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宣強
一
我后來想,老鄧是怎么聽到葉娜的話的?他為啥幾天之后才告訴我?
他幾天后告訴我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葉娜說的內容。
我說的不重要,是以我為中心的認知來理解的,老鄧可能覺得我跟葉娜同一個辦公室,平時也還聊得來,為人也還本分,怕她犯錯誤,或者,怕我犯錯誤,好心提醒我,抑或是讓我提醒葉娜,誰知道呢。我和葉娜同年出生,都是農村出來的,她考上大學,畢業(yè)后進了單位。我是當兵后,轉業(yè)進了單位。我們同一個單位,同一個辦公室,同樣剛剛進入不惑之年。不同的是,我有完整的家,有老婆有兒子;她沒有,她本來有個老公沒有孩子,但散了伙。單位上的人全知道,她說她老公外面有情況,老公說她外面有情況。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之間的事,外人是永遠說不清的。
我還是直接說葉娜所說的話吧。
葉娜說:“我喜歡短的,短的適合我,干凈利索。我不喜歡長的,長的受不了,看上去就有心理陰影。我跟唐紅不一樣,唐紅喜歡長的,覺得那樣飄逸……”葉娜是在局長辦公室說的這些話。
老鄧告訴我的,就這些。他說聽到這些話時肺都氣炸了,后面的話沒聽清。他還說,不聽也罷,男盜女娼,不堪入耳。
老鄧叫鄧林,個高,人瘦,臉黑,話多,他立馬就該退休了。我們一個單位的,他比我和葉娜到單位早,他15歲就進了單位,是接父親的班。現(xiàn)在,好多人不知何為接班,特別是年輕人。鄧林的父親是單位廚師,矮,胖,白,悶。他們父子倆簡直是南轅北轍,不似我,我跟兒子往別人面前一站,別人就感嘆:呀,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葉娜第一次見到兒子,嘖嘖著說:“你是直接復制粘貼的吧。”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9歲的兒子笑嘻嘻地說:“神仙姐姐好,你真漂亮。”現(xiàn)在的孩子,早熟,會說話,招人喜歡。
葉娜的臉瞬間成了一朵花,腰肢風中楊柳般顫抖起來,她狠狠表揚了兒子,最后數(shù)落我:“這點不像你,你得好好向你兒子學習。”的確,我不善于夸獎別人,也不善于表揚自己,有時腦袋里似有根木頭,不容易拐彎。我拖著兒子邊往學校跑邊說:“急什么,有的是時間。”
葉娜如果說了那些話,還真讓人想入非非。但,憑我對葉娜的了解,她不是那種人,盡管她是離過婚的人,盡管她風韻猶存。葉娜就是一個男人性格的人,說話不注意小節(jié),辦事丟三落四,愛熱鬧,人緣好,挺熱心快腸的。退一萬步說,即便葉娜有些花花草草的心事,也斷然不會選擇局長,局長是從外單位新提拔來的,上任不到三個月。試想,能走上這么重要的崗位,什么風浪沒經歷過,會看上葉娜,會在她身上翻船?缺乏常識,不符邏輯。我不信,我懷疑他是無中生有。
鄧林一直看不慣葉娜,據(jù)說葉娜剛進單位時,鄧林每次見到她,口水都有三尺長。即將退休的他,仍一如既往地關注著葉娜生活的點點滴滴,隔三岔五就品頭論足。鄧林看出了我的懷疑。
“你不信?你認為我捕風捉影?”鄧林說,“如果騙你,我是你兒子。”他說他親耳所聽。
“別,別這樣,我有兒子。”我看著他的眼睛,信了。
葉娜的話,是一團麻,攪亂了我平靜的生活。我心里擱不住事,稍有點事,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般不自在。
葉娜提到了唐紅,唐紅是她的好朋友,唐紅長相一般,不是一般的一般,是太一般了,唐紅在單位就只有她一個朋友。唐紅給所有人深刻的印象就是只談戀愛不結婚。如果唐紅能有讓人記住的優(yōu)點,那一定是她的秀發(fā),那不是頭發(fā),那是黑色的綻放著光芒的瀑布!那瀑布時常讓我想起風的樣子。
唐紅生活不檢點,人盡皆知,但她有個特點,兔子不吃窩邊草。單位上的人,最多就是嘴上占點便宜,她不計較。
葉娜的話,到底什么意思?
