蔡元培對《新字典》的評價代表了該時期現代漢語語文辭書編纂的整體影響??傊?,該時期現代語文辭書的編纂既是當時社會發展樣貌的反光鏡,又是當時文化語言實際的知識庫,還是后期辭書編纂演變的風向標,初創之艱不可忘,啟林之功不可沒!
三、初步發展、成果漸豐(1919—1937)
清末民初的新文化運動是一場不徹底的思想運動,其最大不幸在于“蓋西洋留學生殆全體未嘗參加于此運動;運動之原動力及其中堅,乃在不通兩洋語言文字之人。坐此為能力所限,而稗販,破碎,籠統,膚淺,錯誤,諸弊,皆不能免;故運動垂二十年,卒不能得一健實之基礎,旋起旋落,為社會所輕”[梁啟超:《清代學術概論》,商務印書館1921年版,第159頁。]。這場思想文化運動在經歷了“中國舊文化的衰落期”與“新文化運動的啟蒙時期”[伍啟元:《中國新文化運動概論》,現代書局1934年版,第11頁。]后,伴隨著民國政權的建立,西洋留學生歸國,《新青年》(初名為《青年雜志》)的創刊,在五四運動的推動下逐漸進入“全盛時期”,這既是一場思想革命,也是一場語言運動,二者交互推動,“自成一體”高玉:《語言運動與思想革命——五四新文學的理論與現實》,《文學評論》2002年第5期。]?,F代文學思想、語言觀念和語言政策上的變動在辭書編纂中也都有體現,推動了現代辭書的編纂理念、編纂方法、體例設計、辭書類型和出版數量的進一步發展,形成了我國現代語文辭書編纂的第一個高峰[劉善濤、王曉:《二十世紀前半葉漢語語文辭書編纂概況》,《中國出版史研究》2017年第3期。],也是我國辭書理論史中“第一次轉型期”[王東海:《漢語辭書理論史的分期研究》,《辭書研究》2013年第3期。]的集中體現。與整個社會文化教育的變遷相協調,大型綜合性辭書、中小型的普通辭書和一批專項語文辭書或擬定計劃,或著手編纂,或出版發行,從理論和實踐上進一步推動了漢語語文辭書的現代化。
民國政府成立后,時任教育部總長的蔡元培組織成立讀音統一會,開始制定注音字母,1918年正式頒行,1919年出版《國音字典(老國音)》,為辭書注音的現代化確定了初步的規范標準。語音是語言的物質外殼,現代漢語的古今轉型伴隨著新文化運動的深入而逐步發生蛻變,從胡適的“八不主義”[胡適在《文學改良芻議》(《新青年》第2卷第5號,1917年)一文中提出“八不主義”,即須言之有物;不摹仿古人;須講求文法;不作無病之呻吟;務去濫調套語;不用典;不講對仗;不避俗字俗語。]到陳獨秀的“三大主義”[陳獨秀在《文學革命論》(《新青年》第2卷第6號,1917年)一文中提出“三大主義”,即推倒雕琢的、阿諛的貴族文學,建設平易的、抒情的國民文學;推倒陳腐的、鋪張的古典文學,建設新鮮的、立誠的寫實文學;推倒迂晦的、艱澀的山林文學,建設明了的、通俗的社會文學。],再到周作人提出現代國語不是“主張知識階級仍用古文,專以白話供給不懂古文的民眾”[周作人:《思想革命》,《每周評論》1919年第11期。]的晚清白話,而是“主張國民全體都用的國語”,是“古今中外的分子融合而成的一種中國語”[周作人:《國語改造的意見》,《東方雜志》1922年第17期。],逐步明確了國語的定義和使用范圍,為普通語文辭書的編纂與定型提供指引。前一階段的辭書雖已“不避俗語俗字”,但在檢索體例、注音排版等方面還帶有“摹仿古人”的痕跡,本時期的現代漢語辭書在不同層面上實現了質的突破,如《國音學生字匯》(1919)采用漢字直音和羅馬字拼音注音,收字8千多,以常用字為主,適合中學以下水平學生及普通識字人查閱。《新體國音字典》(1920)按最新頒布的注音字母和聲調依次編排字目。《(校正注音)國語新字典》(1922)采用注音字母注音,按部首筆畫排列,收錄一般常用字1千多,是較早的白話學生字典?!秶Z辭典(京音·國音對照)》(1922)不收單字,專收北京人所常用的口語詞約5500條,用注音字母注音,口語釋義,并舉例句,是我國第一部白話詞典。《國語普通詞典》(馬俊如、郭后覺,中華書局1923年版)收單音、復音詞1萬左右,例語、例句四千余,不收疊詞。《語體適用字匯》(周廷珍、歐濟甫,上海新文化書社1923年版)以收俗字、實用字為主,字義解釋都用白話,另有檢音表一卷,用英文拼音注音?!叮▏舭自捵ⅲW生詞典》(唐昌言、李康復等,商務印書館1924年版)收單字5千多個,復詞和成語共3萬余條,是我國第一部白話學生詞典?!