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桃花

李椏楠

三月到來，桃花盛開。

望著路旁那“千朵萬朵壓枝低”的桃花，我的心湖漾起一圈圈漣漪。驀地，想起了詩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兩行熱淚悄然流下。

小時候，我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外婆家。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桃樹，每年三月，樹上都開滿了桃花。

我總是沿著那條熟悉的青石板路，來到外婆家。一進門，便大聲嚷嚷：“外婆，外婆，桃花呢？桃花開了嗎？”“開咯，開咯。” 聽到我的叫嚷聲，外婆就會拄著一根拐杖從小屋里出來。我蹦跳著來到桃樹下，那桃花開得正盛，一簇簇桃花如同天上的繁星點綴在樹枝上。有時我會調皮地爬上樹，摘一朵桃花別在耳后，或者將開得好的桃花一朵一朵摘下來，捧在手心里把玩。

“外婆，今年的桃花開得好多啊！”“乖孩子，小心點兒，別摔著了。” 外婆總是站在樹下，生怕我有一點閃失。我看著桃花，外婆看著我。春風乍起，一朵朵桃花飛舞著、旋轉著，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如同下了一場盛大的桃花雨，煞是美麗，空氣中彌漫著桃花的芬芳。

桃花綻開后沒幾日，外婆便將開得最盛的桃花摘下，做成桃花糕。外婆做的桃花糕不似市面上賣的桃花糕，里面真的有桃花，仔細一聞，還能聞到桃花的清香。外婆做好桃花糕后，總是會分一些給鄰居，剩下的當然屬于我了。

屋檐下，我坐在一把椅子上，狼吞虎咽地吃著桃花糕，有時吃得急，噎住了，外婆便會輕柔地拍著我的背說：“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我咂吧著嘴，嘴里充滿桃花的清香。我吃著桃花糕，外婆看著我，眼中滿是慈愛。

剩下的桃花怎么辦呢？當然是做成桃花酒了，外婆的手藝人人稱贊。每次我去外婆家，外婆都會拿出一壇釀好的桃花酒，讓我帶回家。有時我會迫不及待地打開一壇桃花酒，喝上幾大口，大有幾分武松的豪氣。喝完桃花酒，我便在外婆的懷里沉沉地睡去，外婆的懷抱讓我感到心安。在外婆的懷抱里，我時常會做同一個夢，夢里有滿院的桃花，還有桃樹下的外婆。

桃花一年復一年地開著，外婆卻一日復一日地老去。

桃花依舊開，故人不再來。

外婆去世的消息傳來，我痛哭著跑到外婆家。那安靜的小院里再也沒有外婆的身影，沒有她慈祥的面容。不知怎的，那棵桃樹也日漸枯萎，沒有了以往的勃勃生機。

現在，我仍舊時常做同一個夢。夢里有桃花雨、桃花糕、桃花酒，還有被飛舞的桃花瓣包圍的外婆。那夢那么真實，又那么縹緲。

我摘下一朵桃花，輕輕嗅著，濃郁的香氣中，我仿佛又看見了外婆慈祥的面容。

昔日桃花滿枝丫，桃樹枝頭閑情掛。而今小院空無影，空念桃花把淚擦。

簡 評

借物寫人，人物才有清晰的眉目；借助一個典型物件寫人，人物則更有特點。桃花雨、桃花糕、桃花酒，桃花世界里的外婆，帶給作者太多美好的回憶，想起來歷歷在目，寫起來洋洋灑灑。這種散文寫作路子非常值得借鑒。

該文語言追求詩意華美，末尾甚至來了一首七絕，文采不可謂不好。或許文章適可而止，少些辭藻修飾，多些細節再現，會更加打動人。外婆樸樸素素簡簡單單，應該有一種樸樸素素的文字與之相配，這就是其中緣由。尤其不能簡單地認為詞句華美是寫作追求的方向。

（郭培旺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