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凌
以前在北方只吃過枇杷
沒見過枇杷樹
而今漂在南方,遇見枇杷樹
仿佛是與網友見面
剛剛三月我就和一只貓
在等枇杷變黃
今天下班我去看它們
枇杷早已黃了
有的落進懷里,有的離家出走
一個老人正用拐杖
敲打樹上殘存的果子
像敲打她所剩無幾的時光
陽臺上種的那株向日葵
開花了
像凡高的油畫
飽滿婀娜,金黃燦爛
我們一起閱讀太陽
也閱讀歲月的暗淡
但我不是向日葵
它喜歡抬頭
享受來自天空的愛情
而我總是低頭
與有緣人錯過
我的故鄉在海上
我就像大海領養的孩子
沒有根系,只有漂泊的夢想
即便我熱愛我的母親
我們仍然隔著沉船和島嶼
多年前的一個傍晚
我在陌生的城市里迷了路
只好坐在路邊
等某個人來將我領走
路人投來的眼神讓我驚慌
我想起我的父親
他曾一次次坐在海邊
心有汪洋
但肉身破碎
清晨醒來
花瓶里的郁金香落光了花瓣
一些溫暖,一些氣味
也在睡夢中悄然消失
我撿起一瓣夾在了一本書中
光陰也藏了起來
或許某一天那些戰栗的骨灰
還能被翻開
枯木又逢春
也許我又被你重新理解
而那些短暫的交集
終將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