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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聽風吟

2020-09-26 11:56:45盧致明
廣西文學 2020年13期

天峨的鄉(xiāng)村,我最熟悉的莫過于三堡鄉(xiāng)頂換村。每年,我都要去一兩次頂換村,每去一次,都有收獲。我不僅感受到頂換村民風淳樸,民族風情濃郁,還感受到村莊在不斷發(fā)展變化。不知不覺,我成了頂換村脫貧摘帽的見證者。我能有此幸運,得從我的恩師王進先生說起。

2013年三堡鄉(xiāng)舉辦第二屆桐花節(jié)那天,詩人羅平文邀請我去三堡賞桐花,在小河路口,羅平文停下了車,說等一位朋友。一會兒,一個人從遠處走來,羅平文立刻迎上去,和他打招呼。我打量著他,穿著紅色夾克衫,個子不高,身材不胖,理著平頭,頭發(fā)烏黑,戴著眼鏡,臉色紅潤,聲音洪亮,站得筆挺,右肩上挎著一個男士小包,年齡約五十歲。他是誰?我正猜想著,羅平文介紹,這位是天峨文化人、《河池日報》記者王進先生。王先生主動伸出手,與我相握,他的手,是那么溫暖。

接上另外兩位文友后,越野車出發(fā)了。我是江西人,雖然來天峨已經(jīng)十年,但去三堡還是第一次。坐在車上,我搖下車窗,欣賞車窗外風景,遠處的崇山峻嶺,近處的峽谷溪畔,一株株樹木都吐露出碧綠的嫩葉,綠油油地搖曳在春光里。三三兩兩的油桐樹夾雜在新綠之間,綻放出雪白的桐花,似妙齡的女子化了淡雅的素妝,在暖陽的熏照下,分外的嫵媚。春風輕輕吹過,送來陣陣花香,我張大嘴巴,深情呼吸春天的氣息。

一路上,羅平文和王先生以及另外兩個文友話題不斷,笑聲一陣接著一陣,我不時也被王先生風趣幽默的語言逗笑。他們叫王先生“王老漢”“老頑童”,不斷地調(diào)侃。王先生得知我是從江西來到天峨謀生,很意外。他說,我們是老鄉(xiāng),五百年前我老祖宗也是江西人,在這里落地生根,才變?yōu)閴炎濉?/p>

車進三堡,桐花越來越多,一簇簇雪白的桐花,開在路邊,開在山坡,開在谷底,開在農(nóng)家的房前屋后。王先生感嘆說,好!真好!現(xiàn)在的桐花開得正是時候,我們有眼福了。

站在桐花山上,王先生指著遠處的群山說,我的家鄉(xiāng)頂換村就在那里,有時間去我家鄉(xiāng)玩。我順著王先生的手指望過去,只見一座座山峰,在云海里時隱時現(xiàn)。我想,頂換應(yīng)該是一個美麗的地方。

回到縣城,王先生贈送我兩本新出版的著作,一本是雜文集《多看幾眼又何妨》,另外一本是散文集《我的村莊我的村人》。謙遜地寫上“請文友雅正”字樣。感激之余,我急切地閱讀。讀王先生的散文集,猶如在讀一幅鄉(xiāng)村畫卷。王先生寫道:

頂換村,位于天峨縣東北端,距離三堡鄉(xiāng)25公里,距離天峨縣城100公里。是天峨最偏遠的村莊之一。從地圖上看,頂換像一片綠葉,左邊是從南丹境內(nèi)流過來的白龍河,右邊是從羅甸縣流過來的納彩河,兩條河流像一對情侶,在頂換村擁抱匯合后,流向紅水河。而高高的鳳凰山脈,則像一道綠色靠山,由此,頂換又被人稱為“小臺灣”。

