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筆記（組詩）

符純榮

鼠年記

今年的雪一直沒來

從未有過的寒意，卻接踵而至

到立春日，殘雪般的冷

將繼續透徹心扉

我并非對一切漠然無視——

冰涼的鐵軌，奔馳著一列列熱血的火車

硝煙中降落的航班，書寫著生死無懼

多少背影逆行而上，抵擋

病毒的口罩，捂不住義無反顧的火焰

大地破綻重重。危機四伏的人間

正在透過手機、電視、互聯網、玻璃窗……

互致祝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

抱團取暖

而殘雪未退。那道冷

依舊透徹心扉——

傷口終將結痂。慣于健忘的人類，又將在

新的一年，信手種下

多少原罪

正月初四，暖陽

在罐子坪，一縷煙花的盛開是必要的

瞬間的綻放與消弭

可釋放出一輪人間的暖陽

年關難過，轉眼已去數日

返回故鄉的人，嗑瓜子，品熱茶，聊無聊話題

多少年，從未如此奢侈

守著一口火塘，耗費大好光陰

每過一陣，防疫宣傳車就會駛過

高音喇叭攜帶著山風，在山坳回旋

這個春節，做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安坐，靜守。讓親情

與親情靠得緊緊

一場沒有賓朋的婚事

照常進行。出閣的侄女，淚水打濕

口罩捂緊的孤單

除了明媚陽光、真誠祝福，暫時

無以為贈

宅 居

顯擺的陽光，用整整四天

將好天氣四處叫賣

在房間內，低頭不語

掀開窗簾的房間，依舊生硬地阻擋著

陽光賣力的吆喝

好天氣就在窗外，我們卻與它

相隔著

比壞天氣更遠的距離

鄉下過年

枕著山風入眠的人，某些時段

是醒著的。幽暗中

胸腔閃爍，夜晚反復取走的光焰

源自歲月耗不盡的一道咳聲

我認得這些面孔——從他鄉趕回

有的亢奮，有的漠然，有的

以口罩兜住悲喜，將一場不期而至的疫情

封堵在認知與光線的表面

林木疏朗。村莊試著找回喧騰

青石板上的影子，亦是需要連身扶起

為了這一天，煙花璀璨

不會放棄一部舊日歷散失的體溫

我記得那火塘，溫厚、飄忽

我記得那檐角，蛀蝕、中空

陽光下，去路遙迢，別離無期。多少塵土

輕于寂寞，捱不過苦樂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