叮ㄗ钚滦U﹪粜伦謪R》(1924)是較早的現代橫排辭書,改變了古代辭書的縱向書寫形式?!秶Z成語大全》(1926)收錄常用成語、歇后語、諺語等3200多條,約10萬字左右。每則成語先注北京音,再解其義,白話釋義,簡明扼要?!墩Z體文應用字匯》(1926)按照統計學方法收錄兒童用書、新聞報紙雜志、小學生課本、中外文學作品等中的常用字4261個,按使用頻率排列,開我國字頻統計先河?!镀矫褡值洹罚?927)是較早使用簡化字的字典。《(詞性分解紅皮新式)中華字典》(1927)按部首編排,收字1萬多個,為我國第一部標注詞性的白話學生字典?!锻踉莆宕筠o典》(1930)按四角號碼排列,用直音、注音字母和國語羅馬字注音,收錄古今各種詞條,并加簡要的解釋,注明其詞性和所屬類別,為我國第一部標注詞性的白話學生辭典。《虛詞典》(顧佛影,上海大公書店1934年版)分為兩部:文言之部和白話之部,收錄虛詞500多條,每一詞目先注詞性,再釋其義,釋義區分普通用法和特殊用法,白話釋義,例句多數選自古籍,并注明出處?!稑藴收Z大辭典》(1935)收北京話和一般通行詞語3.6萬多條,用注音字母和國語羅馬字注音,按中文筆畫順序排列,書后附有四角號碼索引,是現代漢語規范詞典的早期代表。《新知識辭典》(1935)收錄當時社會上的新名詞、術語3千多條,按筆畫數排列,每條下附有所對應的英文單詞,學科領域和釋義,全書共千余頁,約50萬字,為一本綜合性新詞語辭典。
我國辭書編纂向來有求大求全的傳統,這也是現代文化建設的重要課題,在新文化運動的推進下更顯強烈。同時,起源于18—19世紀的歷史比較語言學對歐洲的語言研究和辭書編纂產生了重要影響,一批“按史則”編纂的大型辭書不斷問世,如德國《德語詞典》(1852—1960)、法國《利特雷詞典》(1863—1873)、英國《牛津英語大辭典》(1884—1928)等。這些辭書被一些留學歸國的學者介紹到國內,學者們也逐漸勾勒出中國大型語文辭書的編纂框架。在理論層面,黎錦熙在1918年在國語統一籌備會剛成立時就提出要“按史則”編纂漢語辭書的計劃,1922年蔡元培提出“編一部完備的字書”的設想[蔡元培:《漢字改革說》,《國語月刊》1922年第7期。],1923年胡適將“語言文字史”作為國學研究中的一個子系統[胡適:《〈國學季刊〉發刊宣言》,《國學季刊》1923年第1期。],1926年萬國鼎建議“仿《牛津大字典》之例,集全國專才,編一詳備之大字典,以結數千年字學之總帳”[萬國鼎:《字典論略(附表)》,《圖書館學季刊》1926年第1期。],1927年劉半農起草了《編纂〈中國大字典〉計劃概要》,其目的“蓋不在于修補前人之書,實欲博采現代各國字書中最進步之方法,另行規劃,以成一部極完備之字書”[劉半農:《編纂〈中國大字典〉計劃概要》,《辭書研究》1927/1979年第1期。]。理論闡發相對成熟,但編纂實踐步履維艱,必須依靠大型出版機構或研究機構,本時期能夠肩負此項重任的便是中華書局、商務印書館和在國語統一會基礎上成立的“我國近代第一個詞書專業機構——中國大辭典編纂處”[汪家熔:《我國近代第一個詞書專業機構——中國大辭典編纂處》,《出版科學》2008年第2期。]。
繼《中華大字典》出版后,中華書局便意欲編纂一部趕超《辭源》的新型辭書《辭?!罚豢上б蛉耸伦儎犹?,直到1936年得以出版發行。《辭?!返木幾塍w例雖與《辭源》相似,但后出轉精,注重收錄常用詞、俗語詞、新詞語和百科性詞語,共收復詞10萬余條,在釋義和舉例上也有了較大改進,補充修正了原有辭書的不足,對外來新詞標記英文書寫形式,詞條例證不僅注明書名,還注明篇名,以便核查,“無論在體例、條目的收列、釋文等方面都取得了新的成就”[李開:《現代詞典學教程》,南京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87頁。],開創了“百科性詞典”新品類。商務印書館在《辭源》初版的基礎上,編纂了“廣收新名”“融貫新舊之津梁”的《辭源續編》(1931)和《辭源正續編合訂本》(1939)。同時,1936年時任商務館總經理的王云五在中山文化教育館的資助下成立《中山大辭典》編纂處,計劃“仿《牛津大字典》之例,不僅解釋意義,并表明各字各辭之歷史,故于單字辭語之意義,莫不究其演變,溯其源流”,最終編成一部“單字約六萬,辭語約六十萬”,“十倍于《辭源》”[王云五:《編纂〈中山大辭典〉之經過》,《東方雜志》1939年第1期。]