頂換是壯語,意思是“在水塘邊歌唱”。頂換村有八個自然屯,清一色藍衣壯族。村民日常著裝是頭戴白帕,身穿藍衣,腳穿繡花鞋,遇上節(jié)日或者重大活動,婦女胸前圍一塊肚兜,肚兜的圖案是桐花或者喜鵲、鴛鴦。全村無論男女老少,都愛唱山歌,快樂時唱,悲傷時也唱,客人來了唱迎客歌,客人走了唱感謝歌,歌聲迎來朝陽,送走晚霞……

讀著王先生的家鄉(xiāng),我不由得心生向往。

兩個多月后的一天,王先生突然打來電話,邀請我去他的基地做客,我欣然接受,早有耳聞,王先生在納彩河畔建了一個軟枝油茶基地,成立了“八朵軟枝油茶農(nóng)民專業(yè)合作社”。

船從龍灘碼頭逆水而行。正值夏季,水位高漲,龍灘天湖綠水悠悠,藍天白云倒映在水中,我們仿佛在畫中行走。三個多小時后,船靠岸了,我和王先生上了岸,走進了八朵軟枝油茶基地。

走在茶園中,山風吹過身旁,仿佛是在和我們握手。一株株油茶樹迎風搖擺,青翠的茶果,躲在樹葉間,害羞似的半遮半隱,王先生把它們捧在手心里端詳,那模樣,仿佛是抱著剛出生的嬰兒,臉上充滿著喜悅。

幾輛摩托車從遠處駛來。司機下了車,向王先生問好,原來,他們是合作社的社員,王先生召集大家開會。

我和老伴不求發(fā)財,也不圖名,我們都有養(yǎng)老金,沒有后顧之憂。我是做給你們看,帶領(lǐng)你們干!你們照我樣子做有收入了,甩掉了窮帽子,我高興,我快樂!你們一定要把油茶管護好,用藥、施肥要根據(jù)合作社的規(guī)章統(tǒng)一購買……

我坐在一旁,聽完王先生發(fā)言,走出小屋。站在山坡上眺望,河這邊,滿山油茶樹,從坡上綿延到納彩河水位警戒線,河那邊,是貴州省地界,山坡還未開發(fā),滿是青草,一河兩岸,仿佛兩幅風景畫。

入夜,社員們走了,大地安靜了,我和王先生坐在茶樹旁,滿天的星星就在我們頭頂,一只只螢火蟲在夜空中閃爍,晚風輕柔地吹著,像少女的手撫過我們臉龐。

夜色朦朧中,王先生聊起了往事。

我們頂換風景是美,海拔高,山高大,峽谷窄,但是窮啊!交通困難,飲水困難,耕地少,村民收入低,住房條件差,是天峨的貧困村。

我十六歲離開家鄉(xiāng),到外面去讀書、工作,看到外面發(fā)展得這么好,我的家鄉(xiāng)卻這么差勁,我很心痛啊!我看到家鄉(xiāng)大片荒山一年又一年荒廢,看到許多父老鄉(xiāng)親沒有脫貧致富,心里非常難過。我就要退休了,我想為家鄉(xiāng)做點事,想來想去,我想到何不承包荒山?種上油茶樹,帶領(lǐng)村民致富。

按照政策規(guī)定,我戶口不在頂換,沒有權(quán)利承包荒山,我戶口在十九歲讀師范時就遷出故鄉(xiāng)。不就是要戶口嗎?我動員愛人放棄城鎮(zhèn)戶口,放棄工作,把戶口遷回頂換,來當農(nóng)民。愛人開始是一百個不愿意,罵我剝奪了她的權(quán)利。我講道理給愛人聽,勸了她一個多月,才答應(yīng)遷戶口。

我的親戚聽說我要承包荒山,都講我是腦子進水了,這些石礫土,哪里種得活經(jīng)濟作物,罵我老漢又不是“神仙”,能夠把這些荒山變“金山銀山”。所以說我的親戚沒有文化就是這個原因,我在外面看到人家都種得好,我們村為什么不能種呢?

