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革命”讓“方便”之事更方便

唐甜

編者按

1932年11月1日，《東方雜志》策劃了一次“新年的夢想”征文活動，該雜志社向全國各界人士發出征稿函。最終，林語堂、胡適、魯迅、周谷城等140余位國人發表了 244 個“夢想”。其中，暨南大學教授周谷城的話最為簡短有力：“我夢想中的未來中國首要之條件便是：人人有機會坐在抽水馬桶上大便。”在80多年后的今天，我仍能從這句略顯不雅的話中感受到他那強烈的情感和迫切的愿望。廁所，也濃縮成了一個時代、一個國家度量文明程度的標尺。2017年11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十九屆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一次會議，審議通過了《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方案》，其中一項主要任務就是繼續推進農村廁所改革工作。這個改廁大工程，改變的不只是一間間廁所的樣貌，更是撬動美麗鄉村建設的“里子工程”。在推進農村廁改的道路上，還有一群致力于技術、知識推廣的工作人員，他們在工作中不遺余力地為美化鄉村人居環境、推進“廁所革命”作出自己的貢獻。

記者：20世紀80年代，聽說就有“中國的美味佳肴享譽全球，中國的公共廁所卻是臭名遠揚”的“流行語”。2015年，習近平總書記就對“廁所革命”作出了重要指示。農村廁所改革真就這么重要？竟然一直牽動著總書記的心？

許樂為：農村在改廁之前，村前屋后還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露天糞坑，糞便暴露、蒼蠅橫飛、臭味彌漫。那些未經處理的糞便還會被直接還田做有機肥，村民們雖然不滿意這種情況，但早已習以為常，認為“沒有糞便臭，哪有五谷香”。其實，我國農村的傳統廁所所帶來的不僅僅是氣味難聞、環境惡劣等外部問題，更重要的是這種露天糞坑還存在著衛生隱患。據統計，我國農村地區80%的傳染病是由廁所糞便污染和飲水不潔引起的，其中糞便中存在的大量致病菌、寄生蟲卵和病毒，是許多疾病的傳染源，如細菌性痢疾、霍亂、病毒性肝炎、脊髓灰質炎、血吸蟲病、蛔蟲病、鉤蟲病、肝吸蟲等。此外，若糞便不經無害化處理直接排放，還會污染環境和水源。因此，廁所衛生狀況直接關系到農村居民的身體健康和生活環境的改善。開展“廁所革命”就是要讓農村居民用上衛生干凈的廁所，使鄉村人居環境得到改善，從而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降低相關疾病的發病率。

記者：農村廁所改革對農民有什么益處？

許樂為：其實，農村廁所改革于農業、于農村、于農民都有著巨大的好處。首先，通過改廁，糞便經過無害化處理，可以殺滅細菌、病毒、寄生蟲卵，且用于施肥或排放時，不至于造成污染和傳播疾病。其次，無害化衛生廁所無蠅、蛆，無臭味，既衛生、舒適，又方便、安全，大大方便了農村居民的生活。最后，糞便經過密封、厭氧、發酵等無害化處理，保氨效果可達95%以上，肥效提高2～3倍，用于施肥，可培肥地力，提高農田有機質含量，同時便于農作物吸收，降低農業生產成本，有利于發展農業。

記者：近年來，各地積極深入貫徹國家關于推進農村廁所改革的政策，在農村改廁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請問，目前我國農村改廁工作還存在哪些問題？又有哪些解決辦法？

許樂為：2020年年初，中央農辦、農業農村部、國家衛生健康委等7部門聯合發布了《關于切實提高農村改廁工作質量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通知》指出，各地在積極推進農村改廁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一些地方還存在宣傳發動不到位、推動方式簡單化、技術模式選擇不科學、產品質量和施工質量不過關、管護機制不健全等問題，農村公共廁所仍存在運行管護不夠到位、糞污處理不夠重視等情況。

針對存在的問題，《通知》提出要從嚴把領導掛帥關、嚴把分類指導關、嚴把群眾發動關、嚴把工作組織關、嚴把技術模式關、嚴把產品質量關、嚴把施工質量關、嚴把竣工驗收關、嚴把維修服務關、嚴把糞污收集利用關十個方面進行解決。

記者：2018年，江西省人民政府下發了《江西省“廁所革命”三年攻堅行動方案》，提出分類推進“廁所革命”的工作要求。現在兩年過去了，江西省的農村廁改工作情況又如何了？

許樂為：前不久，在江西省農村“廁所革命”工作推進會上，江西省衛生健康委黨組書記、主任王水平就全省農村廁改工作進行了回顧。總的說來，自2018年開展“廁所革命”以來，全省完成新建、改建農村衛生廁所和無害化衛生廁所119.63萬座，連續兩年超額完成年度改廁任務。截至2020年3月20日，全省有衛生廁所695.5萬座，其中無害化衛生廁所616.5萬座，全省衛生廁所普及率達92.16%，無害化衛生廁所普及率達81.69%。全省集中居住1000人（或300戶）以上村莊建有無害化衛生公廁數量為21336座，無害化衛生公廁完成率達447.11%。