的大型辭書。至1937年已搜集資料七百四十余萬條,但最終因抗戰爆發,商務印書館遭到日軍轟炸,上海也被日軍占領等因素被迫終止,只得于1938年在香港出版了《中山大辭典“一”字長編》[劉善濤:《王云五漢語語文辭書編纂概況》,《唐山學院學報》2015年第1期。]。中國大辭典編纂處的前身是1920年成立的“國語辭典委員會”,從事“詞”的正音和規范工作,后在黎錦熙、錢玄同等學人的推動下于1928年改名為“中國大辭典編纂處”,專門從事《中國大辭典》的編纂工作,并在其編纂過程中對漢語字詞的形音義進行規范,計劃出版八部與之匹配的普通語文辭書,可見此項工作之艱巨。編纂處成立之初,黎錦熙和錢玄同就共同制定了長達1.5萬字的編纂計劃,意欲編纂一部“規模務求大、材料務求多、時間不怕長、理想盡高遠、全然學術化”的大型辭書,“結算四千年來的國語(文字和語言)及其涵包的一切新舊學術文化等底總帳”[黎錦熙:《國語旬刊發刊詞》,《國語旬刊》1929年第1期。],并按照分工設立了搜集、調查、整理、纂著、統計5個部門,截止到1933年8月共整理出近250萬張資料卡片。但因經費不足、政局動蕩、人員流動等因素,編纂工作被迫終止,只能從《釋“巴”》(黎錦熙)、《釋“一”》(劉半農)兩篇文章中窺見大辭典的部分面貌。
民國政府的成立,“五四”以來新文化運動和現代語文運動的深入推進,軍閥混戰的結束和南京國民政府的成立,國民教育的穩步發展與趨于定型,穩定的國語研究機構、出版機構和研究隊伍等因素,為本時期現代漢語辭書編纂提供了開放自由的發展空間。文學的通俗化和民眾化是教育平等的前提,由此才能實現個人的自由發展,即“德謨克拉西”精神,而以辭書為載體和工具所實現的國語普及又是其必經之路??茖W的精神和以實驗主義為代表的科學方法構成了“賽恩斯”的內核[伍啟元:《中國新文化運動概觀》,現代書局1934年版。],實驗主義也稱“實用主義”,倡導“有用即真理”,陳鶴琴、王文新等學者在桑代克教育測驗思想的影響下對漢字進行了字頻統計和民眾基本字研究,為辭書選詞提供了量化依據,如《王云五大辭典》便采用統計方法“就高中以下各科課本和補充讀物計四百余種,分別各級程度,將所有詞語,無論文體語體,一一選取,并記其經見次數,實行編輯”(《王云五大辭典》序)??梢?,作為新文化運動中心的“德謨克拉西”和“賽恩斯”一直貫穿于本時期的辭書編纂活動。最后,套用胡適《建設的文學革命論》中的口號“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胡適:《建設的文學革命論》,《新青年》1918年第4期。],本時期的辭書編纂可以概括為“國語的辭書,辭書的國語”,即在新文化運動的推動下,現代漢語趨于定型,現代辭書編纂理論與實踐的現代化也趨于完善,同時本時期的辭書編纂也記錄和反映著新文化運動和國語建設的艱辛歷程。
四、蜷伏困頓、艱難前行(1938—1949)
1937年抗日戰爭的全面爆發使這種良好的發展態勢遭到嚴重破壞,國土淪陷,出版機構被毀,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紙張生產都已無法滿足,辭書的編纂規模和影響范圍也受到嚴重制約。辭書理論方面的代表是王力發表的《理想的字典》(1945)和《了一小字典初稿》(1946),文章在對古今辭書評價的基礎上提出了“理想的字典”編纂方法,試編條目,為大型歷時辭書的編纂提供了理論準備。辭書編纂方面,除上文所述《中山大辭典“一”字長編》(1938)、《辭源正續編合訂本》(1939)外,最具代表性的成果是中國大辭典編纂處編纂、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國語辭典》(1937—1945),該書上承《辭源》(1915)、《王云五大辭典》(1930)、《標準語大辭典》(1935),下啟《人民小詞典》(1951)、《新華字典》(1953)、《現代漢語詞典》(1978)等辭書,在收詞、注音、釋義等方面都體現出一定的獨創性和現代性。該詞典定位為民族共同語(即“國語”)的中型描寫詞典,“沖破了中國辭書強大的‘厚古’傳統勢力”,堅持“普通適用”的收詞原則,共收單字1.5萬,復詞9萬條,用注音字母及國語羅馬字注音,按音序排列,義項設置合理恰當,條目釋義簡明淺顯,為國語的定型和推廣產生了積極作用,“開啟了現代漢語描寫性語文辭書編纂的先河”[王寧:《論辭書的原創性及其認定原則——兼論〈現代漢語詞典〉的原創性和原創點》,《辭書研究》2008年第1期。],是“中國語文乃至文化迅速走向現代化的最顯著標志”[張志毅、李智初、張慶云:《理論詞典學》,商務印書館2015年版。]。