我把荒山承包以后,請來工人,砍掉灌木,打除草劑,又請來鉤機,把八百畝荒山挖成條帶。做這些都要錢啊!付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銀。

種上油茶樹后,我請我老弟王恩澤來管理,他和我弟媳、侄子三人住在基地,侍弄這些茶苗,施肥、除草、種苞谷、種稻子、喂豬、放羊,每天早早起床,做到天抹黑才收工,太陽又大,曬得“非洲人”一樣。我想??!頂換如果人人能像我老弟一樣勤快,個個都發(fā)財了。油茶樹要三年以后才會開花結(jié)果。石礫土真的是難成活,每年要死很多苗,每年都要補種,到去年稍微好點,沒有死那么多苗,活的也開花了,茶花很好看,白白的,小小的,結(jié)的果子不多,但至少證明可以成活。

看到油茶樹掛果,之前那幫笑我的人,都像入秋后的螞,不吭聲了。他們也學乖了,開發(fā)荒山,種上油茶,他們也想富啊……

那個夜晚,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王先生那番話,依舊在我耳邊回蕩。我被王先生寬厚的胸懷折服。

2014年秋,我隨王先生一起,走進了頂換村頂換屯。這次,我們走的是公路,車輛渡過白龍河后,一直上坡,上到納岜屯時,王先生指著遠處山巔上云霧繚繞、若隱若現(xiàn)的房子說,那里就是我的村莊頂換村,一年四季都云霧縹緲,像天上的仙境。

車輛鉆進頂換村,正是日落前,西斜的陽光灑在頂換大街上,像鋪了一道金光。村民看見王先生回來了,都熱情地打招呼,問候王先生。王先生提下車上的禮品分給大家。

頂換屯正在進行新農(nóng)村建設(shè),規(guī)劃了一條大街,街道兩旁,村民正在建房子。村支書王軍告訴我,這是易地搬遷的村民在建房。

易地搬遷?我很好奇,他們原先居住在哪里?

走到街道盡頭,再走過一段山路,王先生停下了腳步,指著山坳里說,他們原先住在這里,這是我們的老寨子,我也是在這里出生、長大。凝望古寨,房子老舊、斑駁、散亂,屋頂青瓦,歷經(jīng)風雨滄桑,佝僂成深黑色。一邊是古寨,一邊是新農(nóng)村,一邊是傳統(tǒng),一邊是現(xiàn)代,頂換在割舍中蛻變。

小盧?。∧悴欢≡谙旅嫖kU?。∫坏接昙荆饷嫦麓笥?,屋里下小雨,大家用盆、桶接雨水,老人家念叨,老天??!你不要下啦,往別處下去吧!你看,這些土很松,又是斜坡,最怕暴雨后發(fā)生泥石流,每年,都有人的房子要垮,垮了后又修,頂換人為什么窮?做房子要做幾次。

我沉默了,難怪外面人編山歌唱道:有女莫嫁頂換郎,頂換飲水愁斷腸。趕街走爛繡花鞋,戶戶都是窮酸樣。衣食住行是大家最關(guān)心的大事,住不好,路難行,怎么能脫貧致富呢?

頂換村貧困落后,牽動著黨委、政府的心。為使頂換村早日脫貧,天峨縣委、縣政府將頂換村列入“十三五”整村脫貧推進村。

把幾座山削平,在山頂上再造一個頂換。頂換人終于做出這個決定。可是,定方案容易,但實施起來困難,再造頂換,資金從哪里來?把山削平,山上住戶的房子是新建的,他們同意嗎?村支書王軍及村主任王恩林拿著規(guī)劃圖,望著清清白龍河,陷入了沉思中。他們知道,單是依靠政府投入遠遠不夠,還需要村民自籌,可是,頂換人都窮,哪能籌得這么多錢呢?幾經(jīng)思量,王軍和王恩林走出大山,尋找贊助,他們來到縣里,給有關(guān)單位遞交申請,希望能得到一些贊助。后來他們得知,廣東東莞是河池的對口援助城市,又自費前往廣東東莞找相關(guān)單位“化緣”,廣東的那些單位領(lǐng)導看他們穿著樸素,以為是騙子,直到他們拿出介紹信和證明材料才知道,原來他們是村干部,領(lǐng)導被感動了,愿意捐資。回到家鄉(xiāng),又動員山上的住戶搬遷,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動村民簽字搬遷。錢找來了,山上的住戶搬了,施工隊進駐了,古老的頂換屯,響起了現(xiàn)代的機器轟鳴聲,兩臺挖掘機,日夜不停地工作,山被削平了,像建航空母艦一樣,建成了一片平整、寬闊的山頂平地。