二
老鄧從朝霞的惺忪中走來,一見面,他說:“人心不古啊!”我是在辦公樓前遇到鄧林的,人心不古是他的口頭禪。
我知道,他接著就會羅列出“瘦肉精、地溝油、毒大米”食品方面的問題。如果我接茬,他會接著擺出貪官收了多少賄賂玩了多少女人有多少套房子干了多少壞事。如果我象征性地應答一聲,他會接著舉出明星們怎么吸毒怎么嫖娼怎么潛規(guī)則……沒完沒了,滔滔不絕,栩栩如生。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他仿佛在現(xiàn)場,親眼所見。
口若懸河。
我理解這個詞,來自他對社會的感嘆。老鄧為天地可是操碎了心啊,就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社會真要如他所說的世風日下、世衰道微,那人類不是早毀滅得一干二凈了。
鄧林在單位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不受歡迎的人有許多特點,其中有一個顯著特點是不會說話,或者愛說話。鄧林兩者兼有。他通常說一些事時,我會禮貌性地應幾聲,從不當真,偶爾也笑一笑,走開。
“我說葉娜的事,你覺得怎么樣?”鄧林見我沒反應,神神秘秘地說,“潛規(guī)則,潛規(guī)則無處不在。”
我沒吱聲、沒笑、沒走開。今天不一樣,兒子跟著呢。兒子9歲,上三年級,我雖然注意“少兒不宜”,但也不能鴕鳥似的,遇到問題就逃避。首先,我得在兒子面前表現(xiàn)為一個有禮貌的人。我在想怎么反駁他,但沒想出合適的話,于是說:“不怎么樣。”
鄧林是個嘴里跑火車的人,在荒漠中怎么跑都不算個事,在一個9歲的孩子面前信口開河,我看不慣,你讓孩子怎么看待我們這些大人?孩子是未來,是希望,如果一味放大繁榮背后的陰影、霓虹燈下的血淚,對他的成長是很不利的。誰的孩子誰心疼,我再怎么沒出息也希望孩子有點出息啊!
“不怎么樣?”他一臉不解。
我忍無可忍,說:“老鄧,你都快退休了,怎么還這么……”后面的話,我不說,故意讓他猜。其實,后面的話,以前說過無數(shù)次,無非是:還這么偏激,不能總盯負面和丑惡的東西,要看主流,主流是好的。
如何教育好孩子,是個問題。我知道,教育是生活,不是上課,上課的內容好解決,生活則不一樣,生活是萬花筒。老實說,現(xiàn)在這個社會的確有時候有些問題,但我不能以此為由放松對兒子的教化培育。
把兒子送到學校門口,望著他蹦蹦跳跳進了校門,我才回單位上班。我泡上一杯濃茶,靜靜地看茶葉一點點膨脹,心里想著的,卻是鄧林告訴我的葉娜的那些話。葉娜出差,明天才回。如果她如往常一樣坐在對面,我會試探性地問個清楚,她不在,我試圖得到一個解釋,任憑苦思冥想,絞盡腦汁,依然徒勞。生活,是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秘密!
我煩鄧林,單位上的人都煩他。別人煩他有他老爹廚師的因素,廚師在食堂工作一生,練就了一手絕世武功,每次打菜,手就不停抖動,眼看著勺子里堆著的肉,送到餐盤中這幾十厘米的距離,他會抖得一點不剩。那速度,就是古代俠客,不見劍出鞘,人頭已落地。
我煩鄧林,是他太不靠譜。上個月,他當著我的面對我的兒子說:“小子這長相,跟你一球樣,不怎么樣啊。”正常人有這么說話的嗎?
我也沒客氣,說:“好歹我兒子像我,不像有些人。”
他也不計較,說:“小子么,長相無所謂,女孩就不一樣了,女孩的話,三觀可以不正,五官得正,你說呢?”
“有多遠你滾多遠。”我在心里說。
我花大力氣教育兒子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還沒定型,他就搞個輿論戰(zhàn)、貿易戰(zhàn)什么的搗個亂。
三
送兒子上學,接兒子放學,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學校離家遠,路上車多,遠遠的就讓人心驚肉跳。剛出門,兒子問:“爸,潛規(guī)則是什么?”我立馬警覺起來,兒子一定是聽了鄧林的話,而且是聽進去了,而且聽進去之后還做了思考,并對不理解表達出了困惑。我總不能告訴兒子,為了得到一些東西而出賣一些東西,那些沒有明文規(guī)定私底下的交易就是潛規(guī)則吧?