其他有代表性的辭書如:《中華國語大辭典》(1940)收日常習用的詞語4萬余條,包括單音詞、復音詞、日常習用語、古今成語、報紙常見新詞等,為一部中型漢語辭典;《聯綿字典》(1943)收錄了唐以前古書中的雙聲、迭韻、迭音及其他聯綿詞,包括虛詞等約2萬多條;《王云五新詞典》(1943)收新名詞近4千條,區分了舊詞新義和新造詞兩類,對舊詞新義追溯新名詞來源,各舉其所見之古籍篇名與辭句,并作簡要釋義;《國語拼音詞匯》(1944)收詞2萬多條,按國語拼音字母順序排列,為我國第一部用拉丁文拼寫國語拼音的詞匯,對我國漢語拼音的發展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五、幾點啟示
縱觀現代漢語文辭書發展初期的編纂概況,可謂“喜憂參半”??上驳氖?,我國現代語文辭書在前期漢外辭書編纂成果和新文化運動的時代背景下開始萌芽,并在短暫穩定的時期內得以初步發展,對新中國的辭書編纂和文化教育建設產生了積極影響。但是,由于當時辭書編纂的主要領導者和策劃者是出版社和進步學人,政府對辭書的關注度不高,支持力度不大,導致《中國大辭典》等一批大型辭書無法全面展開。同時,在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下和國民黨發起的連年內戰中,本已取得良好發展勢頭的語文辭書遭到重大打擊,文化教育事業無法得到正常開展,辭書的工具性也不可能得到較好的展現,辭書事業的發展也停滯不前。以史為鑒,才能更好地面向未來,由此我們得出如下啟示。
(一)社會條件和學術環境對辭書編纂具有雙重影響
民國時期的辭書編纂可謂“成在民國,敗亦在民國”,該時期復雜的社會和學術環境推動著漢語語文辭書的古今轉型和現代辭書編纂體例的逐步完善,醞釀出一批頗具特色的辭書研究理論和編纂成果。同時,民國動蕩的政局也使一些本已著手實施的辭書編纂活動被迫終止。新中國成立以來,國際國內的政治環境趨于穩定,我國經濟也取得了較快的發展,文化學術建設勢頭正勁。在國家兩次辭書規劃的推動下,我國的辭書編纂和研究取得了一定成績,實現了從“辭書小國”到“辭書大國”的轉變,目前正在向“辭書強國”的目標邁進。黨的十八大以后,在文化強國建設的時代背景下,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印發了《2013—2025年國家辭書編纂出版規劃》,被稱作“第三次辭書規劃”,這為當前的辭書編纂提供了優越的社會條件和學術環境。廣大辭書學人應該把握機遇,充分利用當前的有利條件,加強我國辭書事業的現代化建設,在國家辭書強國建設的過程中實現個人的辭書編纂理想。
(二)學科建設和學科理論是保障辭書質量的前提
辭書是各類語言知識、??浦R和百科知識的總匯,是各種信息的載體,辭書的編纂質量與文化學術和相關學科的發展密不可分。辭書編纂和辭書學的建設不能脫離對相關學科的借鑒,這一點對??妻o書和百科辭書而言尤為顯著。對語文辭書來說,語言學、教育學、社會學等相關學科的發展是保障辭書質量的前提,辭書中對“詞”的界定,同形、同音字詞的區分,漢字字形發展研究,漢語詞類研究,詞義的歷時演變,新詞新義的歸納,插圖的設計,讀者的心理需求,辭書教育功能的發揮等各環節的處理都需要借鑒相關學科的研究成果。同時,辭書的編纂更要注重辭書學理論的建設和總結,“辭書強國,理論必須先行”[張志毅:《“辭書強國”究竟有多遠》,《人民日報》2010年10月12日。],當前的辭書編纂和研究必須深化已有理論,挖掘原創理論,在理論指導下演繹新型辭書、原創辭書,這樣才能把辭書強國建設推向新的高度。近年來辭書學界所呼吁、倡導的“《現漢》學”[蘇新春:《〈現代漢語詞典〉第五版的改進對進一步完善的期盼——兼談“現漢學”的建立》,《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5期。]、“《辭源》學”[喬永:《辭源史論》,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2016年版。]、“《辭?!穼W”[巢峰:《〈辭?!嫡摗ば颉罚姟丁崔o?!嫡摗?,上海辭書出版社2015年版。]等理念便是這一體現。