夜幕降臨,吃完晚餐,王先生領(lǐng)著我欣賞頂換的夜景。秋風習習地吹著,送來陣陣涼爽。王先生喝了酒,臉色更紅,說話更大聲,他攥著我的手,說著溫暖的話。我指著東邊白霧中朦朧的燈火問王先生,那是哪里?王先生說,左邊是納岜,再遠一點是三堡街,右邊是塘袍和馬達。這些燈火漂亮吧!像不像郭沫若先生寫的《天上的街市》:“遠遠地街燈明了,好像閃著無數(shù)的明星?!碧焐系拿餍乾F(xiàn)了,好像點著無數(shù)的街燈。這樣的“人間仙境”你在縣城是看不到的。嗯,我點頭,表示贊同。接著,王先生又領(lǐng)著我來到北邊,指著遠處的燈火說,那里是鳳凰山下的寨子,屬于貴州羅甸的布依族人家,他們看我們,像是看“天上人間”。

未來,我們頂換還要建學校、衛(wèi)生室、養(yǎng)老院、村委辦公大樓、足球場、籃球場。家家安裝了自來水,住的樓房,統(tǒng)一裝修,粉刷白石灰,畫上桐花圖案,裝上大玻璃透明窗戶。道路兩旁種上桂花樹,安裝太陽能路燈,拉來網(wǎng)線,再開上超市、小賣部、修理部、快遞部、米粉店……

走在街道上,王先生說著頂換村的“春天”。我仿佛看到,春天來了,黃鸝鳥在枝頭歡快鳴叫,潔白的桐花,開滿山野。

2015年冬,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扶貧開發(fā)工作會議,黨中央提出“堅持精準扶貧、精準脫貧,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確保所有貧困地區(qū)和貧困人口同全國人民一道邁入全面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

幾乎在電視播放這條新聞的同時,納彩河畔響起了鞭炮聲、鑼鼓聲、嗩吶聲,王先生經(jīng)過半年多時間精心籌備,“納彩河天上人間藍衣壯文藝創(chuàng)作基地”在八朵軟枝油茶基地掛牌成立。

那天,我們天峨的文友、藝友,還有王先生河池日報社的同事,乘坐兩艘客船,抵達八朵碼頭,王先生穿著傳統(tǒng)的藍衣壯服裝,滿臉笑意地迎接我們。

創(chuàng)作基地是一幢三層半的磚混結(jié)構(gòu)樓,王先生收集的藝術(shù)作品,布滿了整幢大樓。一樓陳列的是刺繡工藝品,繡花鞋、被單、枕套、圍兜、背帶、服飾擺在一起,我們像走進了一個五彩的世界,又像是走進了藍衣壯少女的閨房,洞悉了少女的秘密。不是么?繡的桐花,嬌艷鮮紅;繡的鯉魚,擺尾欲躍;繡的鴛鴦,脈脈含情。一針一線,繡的是情感,繡的是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王先生說,這些繡品的用料,從種棉花到紡紗、織布、染色、裁剪、縫制、繡花都是原生態(tài)純手工,都是頂換村小媳婦小姑娘不知熬了多少個白天黑夜繡出來的,數(shù)量有限,喜歡就買,就當是對我們頂換村文化扶貧。攝影家們的相機快門按個不停,而幾個女文友,則選購了繡花鞋、被單、背帶,也有幾位男藝友看中了服裝和圍兜,說買來給老婆穿,讓她來當模特。呼呼的北風把眾人的歡笑傳到屋外,撒向天空。