第一次,兒子的問題難住了我。
“你怎么想到這個問題?”我說,“不錯,會獨立思考。”我為自己泉水一樣冒出來的機智暗自慶幸,工作這多年了,遇到別人扔來搞不定的問題,我再制造一個問題扔回去,扯平不說,我還占了上風。
“昨天那個叔叔說的,我不懂。”
果然如此。
我尋思如何向兒子解釋這個不好解釋的詞,正當我暗自思忖時,一輛車“哧”的一聲,輕輕停在了身旁,接著從車上鉆出一個人來,接著那人沖我微微一笑,瞬間,原本霧蒙蒙的天空,一下鮮亮起來。車上下來的人,是我們尊敬的局長。這時,微笑著的局長又沖我點了一下頭。時值深秋,仿佛頃刻間萬木逢春鮮花盛開。那可是局長呀,他能對我——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微笑,那該有多大的親和力啊,況且他自然、真誠、和藹,眼神清純,不夸張,不做作,笑得自然得體,讓人無比的親切溫暖。在我的印象中,局長對誰都是這么笑的,有時打著電話,他也不忘拋來微笑,單位上的人,接納了局長的微笑,一整天心情都會陽光燦爛。
此刻,我有種喝了蜜的甘甜,走著走著,就有飛的沖動,腳步根本不聽使喚。
兒子說:“爸,你走路怎么像跳舞?”
“有么?”我滿臉笑意,“不可能。”
雖說不承認,但我的步伐絕對輕盈曼妙,因為,我看見自己的心正像鯤鵬一樣翱翔在蒼穹之上。但,我控制著、壓抑著,不顯山,不露水,而且語氣平緩地說:“剛才,是局長。”
兒子顯然不懂,說:“局長是什么東西?”
“不準對局長不敬。”我一點也沒有忽略兒子先前提出的問題,說,“你不要信那些不健康的歪理邪說,你要有自己的標桿和榜樣。”對,標桿和榜樣,我忽然靈感大發(fā),法國作家盧梭說過:“榜樣!榜樣!沒有榜樣,你永遠不能成功地教給兒童以任何東西。”我們這些大人在局長的激勵下就能不斷努力進取,何況一個孩子。
“你一定要以局長為榜樣。”我鄭重地對兒子說,“或者,做個像他那樣的人。”
兒子似乎有些不解,我說:“你看局長多謙和,不是一時謙和,是永遠的謙和,而且對誰都一樣謙和。”局長上任以來,無論開會講話,還是部署工作,一直表現(xiàn)得儒雅謙和。
兒子有些似懂非懂,我趁熱打鐵,說:“你注意到沒有,局長的穿著,很干凈,很得體,而且恰到好處。”我說這些是有原因的,兒子每天早上一身嶄新到學校,放學時就跟在豬圈里生活了幾年似的,臟兮兮,臭烘烘,慘不忍睹。我天天說,卻天天如放屁。
兒子望著局長遠去的背景,點了點頭。兒子在我的啟發(fā)式教育中,走進了校門。
四
葉娜出差回來了,坐在了我的對面。她還是老樣子,身材均稱,一頭短發(fā),皮膚白晳,精精干干。心里的疑問,憋死我了,我正要開口,她卻先開了口,她說:“這是送你的。”
她這一開口,我就沒法開口了。
她送的,是一本厚厚的書,一部適合兒童和少年閱讀的名人傳記。她知道我在教育兒子問題上頗費心事。這既讓我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她是個心地善良,愛幫助人的人。
我把到嘴邊的疑問,咽回肚里,似是咽下一只綠頭蒼蠅。
我一邊感謝著葉娜,一邊夸這本書的好處,我是由衷的。名人傳記真實性比較強,能讓孩子認識真實的社會。現(xiàn)在大街小巷全是一些玄幻、穿越類的作品,或者是偵探、冒險類的作品,對孩子是有百害而無一益。
“讀傳記好,能讓孩子獲得人生啟迪,”葉娜說,“幫孩子樹立遠大的志向。”
“真不好意思,我居然沒想起來,”我說,“上次送經典,這次送傳記,謝謝!”
“經典是古人留下的言教,傳記能讓孩子找到人生榜樣。”
不謀而合。
你說,這樣的葉娜,會做出齷齪事,而且是跟局長,打死我也不相信。
我有些討好似的說:“工作辛苦了!”拿人手短,無功受祿,內心有愧。
“不辛苦,很順利,”葉娜說,“局長比較關注,去之前還打了電話。”她感嘆,從沒見過局長這樣平易近人的領導!不僅工作認真負責,待人也是親人般的笑臉,那態(tài)度,比一家人看上去還親。言談間,她對新任局長佩服得五體投地。
“局長,沒,沒說點其他的?”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有次,我故意開老鄧的玩笑,“你以前跟每一個領導都苦大仇深似的。”
老鄧橫我一眼,嚴肅地說:“以前,我覺悟不夠啊,再說,我們向領導匯報思想也不夠,你想想,領導那么忙,那么多大事要事急事難事要處理,時間和精力都被工作擠占了,而我們這些部屬又不主動向領導匯報思想,不主動向領導靠近,這分明是我們沒有做到應做的工作嘛。”
老鄧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再次見到局長時,我會立馬迎上去。
七
那天,送兒子上學,走到半路,兒子忽然說:“爸,你心里有事,你打女人的主意,那樣下場會很慘的。”
我大吃一驚,問:“你這樣認為,爸是那種人嗎?”
