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頭顱人人愛

陳卿美

更始元年（公元23年）九月，漢軍攻破長安，如潮水般涌入宣平門。新莽將軍王邑等退守皇宮，帶領各自人馬在嘹望樓邊迎戰。整整一天，無數官府衙門、豪門宅邸在熊熊大火中化為灰燼。

次日黎明，有人縱火焚燒未央宮西北邊的作室門，頓時濃煙滾滾、火光沖天。他們又用大斧劈開敬法殿的小門，率眾沖進宮內，大喊：“反虜王莽，何不出降！”大火逐漸蔓延到皇宮各處，逼近后宮掖庭的承明殿，王莽的女兒即平帝皇后聞訊，投火而死。

當時皇宮內外烈焰沖天，王莽為避火而躲進宣室前殿。說來也怪，他跑到哪里，火就跟到哪里。危急時刻，他還不忘穿上那身紅黑色的全套戎裝，手里拿著據說是從虞帝時代傳下的匕首，懷抱護身符“威斗”。

王莽來到宣室前殿，命天文郎布置七星圖，隨從六人按星位坐在前面，自己則坐在北斗的斗柄位置，對隨從們說：“我受命于天，漢軍又能拿我怎樣呢？”

凌晨，漢軍逐漸逼近，群臣忙扶著王莽倉皇出逃，從前殿躲到漸臺——朝中負責時間歷法的天文臺，建在一個大水池中，王莽覺得這里比較安全。這時，他還死死抱著“威斗”，或許在想：憑水阻擋，興許能再堅持一會兒，“威斗”定會保佑自己！

不久，王邑帶著幾個僅存的將領趕來。他昨晚慘敗，為了活命，率部飛馳入宮，退守漸臺。他剛一進宮就看見兒子王睦準備換衣服逃走，于是上前將兒子痛斥一頓，嚴令他與自己一起保護王莽。

漢軍發覺王莽似乎在漸臺，于是將其重重包圍，王莽命王邑等發弩箭向下射擊。箭射完了，漢軍涌上漸臺，雙方展開短兵相接的格斗，王邑等戰死。眼見大勢已去，王莽帶著幾個僅存的追隨者躲到漸臺內室。

很快，漢軍進入內室捉住王莽，大家都想立功，于是有人搶先殺掉王莽，接著有人砍下他的腦袋，然后七手八腳地瓜分他的尸體，為此爭相砍殺的就有數十人。最后，王莽的頭顱被獻給將軍王憲。

之后，將軍趙萌等趕到，因嫉妒王憲打破長安的功勞，便找借口將他殺死，隨后將王莽的頭顱送到宛城，呈給更始帝。此時更始帝正與寵姬韓夫人閑聊，聞訊驚喜不已，嘆道：“如果此人不那么昏聵，或許會成為另一個霍光啊，真可惜！”韓夫人笑道：“若非他這般胡鬧，陛下豈有出頭之日！”更始帝大悅，命人將王莽的頭顱懸竿示眾。

在高竿上懸了數十日后，王莽的頭顱風干了，皮肉盡脫，只剩骨頭，最終被更始帝當作戰利品帶進洛陽。

更始二年，更始帝遷都長安，王莽的頭顱也與其他戰利品一起被帶到長安。第二年，更始帝被殺，王莽的頭顱落入赤眉軍首領樊祟之手。

建武三年（公元27年）正月，赤眉軍糧盡，在關中無法立足，樊崇被迫挾持傀儡天子，帶著盜取的財寶倉皇東歸，結果陷入劉秀早就布好的天羅地網，只好向劉秀乞降。《后漢書》等史書中載，他們投降時，奉上的寶物除了劉邦的斬蛇劍，還有王莽的頭顱。

從此，王莽的頭顱被收入東漢皇宮，與斬蛇劍、孔子屐一起被列為鎮宮之寶。此后它又歷經東漢、三國、西晉，直到在公元295年的一場大火中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