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志紅
清明雨,去醒酒了。
南鷂北鳶。一羽早讀的風箏,撕開四月天的薄靄,稀釋一夜薄涼。
還是來自公元前的風,準點喚醒村晨,接力梳理黃土地的深皺。
蘭花指輕撥古箏的琴弦,史記昨日一騎絕塵;抑揚的嗩吶聲,追懷白駒絕塵的剪影——風,草書豫劇高亢激越的繁體。
逆風溯源。朔風這一把鋒利的刻刀,劈裂山谷、耕開河道,慣力余店的乳名:
犁,只是古村的一枚胎記;
耙,仍是古村的一個元音;
耬,也是古村的一段掌故;
鋤,還是古村的一篇傳奇。
與風同呼吸。預熱的織布機,馱來深居簡出的鄉語,講述一棵古柳的傳說;開工的榨油坊,私刻飲馬沙場的印章,廣發一朵菊花的傲然。
石磨碾壓風的硬度,從老井提起的清波,清晰聽書看戲的正襟危坐,光腚的頑童也收斂起斗雞的興致;老酒窖藏風的醇香,甘冽或綿柔、滄桑與恬靜,在家燈下絮語每一個日子,平靜、踏實。
守望是一顆永恒的風眼,誰還會視落葉為落寞的主題?
虔誠與叩拜、刻意與抒情,心懷慈悲,迎風擊水。
無論線裝書,還是新生代,只是忙碌在豆腐坊、榨油坊的詞語,十坊街蕩起一陣旋風,在少女的發髻悄插一支淡雅的綠簪。
堅持著自己的根本,從未走出鄉愁的邊境。風中余店,一個歇腳的驛站,一本繾綣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