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貝加爾湖

文/曹巍

最早知道貝加爾湖，是源于蘇武牧羊的故事。摹想中的貝加爾湖是一個遠在天邊、遙不可及的不毛之地，那里空曠寒冷，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應該都是冰天雪地。

8 月的一天，經過3 個多小時的飛行，北京—伊爾庫茨克—落地，轉大巴，一個小時后，我就站在了多年來心心念念的神秘之地——貝加爾湖畔。這座距今2500 多萬年的淡水湖，位于俄羅斯西伯利亞西南角，是世界上儲水量最大、水位最深的內陸湖。從地圖上看，貝加爾湖就像一彎藍色的月牙鑲嵌在俄羅斯伊爾庫茨克州的東南部。碧空下，一望無際的貝加爾湖清澈湛藍、波光粼粼，宛若一位柔美的少女，靜臥于天地之間。

·利斯特維揚卡小鎮·

游貝加爾湖的人大多都住在利斯特維揚卡鎮，人們簡稱它利鎮。利鎮是一個人口稀少、地形狹長的人工環湖小鎮，這里有靜謐的沙灘和美麗的湖岸線。利鎮居民不多，房屋多為俄羅斯風情的木結構小樓。居民院子里種滿了各種花卉，8 月的高溫加之充沛的雨水，院內的植物瘋狂地吮吸夏日的強光和雨水，茂盛的枝葉和渾圓的漿果探出柵欄，與院外肆意生長的植物連為一體。國內隨處可見的蒲公英似乎在這里找到了理想的棲息地，葉片肥碩油綠，像我們日常食用的菠菜。

利鎮的主干道是一條濱湖大道，道路一側毗鄰貝加爾湖，另一側是咖啡館、雜貨店、自由市場和小型酒店。因為人流有限的緣故，這里的店鋪規模一般不大，售賣的大多是俄羅斯特色的熏腸、奶酪、伏特加等食品，蔬菜、水果很少。街面上走著三三兩兩穿短褲、背心、T 恤的游客，悠閑地享受著一年中最美好的夏日時光。

利鎮距伊爾庫茨克市60 多公里，成為連接現代城市與古老湖泊的一座驛站。當年靠騎馬或腳力方能抵達的貝加爾湖，如今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就能從伊爾庫茨克到達利鎮。便利的交通使得越來越多的人來此觀光游覽，人們在這兒休憩、凈心，沉淀平日紛雜的心緒，寄托蟄伏的各種情思。

8 月的利鎮是蘇醒的貝加爾湖最完美的腳注。

·環湖小火車·

乘坐環湖小火車是近距離觀賞貝加爾湖不錯的選擇。一大早，冒著時疏時密的陣雨，我們踏上了環湖小火車。這段全長80 多公里的鐵路修建于沙皇亞歷山大三世主政時期，是環貝加爾湖很短的一部分，也是貝加爾湖歷史遺存和自然景色最宜人的一段。

今天，橫貫伊爾庫茨克市的安加拉河畔佇立著雄偉的亞歷山大三世雕像，人們仰視他、紀念他，更多的是感念他在位時，力主修建的這條充滿艱險和挑戰的環湖鐵路。這段鐵路既是歷史的記錄和見證，也是游人全方位領略湖岸風光的最佳交通方式。

火車以 20 公里的時速緩緩行駛，車廂里各國觀光客漸漸停止了說笑，沉浸于窗外的美景中。影像的主體是形態各異的白樺樹和落葉松，路邊飛逝而過的色彩繽紛的無名野花，還有散落在樹下星星點點的野蘑菇，目光所及，植物、水域、山石，一切都是自然原始的樣子。