二樓展覽的是書法、攝影、美術(shù)作品,一幅幅作品看過去,我看到了三堡的自然風光、民族村落、藍衣壯人的穿著服飾、日常生活、勞動場景、婚嫁禮儀。朋友們一邊欣賞,一邊品論,有人問:王先生,這幅畫賣嗎?王先生答,作者在這里,你喜歡,再叫他弄一幅。被點到的作者調(diào)侃道,要得,提兩瓶酒來先。

三樓是圖書室和文學作品展示,靠墻的幾個書柜擺滿了新書。對于書籍,我是最愛,可惜現(xiàn)在沒有時間坐下來靜心閱讀。王先生說,這些精神食糧都是河池日報社、河池市民族圖書館贈送的。王先生如細數(shù)家珍,給朋友們介紹三堡的文藝現(xiàn)狀,王明福、羅明珠、莫仁剛、羅仕勇、莫茉……三堡,在書法、繪畫、攝影、音樂各方面都有人才,三堡人創(chuàng)作的書畫攝影作品,多次參加省級、國家級的展覽,還有莫茉創(chuàng)作的音樂作品《月光謠》,在北京獲得了詞曲創(chuàng)作雙項銀獎,這可是全國性的大獎啊……

王先生說起三堡人,一臉的自豪。可他說的都是別人,偏偏不說他自己。其實,王先生同樣厲害,不僅主編了兩本推介家鄉(xiāng)的散文集《在三堡等你》《云上歌聲》,還出版了四本著作,組織建立了“三堡藍衣壯文化研究會”,正在編撰《神秘藍衣壯》讀本。

王先生少年求學時是走著山路去縣城就讀,一個十幾歲的小孩,要在大山里走四天才能趕到縣城,這不僅需要勇氣,也需要毅力和恒心。吃得了苦的王先生,一步步走出頂換、走出大山。在山外,王先生從事過教師、記者等職業(yè),其間,有幾次步入政壇的機會,但他放棄了。王先生更愿意握筆桿子。他不止一次跟我說,頂換人窮就窮在沒有文化,要脫貧既要扶志,也要扶智。

我還記得去年春天,我和王先生河池日報社的同事前往頂換采風。那晚,王先生的侄子在家煮了羊肉、雞肉、臘肉,磨了豆腐,炒了竹筍招待我們。

宴席設(shè)在后院,坡底是清凌凌的白龍河,春風從河底漫上來,似乎也要來湊熱鬧。頂換的村民,得知王先生回來了,都趕過來喝酒聊天,王先生的同事黃記者被頂換人的質(zhì)樸感動,動容地說,頂換是我老師(他尊稱王先生為老師)的家,也是我的家,我現(xiàn)在資助了十幾個學生,我也愿意資助頂換的孩子,一個孩子走出大山,改變的是一家人的命運。當年,我老師走出頂換,改變的不僅是一個家庭的面貌,還有整個村莊的面貌。頂換人要致富,一定要讀好書,一家一戶只要有一個人能像王先生這樣工作,全家都有希望,全家都能脫貧。隨即,他當場捐款,由村委會代管發(fā)放給貧困戶子女。王先生聽著同事發(fā)自肺腑的講話,別過頭偷偷抹淚,我趕緊遞上幾張餐巾紙。

現(xiàn)在,我看到滿屋子的客人,突然有一種久違了的感覺。中國是一個文明古國,在漫長的農(nóng)耕文明時期,孕育了一種文化叫“鄉(xiāng)賢文化”,我想,王先生就是頂換的鄉(xiāng)賢。

轉(zhuǎn)眼,2016年的春天來了,春風用它魔幻般的手,撫開了頂換的桐花,撫綠了山頂?shù)臈鳂?,撫嫩了地上的小草,撫來了城里的干部。城里干部進了頂換村,先是入戶調(diào)查,甄別出貧困戶和非貧困戶,接著,來了駐村第一書記,來了駐村工作隊員,他們住在頂換,與頂換村民同吃同住。幫扶干部也來了,與貧困戶結(jié)對幫扶。

