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淑琴
——管涔山天池
我是你今生的一朵浪花
沿你的印跡逆流而上
以300萬年的回眸
追溯 超趕前世
曲線為界
風車駕馭山谷的風
管涔山懷抱一池
神性的碧水
白云也是你的波浪
岸上野花的眼睛
驚異云的旋渦里
藍天的傾覆
對面火山煙浪蒸騰
熾熱的巖漿在胸腔內沖撞
尋找奔瀉的出口
山下田疇阡陌緊系天池
拼成古水的模樣
情絲在逆風中長出翅膀
心緒如云凌空飛翔
用今天的早霞
去迎昨天的落日
一路蜿蜒升騰的渴望
攀上1954米的分水嶺
蘆葦的手臂
引出一條小徑
從北魏到隋唐
……
那是怎樣的一池神水啊
被管涔山抱緊的一池圣水
慈祥寧靜浩大溫柔的先祖
涌起的波濤是放飛的鴿群
奔向我敞開的襟抱
你說已在這里等了我很久
從北魏到隋唐
直到今天明澈的晨光
讓我融進你的肌體吧
帶著你矢志不渝
不曾轉移的純正基因
和癡情的向往
浩渺的碧波
是亦真亦幻的虛構
一池柔柔的波光
細碎的漣漪在破碎中拼接
成一匹抖動的古綢
風雨狂暴肆虐
你波瀾不驚 天地之間
一只澄澈的眼
冷靜審視歲月的興衰
從北魏的圣地啟程
2300年的光芒
聚成一枚亙古的明月
照耀悠遠蕪曼的境空
孝文帝投放的七條魚兒
是神的信使
破譯了通天池
與桑干的路徑
此時天上的云
已是天池游向桑干的飛鯨
富麗堂皇的汾陽宮呢
已成“母海”的蜃樓
霞光里十萬人的浩大隊伍
緊跟隋煬帝金色的車輦
宮娥 逶迤
抖落一路爛漫的野花兒
開成今天的盛放
文人騷客構想的詩篇
迎候兩千年后 全流域
一場浩蕩如江的唱和
聽,山風騎著流水
響成清脆的蹄音
是盛唐的70萬匹戰(zhàn)馬
飼于皇家牧監(jiān)的“馬營海”
面對管涔的獵獵山風
演練征戰(zhàn)的咆哮與嘶鳴
你是盛產波濤與漣漪的“母海”
是一枚液態(tài)的卵
在天地之間受精
孕育一條河的堅韌與繁盛
一只木船守在岸邊
低吟古老的船歌
這時 一條紅鯉躍過水面
是七條神魚的后裔嗎
紅的神光
360度的轉體
留在半空的弧
一條河的精靈或者圖騰
一條河的美學符號
一個孕育千年的盛大慶典
……
飛檐刺破青天
幾只吻獸穩(wěn)坐瘦脊
任亂云飛渡
聽銅鈴悠揚
翠屏山飛來的鳥兒
盤旋 不敢降落
俯瞰萬仞之間的一座寺廟
鑲進山的褶皺
傾聽深澗里的那條
幽藍的河
黃綠兩色琉璃 裝飾
天上的風景
瓦壟鋪成空中的棧道
每寸光陰都命懸一線
每絲意念都空曠無依
八十尊神 背倚陡巖峭壁
撐起空中的樓閣殿宇
撐起靈魂的空
與絕地的朝拜
心境上延
遠絕了雞犬之聲
半插的飛梁
把絕妙的暗喻嵌進恒山
于是
懸空寺的懸
和懸空寺的空
寫成一首
世間最為玄妙空靈的詩
被歲月恒久地吟誦
與意大利的比薩斜塔
法國巴黎的埃菲爾鐵塔
同站在地球上
卻比它們更勝一籌
如果說 公海與母海
共同繁衍了汾河與桑干
宇宙間這條最普遍的定理
使大河源頭的一座木塔
讓世界矚目
當年 那輛驢車
載著建筑學家來的時候
“好到令人叫絕!
半天喘不過一口氣”
梁思成發(fā)出驚世的慨嘆
像是農夫用秸稈
輕松地插編一只
圈蟈蟈的籠子
千年前 怎樣的一種
獨具匠心
把一棵高大的神樹
栽植于此
結滿了凸凹相契
天地交合的果實
陰陽互補或剛柔相濟
不只是詞語
是所有的飛檐斗拱
演繹榫卯鑲嵌的生動韻致
與錚錚作響的宋韻遼風
檐角鈴聲清脆
牽動天下的風云
木塔立成神的圖騰
令世界仰望
塔上的千萬只麻雁
是神的使者
把虔誠的守護
變得如此靈動而美妙
責任編輯 黑 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