終于看到貝加爾湖了！人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紛紛起身，擠靠在湖邊一側的車窗前拍照、錄像。云霧籠罩下的貝加爾湖變幻著神秘的面孔，時而碧波微瀾，時而迷霧繚繞，湖面盡頭黛藍色的遠山在白云的包裹下，朦朧而又真切。一種令人窒息的大美之潮奔涌而來，頃刻間淹沒了我。節奏分明的車輪聲、歡快的俄羅斯民歌與窗外浩渺的湖光山色融為一體。車廂里忽然響起了熟悉的旋律——李健吟唱的《貝加爾湖》：“在我的懷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風沉醉，那里綠草如茵……”貝加爾湖，深情而靜默地凝望著我們。

·奧利洪島·

奧利洪島是貝加爾湖 27 個島嶼中面積最大的一個，約700 平方公里，被稱為貝加爾湖的“心臟”。奧利洪島是近距離觀賞貝加爾湖的首選。乘擺渡船登島，再乘“戰斗機”式越野車赴胡日爾村。

嚴格意義上講，奧利洪島上沒有路，最好的路就是砂石路。俄式吉普在崎嶇不平的路面和森林里“鉆”行，一下子爬上凸出地面的巨大樹根，遂又忽地跌入樹坑，車內已是人仰馬翻。終于到了奧利洪島最北端的合波角，青灰色的山石直插湖中，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巨獸，冷峻而漠然。

奧利洪島上能看到最多的動物就是海鷗。清晨，細膩綿軟的沙灘上，一群群海鷗或盤旋翱翔，或悠閑踱步，它們是島上真正的主人。傍晚時分，我們乘船去湖中探尋海鷗的大本營——海鷗島。遠遠望到湖中一座小島上站滿了密密麻麻哨兵似的海鷗。游客們開始投食，成群的海鷗瞬間興奮地尾隨著船尾，時而升騰，時而俯沖，上下翻飛，鳴叫著爭搶食物，場面熱烈而壯觀。

夕陽籠罩了天空，橘紅色的霞光將貝加爾湖染成了童話世界。湖面上停泊著剪影般的輪渡，海天一色的光影中，游人們在沙灘上嬉戲拍照，久久不愿離去，靜待湖面上最后一抹夕陽一點一點地隱去。

落日下的貝加爾湖，像一幅濃得化不開的水墨畫。

·貝加爾湖博物館·

貝加爾湖附近有兩個博物館，一個是位于利鎮以西安加拉河口的自然博物館，另一個是位于貝加爾湖西岸的民俗博物館。

貝加爾湖的島嶼和湖岸周圍覆蓋著大片的原始森林，多樣的動植物和自然地貌、遠古民俗和宗教圖騰在這里交匯。

自然博物館是貝加爾湖的微縮版，這里陳列著多種湖岸動物的骨骼和標本，再現了湖中動物的生態環境和湖岸的地質變遷。其實，貝加爾湖本身就是一座珍貴的自然博物館，也是一部厚重的生物學、地理學、環境學教材和自然研學基地。據介紹，當地小學三年級已開設了貝加爾湖學課程，目的是讓孩子們從小了解貝加爾湖，更好地保護大自然的遺存。已有幾百年歷史的貝加爾湖民俗博物館再現了當地居民世代游牧的生活方式和精美的木結構建筑。

流連中，一陣激越渾厚的男聲混音把我拉進了一座木質教堂，三位身著俄羅斯民族服裝的民間藝術家正在引吭高歌。歡快的旋律、純美的音質令人血脈僨張，挪不開步子。游牧民族率真豪爽的性情在歌聲中彰顯綿延。

距今千萬年的貝加爾湖已然成為古老地球的見證者。草木榮枯、日升日落，變化的是湖外的世事萬物，不變的是深邃的湖水和靜默的巖石。人們崇敬貝加爾湖，緣于貝加爾湖壯美的景色和多變寒冷的自然環境，更敬畏于它創世之初的純凈與無暇。

天地蒼蒼、湖水微瀾，喚起了我對所愛之人的回憶。晚霞照在臉上，暖暖地直抵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