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九十九歲的老人

范春葉

張效房是我國眼內異物研究的奠基人和眼外傷專業的學術帶頭人，1955年以來，他在眼內異物定位和摘出方面做出了三十八項發明和改進，被認為是我國對國際眼科學事業的兩大貢獻之一。至今獲國家和省部級科技成果獎十三項，國家專利一項，參編其他重要著作二十二部。

雖然有著赫赫名望，但如今這位走過近一個世紀的老人，卻依然每天忘我工作，甚至于有時候伏案改稿子，改到凌晨五點！原來，應中華醫學會邀請，張效房正傾注心血編寫《張效房眼外傷學》。此外，他還要為研究生批改英文病例，修改來自全國各地的眼科論文，身體允許時還要坐診……

這樣的工作狀態，即便年輕人也吃不消，何況是年近百歲的老人？老先生的家人更是心疼，勸他身體要緊，告訴他覺睡少了最起碼要少活兩年。老先生揉揉疲憊的雙眼，開懷大笑：“我已經活九十九年了，還在乎少活兩年嗎？只要把這本書編出來，交出一個合格的稿子，我少活多少年都沒關系！”

多么浩然大氣！然而人畢竟不是鐵打的機器。張效房曾先后做過腎臟摘除、腦血管支架、胸部腫瘤等多次重大手術。與死神擦肩而過更應該懂得珍惜生命才對，為何張效房還要夜以繼日嘔心瀝血伏案至凌晨？

“愿做春蠶，吐絲不已，至死方休;甘當蠟燭，奉獻光明，耗盡自身。”這是張效房的座右銘。以此作為警戒、提醒，他一生都在用醫術造福百姓！

新中國成立前后，農村沙眼發病率極高，許多病患因為治療不當而致盲，年輕的張效房覺著農民到城里不容易，就主動和同事利用休息日，帶上干糧到農村為百姓義診。即便如今年將百歲，張效房仍堅持在臨床一線坐診，慕名而來的患者常常擠滿他的診室。老先生像年輕醫生一樣加班加點，連水都顧不上喝，他說：“有的病人是從很遠的地方趕來的，甚至還要等我好幾天，給人家解決不好對不起病人！”

從事眼科教學、醫療和科研工作七十多年，張效房早已是中國眼科醫學界的泰山北斗，桃李滿天下。作為國內眼科學的創始人之一，他見證了中國眼科事業從起步到飛躍發展。有人夸他德高望重，他呵呵一笑：“什么德高望重，無非就是年齡大一點，糟蹋糧食多一點……”

然而不論是誰，生命終將走向終結，張老說：“我想趁我還有精力的時候，把我的所學、所有的經驗教訓傳授給大家。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一刻不停地工作，一刻不停來幫助培育下一代。所以只要我還有一點能力，能工作一天，我就要工作一天。”

人生意義正在于此：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并且堅持不懈地努力。把眼光放得高遠，生命就會散發出更迷人的光彩。

【原載《思維與智慧》】

插圖 / 張效房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