縣委、縣政府也按照上級決策部署,成立了以縣委書記陸祥紅,縣委副書記、縣長黃正華為指揮長的“天峨縣脫貧攻堅作戰(zhàn)指揮部”,指揮部下設(shè)多個專責小組,把全縣的貧困村分成紅、綠、黃三大戰(zhàn)區(qū)。

頂換村歸屬紅色戰(zhàn)區(qū),意味著頂換村要在2016年整村脫貧出列。村“兩委”會同駐村工作隊、幫扶干部,分析各戶致貧原因,因人而異,開展精準扶貧。

“十個一批行動”“八有一超”“三個確?!薄皟刹怀钊U稀薄笆挥幸坏陀凇薄耙坏退挠兴耐ㄈ鉀Q”……一個個新名詞像山泉水,潺潺地流進每家每戶。頂換人更忙了,修水泥路,危房改造,建水柜,建生產(chǎn)路,養(yǎng)雞、養(yǎng)牛、養(yǎng)羊,種油茶、種核桃、種珍珠李、種中草藥“雙鉤藤”。忙著的村人,再也不埋怨風把竹竿上的衣服吹落,也不指責風把后院的圍欄掀開。大街上,打牌喝酒的人少了,山上干活的人多了;閑聊八卦的人少了,走出大山去外面找錢的人多了。

是年年底,頂換村順利退出貧困村行列。

頂換變了,家家建起的小樓房,粉刷了白石灰,畫上了桐花圖案,裝上了大玻璃透明窗戶。街道兩旁,種了桂花樹,安裝了太陽能路燈。村委會、衛(wèi)生所、養(yǎng)老院、學校、籃球場……一棟棟規(guī)劃圖上的樓房,都像睡醒了似的,站立在頂換。

頂換變了,變成了新農(nóng)村建設(shè)示范點,變成了遠近聞名的“云上村莊”。

可是,這座村莊,駐村工作隊員王智勇再也看不到了。

2018年4月11日中午,我正坐車前往南丹,王先生打來電話,告訴我,王智勇走了,我心一震,不太相信,他才四十五歲??!我們不是一起喝過酒嗎?他身體很健康?。⊥跸壬f,今天上午走的,已經(jīng)連續(xù)勞累了幾天幾夜的王智勇,在貧困戶家逐項檢查扶貧手冊,突然,他臉色變白,手腳抽筋,呼吸微弱,村里人趕緊把他送到村衛(wèi)生所。可是,任憑醫(yī)生怎么救治,他卻緊閉雙眼,沒有再睜開了。載著王智勇遺體的車離開村莊時,村里很多人都趕過來與他告別。

聽著王先生悲痛的講述,我也陷入了傷感中。之前,我聽王先生說過很多王智勇的故事,比如,2016年春,單位需要派遣四名同志前往頂換村駐村。王智勇主動請求擔任頂換村駐村工作隊員。之前,他在更新鄉(xiāng)文里村任“‘美麗廣西鄉(xiāng)村建設(shè)(扶貧)工作隊隊員”,已經(jīng)駐村兩年,按照相關(guān)規(guī)定,完全可以不用再駐村了,但他說,我有駐村工作經(jīng)歷,頂換村是貧困村,我去。還比如,王先生的堂侄子爭取到危房改造指標時,沒有錢建房,是王智勇幫他想辦法,賒來建筑材料;還有王先生的一位出了五服的堂兄,八十多歲了,住在危房里,是王智勇幫忙申請危房改造指標,把老房子拆掉,重建新房子……