記者：據了解，江西省在農村戶廁改造中都采用三格化糞池廁所，這是為什么？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

許樂為：國家衛生健康委和全國愛國衛生運動委員會在2012年頒布了新的改廁技術標準，包括《糞便無害化衛生要求》（GB 7959—2012）和《農村戶廁衛生規范》（GB 19379—2012），江西省的無害化廁所建設和管理主要依據這兩個標準實施。《糞便無害化衛生要求》規定了糞便無害化衛生要求限值和糞便處理衛生質量的監測檢驗方法，其主要是用于專業部門對處理效果的監督監測和衛生學評價。《農村戶廁衛生規范》則規定了農村戶廁衛生要求及評價方法，其適用于農村戶廁的規劃、設計、建筑、管理和衛生監督、監測。《農村戶廁衛生規范》推薦了六種無害化衛生廁所類型，即三格化糞池廁所、雙甕漏斗式廁所、三聯通沼氣池式廁所、糞尿分集式廁所、雙坑交替式廁所、完整上下水道水沖式廁所。其中，三格化糞池廁所是將糞便的收集、無害化處理在同一流程中進行的，是由廁屋、便器、沖水設備和三個密閉的化糞池等部分組成。其基本原理是利用寄生蟲卵的比重大于糞尿混合液而產生的沉淀作用及糞便密閉厭氧發酵、液化、氨化、生物拮抗等原理除去和殺滅寄生蟲卵及病菌，控制蚊蠅滋生，從而達到糞便無害化的目的。由于三格化糞池廁所的廁屋部分可設置在住宅內并使用自來水沖洗，最適合江西省農村居民的生活習慣及氣候和水資源等方面的實際情況。而完整上下水道水沖式廁所是廁所與村共用下水管網和污水處理系統相連接的，必須要有污水處理系統才能采用;三聯通沼氣池式廁所則需要飼養牲畜和專業隊伍建造及維修，并且占地面積大、投資多，目前這類廁所模式采用的較少。其余三種類型的廁所則基本不適合江西省采用。

記者：磚砌的三格化糞池在建造過程中要注意哪些事項，才能保證建造質量呢？

許樂為：三格化糞池是一個埋在地下、使用年限較長、不滲不漏的水池，建造的材料和工藝一定要注意保證其不能滲漏。要使用符合要求的硅酸鹽水泥、鋼筋、砂石等材料。建造工藝要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要根據房屋基礎和道路基礎的位置確定化糞池的頂部位置，從這個位置向下挖1.3米深的池坑，完工的磚砌池體的頂部要比這個頂部位置高出一塊磚，以有效防止雨水流入。

第二，化糞池的底板是池體不滲漏的基礎，池坑底要平整，將水泥、沙、石按1∶3∶6的比例在地面混和好后鋪入，厚度不少于7厘米，地下水位高的地方要擴挖池坑建集水坑，用水泵排盡積水后再澆筑底板。地基松軟、地下水豐富的坑，底板要加鋼筋，同時要將底板厚度加到10厘米。

第三，地下水位高于1.2米的地方，池內外的立面均要用水泥砂漿抹面，外立面可邊砌邊抹水泥砂漿。

第四，池體采用錯縫半磚墻，要隔墻同砌，以增加池體強度。灰縫使用1∶3的水泥砂漿，抹縫要飽滿。

第五，池內壁全部用1∶2的水泥砂漿抹灰兩層，每層厚5～10毫米，每層都應用木質或膠質抹子壓光。墻與墻底板連接處采用圓弧形相接，以增加池體強度。

第六，連接糞池三格的過糞管要選用質量好的直徑110毫米的硬聚氯乙烯PVC-U管，直管與三通要用膠水封住接縫，這種過糞管施工和日常疏通維護都較為方便。第一池的直管部分長60～70厘米，第二池的直管長50厘米。三通過糞管在隔墻上對側布置，隔墻頂部預留兩塊磚的高度卡入裝緊即可。

第七，池蓋鋼筋要布足，末端按要求彎折好，池蓋厚度要足5厘米。每個池都要設40厘米見方（或圓）的清渣口，清渣口的邊緣如能正對過糞管的上部管口部分最好。清渣口活動蓋均使用可活動的長方形鋼筋提把，平時可以貼合在活動蓋上，用的時候可以方便提起活動蓋。