兒子振振有詞地說:“我的同學中,有父母離婚的,他們說的,最初表現(xiàn)都跟你現(xiàn)在差不多。”
我有些生氣,但又差一點笑出來。兒子馬上要上四年級了,有了自己的思維和評判,我喜憂參半。
我鄭重對兒子表態(tài):“相信你老爸,絕不會干出任何越軌的事情的。”我又不失時機地對兒子說:“爸是個正派人,正以局長為榜樣呢,你也要看齊,局長知識淵博,為人風趣,這都是學習得來的啊。”
兒子點點頭,表示了認可。我也為能給兒子找到局長這樣的偶像而高興。走出一段路后,兒子忽然問:“爸,假如局長生氣,會是什么樣子?”
我不假思索道:“局長從來不生氣,他永遠不會生氣。”
“是人都會生氣的。”兒子滿腹狐疑地看著我,言外之意,好似說,難道局長不是人?
我怔怔地看著兒子,極力想看清他正在發(fā)育的腦瓜里在想什么,怎么會冒出這種大不敬的謬論?那一刻,我非常生氣,甚至想大發(fā)雷霆。我壓著怒火,告誡自己:別沖動,千萬別沖動,沖動是魔鬼,沖動就被動。可是,兒子真的把我給問住了,局長生氣會是什么樣子呢?我也從沒見到局長生氣的樣子啊。
我問兒子:“怎么想到了局長生氣這回事?”
兒子說:“你錄的視頻,我的同學們都看了,局長走路的樣子、揮手的樣子、說話的樣子、高興的樣子、作報告的樣子,我們都看,可沒有見局長生氣的樣子。”
我輕輕吐出一團氣,原來這樣。我想當然地解釋說:“局長這樣的人,是有大情懷大境界大智慧的人,不會如一般世俗的人那樣動不動就生氣。”生氣就是拿別人的錯誤處罰自己,我還給兒子講了“三季人”的故事。
但有一件事,我一直無法釋懷,我做過很多努力,心里的那只大頭綠蒼蠅怎么也揮不去。我告訴老鄧,老鄧說:“我也一直有疑問,要不,你問問葉娜?”
我很認真地問葉娜:“你還記得上次出差么?”
“記得,我出差少,”葉娜說,“那是半年前的事。”
噢,我不知如何問下去。
葉娜說:“有事?”
“你跟局長除了談工作,還談了啥?”
“還談了興趣愛好,還談了生活情況。”
我說:“你,你說,你喜歡短的,什么意思?”
葉娜陷入了回憶。葉娜陷入了思索。葉娜把頭扭向窗外,表情凝重,一言不發(fā)……
我后悔起來,我不該為難她的,她那么好的一個人,為我,為我兒子,做了那么多,給了我那么多的幫助,我卻揭她的短。
“對不起,我不該冒昧地打聽你的私生活,”我說,“我一時糊涂好奇,才問的,希望你別介意,希望你原諒,你就當我沒說過。”
我們處在尷尬境地。一陣悅耳的音樂響了起來,是她的手機聲,她慢騰騰掏出來,開始接聽,先是啊啊了兩聲,接著嗓門一下亮起來。
“你說啥?真的假的?”葉娜急急地問,“你再說一遍。”剛才的窘境蕩然無存,剛才的不快煙消云散。
葉娜握著手機,仿佛握著整個世界。“啥時的事?”“千真萬確?”“看不出來,真看不出來,難怪好長時間沒見人影!”“明白,明白,組織上是這么處理的,你想啊,在一個地方壓著捂著,時間長了,就腐爛變質了,就臭了,旁邊的人聞臭味聞慣了就不覺得臭。組織高明,你想啊,垃圾不能老是堆著放著,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提起來,再處理掉。”
“唐紅打來的。”葉娜掛掉手機說,“我想起來了,你說的事。”
我長吁一口氣!
葉娜說:“我說我喜歡短的,短的適合我,干凈利索。我不喜歡長的,長的受不了,看上去就有心理陰影,我跟唐紅不一樣,唐紅喜歡長的,覺得飄逸,我一直都留短發(fā),就像唐紅一直留長發(fā)一樣,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末了,葉娜告訴我另一件事,我聽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還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但葉娜,找唐紅逛街去了。
八
我確信,我和老鄧是最后知道消息的人,別人早就知道了,居然沒有一個人告訴我,真是不可思議。老鄧比我知道得還晚,老鄧的消息還是我告訴他的。
葉娜告訴我:“局長被雙規(guī)了。”
“真的嗎?”我愣在那里,心里想該怎么對兒子說呢?我還以局長為榜樣教育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