(三)國內外的辭書研究和編纂實踐為辭書編纂提供了經驗教訓
陸爾奎是在傳統小學環境下成長起來的清末舉人,但他思想進步,熱衷新學,曾兩度被清廷派往日本考察教育,可謂古今貫通、中西兼容,編纂辭書仍“不得不借他山之助”[陸爾奎:《辭源說略》,《東方雜志》1915年第4期。]內則搜羅諸子百家,外則采集各種科學,陸費逵坦言“自修之時,英日字典恒朝夕不離左右,見其體裁之善,注釋之精,輒心焉向往,以改良吾國字典為己任”[陸費逵:《中華大字典·序》,見《中華大字典》,中華書局1915年版。]。我國兩千多年的辭書編纂傳統雖積累了寶貴的經驗,但倘若沒有鴉片戰爭后西方新學思潮的沖擊,以及對西方辭書的翻譯、模仿和借鑒,我國的辭書編纂之路也很難實現現代化轉型。在新的國際形勢下,引領世界辭書發展的仍然是歐洲和美、俄、日等幾個老牌的辭書強國,漢語辭書在出版上雖數量豐富,但真正能與“牛津”“劍橋”“拉魯斯”“柯林斯”“韋伯斯特”“麥克米倫”等國際辭書家族的品牌辭書系列相匹敵的高質量著作并不多見。我們既要在對辭書史的研究中總結經驗教訓,又要放眼世界,積極吸收國外先進辭書的研究理論和編纂經驗,為我所用,提升我國辭書編纂的國際地位。
(四)主編素養和專家團隊是提升辭書質量的關鍵
王寧曾指出“適合的背景、前沿的學術研究和把握學術前沿的主編,是原創辭書能夠產生的必要條件”[王寧:《論辭書的原創性及其認定原則——兼論〈現代漢語詞典〉的原創性和原創點》,《辭書研究》2008年第1期。]。任何一部優秀的辭書背后必定存在至少一位著名的主編或一個優秀的編纂團隊,約翰遜、韋伯斯特、拉魯斯、大槻文彥,以及陸爾奎、舒新城、呂叔湘等名字都已和其所主編的辭典連為一體;而《牛津英語詞典》《法蘭西學院詞典》《俄羅斯科學院詞典》等辭書的成功與其背后專業的編纂隊伍密不可分,張元濟在商務印書館辭書編纂事業上最大功勞應屬為辭書找到合適的編纂者。對于辭書編纂來說,編纂者的素質決定辭書的質量[吳平、錢榮貴:《中國編輯思想發展史》(下),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梢哉f,主編素養和專家團隊是提升辭書質量的關鍵。因此,建設辭書強國必須重視培養學術人才和辭書專家,相關學科中專業的學術人才、辭書研究和編纂中精深的專家梯隊以及學識廣博、具有創新和吃苦精神的編纂團隊都是優秀辭書編纂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只有這樣才能在編纂過程中互相統籌,打造出千錘百煉、惠及學界的精品辭書。新中國成立后,在《現代漢語詞典》《漢語大字典》《漢語大詞典》等一大批優秀辭書的編纂出版過程中,一流的主編和專家團隊發揮了重要作用。
(五)讀者意識和辭書修訂是辭書質量和活力的保證
辭書作為一種查檢和參考工具必須要注重世用性,作為一種文化產品還要注意文化效益和經濟效益,關注讀者的使用心理和使用需求,關注社會變化和語言變化,對已有辭書進行及時修訂和完善是辭書質量和活力的保證。從此角度出發也可以說,我國漢語語文辭書的現代轉型、新型辭書的編纂、不同類型辭書的完善都是在“周乎世用”(《新字典》序),“順時以應”“體察用者之需要”(《辭?!肪庉嫶缶V)的基礎上實現的。新時期的讀者隊伍更為龐大,也更為多樣,讀者的文化程度、專業方向、使用目的等不同因素都影響著辭書的使用,辭書編纂必須樹立明確讀者意識,這樣才能使所編辭書具有針對性,才能提高辭書的文化價值和經濟效益。同時,隨著時代的發展,新的學術成果、語言變化和讀者需求等因素又對辭書提出了新的要求,這就使辭書修訂勢在必行,只有這樣才能使打造出的辭書品牌永葆青春。中國社會科學院詞典編輯室所編的《現代漢語詞典》在正式出版前經歷了“試印本”(1960)、“試用本”(1965)、“試刊本”(1973),自1978年第一版面世后先后修訂6次,最新版為2016年出版的第七版,平均每6年修訂一次,累計增加詞條1.3萬,及時吸收語言學研究的最新成果,反映社會語言生活的最新變化,逐漸凝聚出“現漢精神”“現漢品格”“現漢學”[劉丹青:《在紀念〈現代漢語詞典〉正式出版40周年學術研討會上的致辭》,“今日語言學”官方微信,2019年1月2日。],不僅使辭書永葆青春活力,還培育出了新的學術增長點。
〔作者劉善濤,曲阜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王曉,曲阜師范大學國際交流學院講師〕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Lexicography and Social Culture in the Republican Era
Liu Shantao & Wang Xiao
Abstract: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owing to the invasion of Western forces, slackening feudalism, the introduction of new teachings from the outside world, and the launch of new-type lexicography, contemporary Chinese lexicography has undergone classification in the modern sense, i.e. wordbooks and dictionaries, consistent with the idea of collecting both characters and words and drawing on old and new practices. This laid a solid foundation for lexicography in the future. The launch of New Youth magazine and the May Fourth Movement brought the New Cultural Movement to a climax. Unprecedented mind emancipation, the advancement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movement, the end of the warlord dogfight and the reform of national education further improved the types, quantities and styles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dictionaries. However, following the outbreak of the comprehensive anti-Japanese war and the civil war, the development momentum was put to an end. Sorting out the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dictionaries in the broad social and cultural background can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current lexicography, the planning of dictionaries and the initiative of “reinvigorating the country through lexicography”.
Keywords: social and cultural background, contemporary Chinese, Chinese dictiona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