車窗外,風嗚嗚地響著,仿佛在低泣。我突然感覺,風也是有感情的。

一年后,我在天峨縣委書記陸祥紅的散文《幫扶人》中讀到:我無法知道多少人病倒過。正如沒人知道我尋幾次醫(yī),無眠多少晚。我最多做到,輪流探望仍在臥病的戰(zhàn)友。但是,我無比清楚地銘記,累得喘不過最后一口氣、不幸辭世的八條漢子的名字!我們明白,病倒、累倒,或永別,都是一種付出,是戰(zhàn)勝貧困的必然代價。決戰(zhàn)貧困,是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上戰(zhàn)場,當然免不了犧牲。所有的辛苦與付出,都因責任在肩,道義使然。所以,明理重情的幫扶人,唯有負重前行,義無反顧……

讀著陸書記感人的文字,我才知道,在這場脫貧攻堅戰(zhàn)中,像王智勇一樣倒在扶貧崗位上的幫扶干部,天峨一共有八位。

2019年深秋,我又一次走進頂換。

我和王先生沿著上山的小路攀登鳳凰山。遠看鳳凰山,光禿禿荒蕪一片,沒有樹,也望不見路。走近了才知道,山上長滿了野草,顏色枯黃,上山的路隱沒在枯草里。山路彎曲、狹小、陡峭,每走幾步,我們都要停下來喘幾口氣,先抬頭望望離山頂還有多遠,再轉(zhuǎn)身看看山下的風景。走在小路上,我想到了頂換的脫貧攻堅,想到了王先生的油茶種植,歷經(jīng)的都是彎曲、艱難,但都挺過去了,迎來了春天。

登上鳳凰山頂,早已氣喘吁吁,雙腳發(fā)軟,鳳凰山可真高,仿佛我舉起手,就可以托住白云,鳳凰山頂?shù)奶炜湛烧嫠{,藍得像頂換村民穿的藍色服裝。鳳凰山上的風,吟得更響,唱得更歡。再望山下,頂換村的房屋,像一個個小盒子鑲在山坡上;山下公路上的人,像螞蟻一樣小;山下王先生的油茶基地,像一個不規(guī)則的圖案,山下的納彩河,像一條綠帶。

望著家鄉(xiāng),王先生慨嘆道,古老村莊消失了,新的村莊誕生了;地理環(huán)境變了,頂喚村名沒有變;人間變了,古老的民歌沒有變;村民的收入變了,村民的熱情沒有變。

那你收入多少?我問王先生。他說,收入多少我不在乎,我是做個榜樣,讓他們懂得,只要勤勞,都能致富。

王先生一席話,如春風拂面,他的胸懷如鳳凰山一樣寬廣。

如今,在王先生的帶動下,頂換村特色種養(yǎng)殖業(yè)蓬勃發(fā)展,農(nóng)民專業(yè)合作社、家庭農(nóng)場都如雨后春筍冒了出來。

我又想起去年春節(jié)前,母親打來電話,問我能不能買到茶油?醫(yī)生說,廣西的茶油比較正宗,對治療胃痛有很好的效果。我打電話問王先生的堂弟,他說有,并很快托人送來了。我問他多少錢?他說,兄弟之間不談錢的事。我頓時感動,這體現(xiàn)的不僅是頂換人的大度,同時也印證,頂換人真正富了。

下山后,王先生又去了頂換小學。這所小學,我進過多次,校園建設(shè)漂亮,在校學生也多。王先生每次回家鄉(xiāng),都要和教師們聊聊家常,給孩子們鼓勵,他希望那些孩子能像他一樣,走出大山。在王先生的影響下,村里的大學生越來越多,考上機關(guān)單位工作崗位的也越來越多。

從頂換小學出來后,我們又前往基地。汽車走在新鋪的水泥路上,雖然彎曲,但半個小時就到了。

“納彩河天上人間藍衣壯文藝創(chuàng)作基地”的牌匾在風吹日照下,深紅褪成了淺紅,撫摸著牌匾,回憶像海水一般,漫了上來。這幾年,創(chuàng)作基地的影響力越來越廣,納彩河兩岸不斷有人慕名前來采風。2017年夏天,布柳河青年創(chuàng)作會組織二十多位年輕的文學家前來基地采風,王先生熱情款待他們。給他們講述頂換民間傳奇,其中一個名叫周鳳玲的姑娘聽得入迷,回去后寫成了小說《錦繡緣》。這篇小說,成了周鳳玲的處女作,后來,她發(fā)表的作品越來越多。還有頂換村人王玉成、王澤云,頂茂村人黎玉晟,受基地文化熏陶,也經(jīng)常寫作并在報刊上發(fā)表文章。