第八，化糞池要竣工驗收合格后才能填土、放蓋板。當三格化糞池建好后，應向池內加滿水，并畫好水位線，待24小時后再量水位到水位線的距離，增加或減少2厘米以上的，說明有滲漏，須用防滲水泥再涂抹1～2遍。檢驗合格后即可填土夯實。把第一池驗收加的水留一部分蓋住過糞管下端口，其他的水必須全部泵出不要。蓋板間及蓋板與糞池間的溝縫水泥砂漿應僅放少許水泥或沙，也可用石灰砂漿，以備日后方便撬起蓋板進行維修。

記者：在建造三格化糞池時，總容積的大小有什么要求嗎？

許樂為：三格化糞池的大小主要是依據其使用的人口數量、每次大小便沖入的水量以及需要無害化處理和儲存的天數計算后得到的。由于江西省現在農村家庭普遍使用自來水（含家庭樓頂水箱式簡易自來水）沖洗廁所，沖入化糞池的水量比手舀水沖廁所的水量要大得多。但由于化糞池的容積不夠大，所以極易造成無害化處理效果不佳的情況，進而無法達到改廁的目的。例如，一棟住有2～4人的住宅，其三格化糞池的總容積不得小于2立方米。4人以上使用的三格化糞池還要適當增加池容積或池數。如果目前一棟房屋僅有1～2人居住，且今后也不太可能增加居住人口，又或是地處偏遠村莊的，三格化糞池的總容積可以是1.5立方米。需要注意的是，三格化糞池的深度應不小于1.2米。由于三格化糞池的容積僅將大小便量及沖水量算入其中，所以化糞池要高出地面一塊磚的高度，以防止雨水沖入化糞池內。同時，廁所應配套使用節水型的便器和水箱，可以使用容易沖洗干凈的后部帶存水彎的滑坡式瓷質蹲便器（便器槽寬不大于22厘米）和分3升、6升雙檔沖水量的水箱。不僅如此，居民在日常生活中的洗澡、洗滌用水是不能排入化糞池內的。

記者：三格化糞池只能用磚砌嗎？塑料或者其他材料做的能用嗎？

許為樂：三格化糞池除了常見的磚砌外，還可以使用水泥、塑料樹脂（聚乙烯PE、聚丙烯PP、硬聚氯乙烯PVC-U）、玻璃鋼等澆鑄、擠壓、預制。磚砌施工方法比較簡單，布置靈活，可以因地制宜選址施工。目前市場上絕大部分水泥、塑料、玻璃鋼化糞池的功能與磚砌的并無兩樣，沒有增加更多的凈化功能，僅僅是采用不同材料制作的三格化糞池而已。在從家庭周邊環境取用地下水作為飲用水的地區，塑料三格化糞池必須使用一體成型的產品。應采購已經在省級市場監督管理局備案的有產品標準的塑料三格化糞池產品（在國家企業標準信息公共服務平臺可查詢到的），并注意產品的密封性、抗沖擊性和荷載性（抗壓）等性能指標是否符合建造需要。有一定生產水泥下水管道歷史的水泥預制品廠生產的水泥預制化糞池通常質量較為可靠耐用。玻璃鋼化糞池，在生產過程中切割打磨粉塵污染嚴重，產生的邊角廢料處理難度大、成本高。城鎮化速度較快的地區一般不建議使用玻璃鋼化糞池，以免廢棄后難以處理。

記者：農戶在使用三格化糞池廁所時，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許樂為：三格化糞池中的糞便經無害化處理后的產物為無害化的糞液和仍有可能有一定危害的糞渣。改廁后，糞便和糞水必須完全封閉不可見。要經常查看第三池，以防糞液溢出。半年至一年要清理一次第一、第二池中的糞皮、糞渣。當第三池出現糞皮時，第一、第二池也一定要清理糞渣、糞皮。糞渣、糞皮需按100∶1的比例加尿素進行無害化處理，存放兩天經稀釋后就可以用于施肥。不能讓池蓋長時間處于開啟狀態，使糞液裸露。第三池的糞液即使不用于施肥，也不能直接排放到小溪、河流、湖泊等自然水體中，至少要排入下水道，最好配套使用滲管或滲坑系統做進一步處理。具體做法可咨詢當地農業農村部門或衛生健康部門。

此外，在日常使用中還應注意以下幾個方面：第一，使用時，衛生廁紙不可沖入便器中，應統一收集后按垃圾分類的要求進行處理。可扔入可溶性衛生紙的糞池則需要再加深20厘米以上。第二，廁所沖水一定要使用節水器具，以減少入池水量。第三，剩飯剩菜等食物性垃圾不要倒入化糞池中。第四，不能使用大量的水沖洗廁所，或使用強酸、強堿、大量熱水沖洗廁所，以免徹底殺滅糞池微生物。當便器有輕微污垢時，應及時用刷子清潔。第五，化糞池破損時要及時修復，不能有暴露的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