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喜

柳生魁

喜喜是八年前我家養過的一只小狗。有一天，下班回家后，看到家里跑著一只憨態可掬的小狗狗，全身毛茸茸的像一個小圓球。見到我，它跑過來，在我腳下轉來轉去。我抱起它，它不慌不忙地用清澈的眼睛看著我，偶爾伸出舌頭舔著我的手，好像跟我很熟悉，很親熱的樣子。

父親看著我抱著小狗坐在沙發上，微笑著對我說：“今天下午跟你媽在街上轉，看見賣狗的，我看著這個狗娃可愛，就花五十塊錢買回來了。知道樓上養狗不好，房子也會不干凈，你們不會反對吧？”我說：“您別擔心了，喜歡就養著吧，我們教育好就行了。”父親特別高興。喜喜剛到我家時，討人喜愛，就取了這個好聽的名字。

父親愛狗，我是知道的。縣城買房后，父母親除了暑假回老家住段時間，很多時候都跟我們一起生活。我們上班、孩子上學后，他們就有些孤獨。所以，當父親把喜喜買回家里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需要陪伴，需要精神寄托！

喜喜成為我們家的一員了，看著它一天天長大，家人們的話題總是離不開它。比如，回家時，聽到開門聲，它就會跑過來，迎接我們；它會站起來，給我們作揖；它要上廁所，就會自己跑到衛生間；我們坐在沙發上，它就趴在地上；我們用手一拍沙發，它就會一躍而起，跳上沙發，然后趴著，不會鬧騰……當然，這些都是父親和我們教育的結果。

八年前的春節剛過，父親身體不適，醫生建議住院治療。父親出院之后，決定老家去住段時間。我們無奈，只好送他回去。于是，父親提著他喜歡了一輩子的板胡，帶著喜喜，回了老家。父親在老家，倒也自在。按時做飯吃，把家里家外收拾得井井有條。除了跟鄰居們聊天，陪伴他的就是板胡和喜喜。

六月份的一天，中午下班回家，我看到父親回來了，可是他沒有帶來喜喜。原來父親惦念母親的身體，把喜喜托付給了鄰居姑姑，早上坐著班車就來家里了。明白了一切之后，我們也被父親的做法感動了。

正好那幾天母親有些感冒，父親就操心母親吃藥，兩人互相陪伴著。誰知母親剛好，父親舊病復發，再一次住進了醫院。鄰居姑姑打來電話，詢問父親的病情，也給我們說了喜喜的情況。喜喜每天煩躁不安，從她家跑到我家大門口，一直趴在地上，有時還對她家的小孩子吠叫。父親說，萬一咬了孩子怎們辦，把喜喜接回來，你們這么忙，就送給你小舅給他們看門吧！從此，我家的喜喜從一只寵物，變成了給小舅看家護院的狗了！

那年八月，父親終因醫治無效離我們而去。一下子，家里沒有了靠山。以后的一段時間里，諸事繁忙，慢慢地淡忘了喜喜。

第二年夏天，我去了趟小舅家。剛進小舅家的大門，喜喜聞聲趕來，像久違的朋友相見一樣，它站起身來，舉起前爪，放在我腿上，然后圍著我，嗅著我。我知道，那是喜喜在撒嬌。一年不見喜喜，它基本上沒長，就是瘦了些，還是那么機靈。

第三年的清明前，母親先到舅舅家住了幾天。我們一起給外祖父上過墳后，我便接母親去給父親上墳。喜喜見到我時，還是跟以前一樣，那么活潑，那么讓人開心。臨走時，它還是粘著我們。等車子發動起來之后，從開著的車窗里，聽到了它的叫喚聲。母親說，走吧，不然再聽到這個叫聲，我要流淚了……

三天之后，小舅打來電話說，那天我們走后，喜喜一直叫喚。等他出門的時候，喜喜順勢跑出，沿著拉它來時的路線，一路快跑，很快就跑得無影無蹤。他想著我們要去老家，喜喜肯定能找到我們。如果找不到的話，它自己還能跑回來……

我聽出來了，喜喜是失蹤了。那段時間，我們一家都念叨著喜喜，祈愿著這個可愛的小生靈平安無事……

喜喜如果還活著的話，它也該是一只老狗了吧。可能它早已兩眼渾濁，無精打采，暮氣沉沉的了。如是這樣，還算很幸運的，我時常這樣想！