走在山坡上,山風像老朋友一樣,掠了過來,在耳邊輕輕呢喃。王先生像檢閱一般,穿過一行行茶樹,夕陽下,他理著平頭的腦袋閃著銀光。我驚訝地發(fā)覺,王先生居然有很多白發(fā),想起2013年初遇王先生,他是一頭黑發(fā),這些年,為了頂換,他真是太操勞了。

望著王先生的白發(fā),我想到了尊敬的陸祥紅書記。2013年盛夏,天峨高中漫步文學社在林朵大酒店舉行座談會時初見陸書記(時任縣長),他頭發(fā)烏黑,油光發(fā)亮,面色紅潤,他和我們談文學,說中考的故事,把打印的文章請漫步文學社的成員提修改意見,謙遜又隨和,幽默又風趣。而在去年的一次文學活動中再見陸書記,當時,他急匆匆從鄉(xiāng)下趕回來,怕我們久等,褲腳上積滿的黃色塵土都未來得及拍干凈,腳上沾染塵土的解放鞋也未來得及更換就直接來到會場。陸書記說話依舊謙遜隨和、幽默風趣,但額頭上皺紋明顯多了,皮膚明顯黑了,頭上銀絲也多了,不認識陸書記的人,以為陸書記年齡大,其實,他才剛過知天命之年啊!為了天峨整縣脫貧摘帽,陸書記真是太操勞了。

2019年初夏,王先生打來電話,告訴我,自治區(qū)人民政府公布了,正式批準同意天峨縣脫貧摘帽。我們天峨脫貧了。聽到這個消息,我滿心歡喜,我雖然不是天峨人,但內(nèi)心早已把天峨當作了第二故鄉(xiāng)。

我想起陸書記的另一篇散文《在路上》,他在文章中寫道:

此刻,我正在去柳州的路上。幾小時后,我們縣將在全區(qū)扶貧會議上,代表去年預脫貧摘帽的十四個縣,作典型經(jīng)驗發(fā)言。我想起去年無比灼熱的七月里,我趕去南寧,是為了扶貧工作滯后而接受約談,成為十五個落后縣市區(qū)中的一分子。兩次趕路,相距263天、6312個小時、378720分鐘。這對人的一生歲月,對一個縣的歷史長河,太短暫了,短得可以忽略不計。但對于天峨縣的脫貧攻堅,對于全縣扶貧干部,卻漫長得不能再漫長,艱辛得不能再艱辛,特殊得不能再特殊,重要得不能再重要……

由被約談到做典型經(jīng)驗發(fā)言,由落后到先進,陸書記帶領(lǐng)天峨人民在這場脫貧攻堅戰(zhàn)役中,實現(xiàn)了艱難而漂亮的逆轉(zhuǎn)。

回望頂換脫貧摘帽的歷程,雖坎坷曲折,卻溫暖人心。2019年暮春,習近平總書記在重慶調(diào)研時曾經(jīng)說過,小康不小康,關(guān)鍵看老鄉(xiāng),關(guān)鍵看脫貧攻堅工作做得怎么樣。幸福是奮斗出來的,脫貧致富不能等靠要,既然黨的政策好,就要努力向前跑。

頂換人,正是這樣干的。不信?你聽,風兒正在吟唱……

責任編輯 ? 韋 露

盧致明

1974年生,江西大余縣人。廣西作家協(xié)會會員。2003年至今,客居廣西天峨縣。自2013年創(chuàng)作以來,陸續(xù)有小說、散文等作品發(fā)表,著有散文集《風景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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